又见 第29章 第 29 章

杨又恩将攻击方向立即转到了李明夏，她怀疑李明夏今天喝的是假酒，要不怎么能比平时迟钝那么多，耳聋眼瞎到这种程度。

她跟着提高了声音，瞪着李明夏手握成拳捶着桌子一字一句的强调：“是韩澈、韩澈、韩…..澈，听明白了么？”

得逞地笑慢慢爬上了李明夏的脸，他看着韩澈的方向挑了挑眉，嘴里悠哉悠哉地拖着声音：“听明白了。”

韩澈显然也听清楚了，本来带着笑意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在韩枫抬起头看过来前走了过去。

他神色如常地看了杨又恩身边的座位一眼却没有坐，站在身后直接问三人吃好了吗？

韩枫热情地回应他哥，说吃好了。

杨又恩鹦鹉学舌一般学着韩枫的语气也说，“吃好了。”说完傲娇的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韩枫凑到韩澈身边美滋滋的说：“哥，我看好你，加油。”

韩澈反问韩枫：“你听谁说的？”

“我爸妈啊，我妈说你每次订水果都让单独装一份，肯定是谈恋爱了，而且对象住的肯定离酒店不远。我爸还说改天要去酒店看看，好有个心理准备哈哈。”

韩澈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别开水果店了，改成婚姻介绍所吧。”

“啊？”韩枫果然没听明白。

韩澈叹了口气，将韩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后，又恢复了清冷的语调：“再乱点鸳鸯谱胡说八道摩托车没收。”

韩枫头皮一紧，牢牢抱住怀里的头盔，心里走马观花般复盘，韩澈是不是听到了，从哪开始听到的，现在抱着大腿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韩澈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又补充了句：“回去跟小叔小婶儿解释一下，没谈恋爱，别操心了。”

说完顺着韩枫的后脑勺往前一推，示意他赶紧走人。韩枫一点就通，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儿闪人了。

韩澈和李明夏将杨又恩送回了酒店，李明夏坐在副驾上靠着车门，一路上都是一副欲说欲还休的模样，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杨又恩，再不时偷偷观察一下驾驶座的韩澈。

到酒店后，韩澈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回头跟杨又恩说：“今天跟李明夏回家住，不回来了。”

杨又恩准备开门的手收了回来，奇怪的看着他俩。

李明夏立刻坐直身体冲着杨又恩指了指韩澈说：“我蹭住，去他家。”

杨又恩边开车门边说：“去去呗，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明夏憋了一路，这会儿终于能抓住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奈何韩澈心里明镜似的，眼神都没给李明夏一个，李明夏只能劝自己再憋一会儿。

韩澈家的小别墅在高新区的入口处，是当时拆迁时村里统一盖的，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外墙和院落。

室内倒是一看就知道是韩澈的风格，简洁明了的性冷淡风。去年韩澈回来装修时将除承重墙之外的墙面全都拆除打通，三层半的空间每一层都规划成了不同的功能区。

一楼只有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和卫生间，一套成组的沙发没有配茶几，只铺着地毯。

在当年家家户户沉迷于更替电视的尺寸和清晰度时，他家的墙面上一片空白，只贴着地脚线放了一整套看不来价格的音响设备。

过于简单的陈设让整个一楼看起来空空荡荡，毫无生活气息。

韩澈从车上开始就拿李明夏当空气，进门后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躺就不动了。

李明夏倒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结果一眼望去全是矿泉水。

李明夏探着头问韩澈：“澈哥，你家除了水就没别的了？”

韩澈划拉着手机没理他。

李明夏又问：“有没有酒啊？”

韩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明夏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到底有没有啊，没有我出去买。”

韩澈抬起下巴给李明夏指了个方向：“地下室，自己拿。”

李明夏摸到地下室一看，还真有，白的红的摞了好几箱，都没开封，李明夏挑了瓶顺眼的红酒拿上去开了。

李明夏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盘腿坐在韩澈对面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韩澈给自己拿了瓶矿泉水喝着。

李明夏笑眯眯地盯着韩澈，韩澈拿他当空气，李明夏凑近了问：“你早就知道了吧？”

韩澈没说话，依旧耷拉着眼皮玩手机。

李明夏恍然大悟般喊：“我说呢，杨又恩来西安玩的时候，问起你跟你们班班花的关系，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韩澈反问他：“她还说什么了？”

“其他没什么了，后来加了我微信，美其名曰替飞哥看着你，感情儿是为了通过我掌握你的动向。”

韩澈轻飘飘地问：“那你跟她说过吗？”

李明夏说：“没有啊，加我的女生多了，就她那炮仗脾气，跟谁聊不比跟她聊有意思，再说我哪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啊！”

韩澈笑了笑：“那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替她看着我了？”

“那不还得看你的态度么？”李明夏喝了口酒，斜睨着韩澈补充道，“你要是对杨又恩没那个意思，作为兄弟，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儿了。”

韩澈没说话，又开始划拉自己的手机了。

“说真的，澈哥，你怎么想的啊？”见韩澈还是不抬头，李明夏伸脚踢了韩澈一下，努力刷自己的存在感，“你今天可听见了，小姑娘说得掷地有声的，不像是闹着玩儿的，你要是不当回事儿，不太好吧？”

韩澈耷拉着眼皮说：“谁不当回事儿了？”

李明夏好奇猜测：“那你是没想好怎么拒绝？怕打击到她？”

韩澈叹了口气，无奈说：“又又说得没错，你能不能收收好奇心，多操心操心自己？”

李明夏听他这么说，眉毛一挑：“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别人的事儿爬我耳朵边儿说，我都懒得听。”

韩澈礼貌拒绝：“谢谢，但是不必了。”

李明夏正准备再掰扯，韩澈收了手机问他：“你认识吴旭吗？”

“你说华子的表哥啊？”李明夏见韩澈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慵懒，但语气比平时认真多了，便也正经了些，“之前听华子总提起，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华子之前没带你见过吗？”

“我跟华子平均一年也就见个两三回，我回y城或者他去s市的时候才会见面。他表哥又是个爱玩的人，他自己都不是经常见。”

解释完后，想起白天韩澈暗示自己做的事，又问韩澈：“他表哥怎么了？还有杨又恩，今天恨不得撕了吴旭的嘴，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到底说什么了？”

韩澈对李明夏后面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就吴旭这个人的风评说：“是挺爱玩的，黄赌都沾，华子那种小打小闹的混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

李明夏不是个愚笨的人，相反他很聪明，尤其是人情世故方面非常敏感，看着像是整体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其实只是个人选择罢了。

这种人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就是他跟谁都可以称兄道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是一个在哪都可以自得其乐、游刃有余的人。

短短一年时间，他成为了韩澈十几年来为数不多能交心的朋友。

这会儿话听到这儿，李明夏明白了韩澈的意思，不过他不像韩澈那么懒，什么话都恨不得一笔带过，当然，好处在于，韩澈是个合格的听众。

李明夏没接着吴旭的话题深聊，说起了自己的事：“我跟你说过，我爷爷奶奶还在农村吧？老两口守在农村哪都不愿意去。小时候我爸妈生意忙，一到寒暑假就把我送回来。我那个时候城里住习惯了，回老家不适应，总是跟村里那些小孩儿打架。有次华子被打了我就替他打回去了。他家当时住的离我爷爷家不远，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每年我回来，都是跟他一起玩。再后来，他爸挣钱了搬到了城里，我偶尔来城里也会去他家一趟，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认识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

李明夏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这次回来，我也感觉到了，尤其是今天的生日。之前他也有好多朋友我都不认识，有些也就是一起玩得时候打过照面儿，都是些家里有点小钱，学习不好的小混混，其实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一起滑坡撒野倒也挺开心的。不过今天这些人，从他们聊天能感觉出来，这些人比华子玩得深。就更别提他表哥了。”

韩澈认认真真听李明夏说完，少有的语重心长：“知道你心里有数，只是以防万一，别到时候牵扯到自己。”

清冷没什么温度的语调并没有让人觉得凉薄，李明夏明白韩澈藏在冷情冷面之下的细腻心思，用酒杯磕了下韩澈的矿泉水瓶，笑着说了声：“明白。”

韩澈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又恢复了懒得没骨头的样子靠在沙发上。

李明夏跟着调整状态，往韩澈那边凑了凑，神秘兮兮地问他：“你不会是对杨又恩有想法吧？”

韩澈长舒一口气，无奈的仰头看着房顶，这么聪明的人愣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人总有那么多话想说？

李明夏无声的“哇哦”，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着急确认自己的猜测：“真有想法啊？没看出来啊澈哥，原来你喜欢野的啊，这妹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刚说完又忍不住乐了，挂着个笑脸：“哎要这样的话，你俩在一起后就是异地恋，刺激啊。”

韩澈凉飕飕地看了李明夏一眼道：“我说喜欢了么？”

“那你也没说不喜欢啊。”李明夏一整天，就这一次机敏的抓住了漏洞。

韩澈不想再搭理他了，指着楼梯的方向开始赶人：“醉了就去睡。”

李明夏正在兴头上，自动屏蔽韩澈浑身上下叫嚣的不耐烦，兴冲冲地继续问：“澈哥，聊聊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哎你说你一天说不了两句话，她跟你在一起不觉得憋得慌吗？不会只是因为你长得帅吧？”

韩澈坐直了身子，长腿一迈把李明夏往边上儿踹了一脚，然后起身将地毯上的红酒瓶收起来准备去睡觉。

李明夏以为一向成熟稳重的韩澈即将爆发准备拎着酒瓶揍自己了，有种找到韩澈突破点的错觉。

他原地弹跳起身，一手还稳稳端着红酒杯，头铁地继续挑衅：“哎，你说，你俩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正好三年一代沟，你俩在一起能聊什么啊？”福至心灵，他又补了一句，“聊棒棒糖的口味吗？”

下一秒，一个抱枕横空切了过来，直扑李明夏的面门，精准且有力。

李明夏被砸得头昏眼花，一杯红酒倾泻而出，顺着耳朵脖子流进了衣服里，李明夏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溜烟儿跑进了卫生间。

客厅终于安静了，韩澈坐回了沙发上，将自己的身体深陷进去，仰头看着房顶发呆。

李明夏收拾完躲进卧室之后，韩澈一个人在沙发上又坐了很久，李明夏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

杨又恩第一次直截了当地说出“我喜欢你”后，韩澈确实没当回事儿，毕竟小姑娘的喜欢就跟追星一样，今天一个明天一个。

可酒店停电后的晚上，韩澈第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他想沉沉地睡过去，让梦做的久一点，让天亮的慢一些。

面对杨又恩一次比一次认真的神情，韩澈总会有短暂的失神。他希望能像自动屏蔽其他人一样忽略杨又恩，一个看起来远比同龄人成熟，对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人被小自己三岁的小姑娘围追堵截，在对方坦坦荡荡的注视下一次比一次心虚。

或许是习惯了什么话都放在心里，面对任何事情都习惯性收敛情绪，因此没人能知道他曾用比做实验还严谨的思维在脑海中一遍遍寻找最优解。

比李明夏提出的更多更全面的问题，未成年、异地恋、家庭关系、她的以后、她的未来等等……全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如果今晚他愿意开尊口跟李明夏聊一聊，或许李明夏会告诉他，做实验多麻烦，就跟你做数学题一样，找题眼省过程写答案，拒绝不就是最优解么？

显而易见，实验失败，只能暂时束之高阁。

杨又恩一连好几天没能跟韩澈碰着面，偶尔晚上坐在露台上看星星，天空跟隔壁的一样，一点光亮都没有。

后来大龙都闲下来了，没事儿就躺在大厅沙发上打游戏，还是不见韩澈的踪影。

大龙说韩澈最近在跑他爸交代的生意，好像还挺重要的。

韩澈确实还在忙，但没有忙到脚不沾地的程度，之前即使晚了或者绕远还是会回酒店看一眼，最近都是就近回了自己的小别墅。

因为酒店有大龙在，韩澈中午也不回来了，告诉前台每天把账目发自己手机上就行。

而芳芳和大龙体恤韩澈两头跑辛苦，尽可能不因为琐事烦他，杨又恩也难得懂事了一回，没再三天两头的消息轰炸他。

所以酒店这条街发生盗窃案还是韩枫告诉韩澈的，韩枫自从知道杨又恩喜欢韩澈后，只要韩澈打电话让往酒店送水果，韩枫都是抢在他爸前边当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