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蹦过两只鸟,嘎嘎叫几声后飞走。
宿溪还在想柏曛这是要干嘛,他却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还要抽烟?
没等宿溪反应过来,柏曛点上一支烟,随后轻飘飘地扔下去,恰好掉在一个绿色鸡窝头上,一簇火苗立刻烧起来。
那火苗瞬间蹿高了。在昏黑夜色里亮瞎眼。
“卧槽!卧槽!”绿色鸡窝头尖叫,使劲儿晃脑袋,那火苗却越来越旺,旁边来了几个人拍他头发,鸡窝头边嚎叫边抬头,终于看见了树上眼神轻蔑的柏曛。
“妈的!在上面!”
宿溪瞪大眼睛看着柏曛,还能这样玩?
绿色鸡窝头指着树上的两人,跟其他人说:“操,还带了帮手,快点,你们也上去,弄死他俩!”
“我怕……”一个黄毛磨磨唧唧,走到树干下面又犹豫了。
绿色鸡窝头过去用力给他踹了一脚,“上去!他俩不死你死!”
宿溪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九点十分,在九点半宿游下课前应该能解决。他揣回手机,拽一下柏曛帽子,“要下去吗?直接动手?”
“嗯。”柏曛转过头来,手里玩着打火机,“啪”地合上盖子,丢下去,他一只手撑住树干,身形灵巧,一跃而下。
宿溪紧随其后。
绿色鸡窝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下来,还这么主动,愣了愣,赶紧叫其他精神小伙冲,自己则躲在后面观战,顺便吼两句狠话:“上,整死他俩!”
有点黑,宿溪不太看得清,怕他们拿阴家伙,没近搏,一脚一个,用了力气,听着他们滚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他停了停,喊柏曛的名字。
柏曛立马应声,声音很稳,“没问题吧?”
“没。”宿溪朝四处看,一眼锁定绿色鸡窝头,直接向那里冲。
绿色鸡窝头慢半拍反应过来,正要逃,宿溪已经到了跟前,一拳往他小腹砸,他用手一挡,半条胳膊全麻。
他疼得开始嚷嚷,弓腰后退,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摸刀,下一秒动作被暂停,是柏曛掐住了他的脖颈。
“咳……咳……”他呼吸困难,身子不停地扭,但还是不死心地去摸刀,终于把刀摸出来,颤抖地摁开刀柄,金属声微弱。
大概是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宿溪在一瞬间迅速反应,抬脚用力一踢,绿色鸡窝头大叫一声,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之前,柏曛还听见了骨头咔嚓的声音。
“行了。”宿溪打开手机手电筒,刺眼的光打在他侧脸,他面无表情,往地上一照,果然是刀。
宿溪脸上有汗,在光下像是闪闪发亮的鱼鳞。柏曛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绿色鸡窝头还在地上打滚。其他的精神小伙躲在一边也不敢吱声。
两人没再管这些精神小伙,转身折返回巷子口。
路灯下,宿溪就着灯光摁了摁自己的手背,往那边抬抬下巴,“要报警吗?”
“不用。”柏曛看着他,看来刘回轩真没骗他,好学生真的是打架的好手,现在这样就有种说不出的酷劲儿,“这一片儿都习惯这种事情了。而且警察也管不了的。”
“嗯。”他点点头,又看一眼时间,准备走了,“我先走了。”
柏曛多嘴问他:“干嘛?回家啦?”
“接弟弟放学。”
柏曛站在原地回忆一下,弟弟?上次那个?
“我跟你一起。”最后柏曛拔腿跟上他,搭着他肩膀,语气特别轻松随意,“我挺闲的。”
两人就这样一起去六中门口,等着宿游下课。一分钟,下课铃声敲响,很快学生一窝蜂涌出来,宿溪盯着人流,生怕错过。
“那个是不是你弟?”柏曛开口,往一个方向戳戳。
宿溪看了几秒钟,“是了。”
他刚要叫宿游,柏曛比他还积极,直接大声喊:“老弟!宿溪他弟!这儿呢!”
这一喊,旁边好些人都跟着看过来,宿溪不动声色地离柏曛远点儿,多尴尬啊。
宿游听见了,虽然觉得奇怪又尴尬,还是朝声音源头挤过去,最后看见了他哥和上次见过的帅哥。
“哥!”宿游看见宿溪一脸尴尬,很想笑,一转头,对上柏曛笑意盈盈的眼睛,他问宿溪,“你怎么带着你朋友来接我了?”
“他自己跟着来的。”宿溪把手机扔宿游书包里,拉好拉链,“他叫柏曛。”
“喊全名就行。”柏曛说。
宿溪让宿游快点走,“对。”
“哥,你身上有烟味。”他一边走,一边扯着宿溪衣服闻,皱着眉,一副嫌弃的样子,“你又抽烟啊?”
“我没抽烟。”宿溪把衣服扯回来。
“我抽的。”柏曛看他俩这互动,觉得挺有意思的。
宿游绕到柏曛边上,用着一副大人的口吻,对他说:“哥,你也别抽烟。你再抽,就不要跟我哥交朋友了。”
“嚯。”柏曛说,“好的。”
其实也没抽烟,就是点了个火而已。
六中离宿溪家也不远,走路就十多分钟的样子。三个人边走边聊,宿游一张嘴叭叭叭不停,柏曛又什么话都能接,最后聊得宿游和宿溪都渴了。平时兄弟俩话都没今天多。也是神,明明他们和柏曛没有那么熟。
到了家属区外,他们停下,宿游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柏曛说:“哥,你太酷了,能不能跟你加微信?”
“可以啊,你哥有,让他推给你。”柏曛咧嘴笑,伸手薅了一把宿游的头发。兄弟俩的发质都挺像的,软软的,摸着像猫咪脖颈上的毛发。
就是脾气性格不太像。宿溪弟弟太乖了。
宿溪从宿游书包里翻出手机后,宿游心满意足地进了家属楼,他把柏曛的微信推给弟弟,抬眼去瞧柏曛,这人笑那么开心干嘛?
“我警告你,别跟我弟说乱七八糟的。”宿溪按熄屏幕,看着柏曛。
“你是指什么?”柏曛也看着他,收敛了笑意。
“自己想。”他说完,转头往家属楼走。
柏曛立在原地,好半天,低头笑了笑,然后冲宿溪说:“放心吧,肯定当自己弟弟罩着呢!”
宿溪也没回头搭理他,很快进了家属楼。
柏曛盯着那栋楼看了会儿,默默记下位置,接着在微信上给宿溪发了一条语音。
“宿溪同学身手不错,再接再励。”
下一秒,宿溪就回复了,也是语音。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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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体育生要集训了。柏曛每天上午上完两节课,就得去操场训练。训上几天,课程就落下一大半。
复习课进度又很快,一节课十几页哗哗地讲,柏曛本身基础本来就弱,隔几节课再听,更加云里雾里。
下午吃完饭回教室,柏曛看见宿溪在整理课桌,扔下一边滔滔不绝的刘回轩,跑到宿溪旁边,“宿溪同学,商量个事情。”
“说。”他低着脑袋从课桌里抽出几张试卷。
“你能牺牲一点点你宝贵的时间,help一下我吗?”柏曛真诚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柏曛:“字面意思。”
宿溪终于抬头看他,“什么时候?”
“你有时间就可以。”
宿溪斟酌一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柏曛坐回座位,面朝他,十分认真地说:“帮助别人就是快乐自己。你难道不想变得快乐吗?”
宿溪随手拿起一本书,作势要往他头上拍,谁知道柏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厚着脸皮说:“你打吧,随便你怎么样,打完就算答应了啊。”
“那你帮我带早饭。”想了想,宿溪放下书,对他说,“行吗?”
在哪儿吃早餐这事确实是挺愁人的。
柏曛痛快地比了个OK。
“那你现在有时间吗?”比完OK,他盯着宿溪,“要不然现在开始?”
宿溪快速把书整理好,“行。先哪个科目?”
“数学?”柏曛挠挠头,从桌肚深处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像腐竹的试卷,“我就数学能懂点儿了。这是上次周考的卷子吧?我好像有40分来着。”他有些自豪地扬眉。
宿溪也不知道他的自豪源自哪里。源自他脸皮厚?
“先看基础题吧。”宿溪看着这卷子直皱眉,闻着还有一股烤冷面的味道,可能是哪天早上吃早餐用来垫桌子了。
柏曛老老实实抓起笔,跟他一起看选择题,前三个他会,后面的就看不懂了,也不是完全看不明白吧,就好比那些明星,脸还是认识,具体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柏曛:“这是组合对吧,分组,是A还是C来着?”
宿溪:“这是排列。”
柏曛:“哦,分不清。”
“这种题没什么技巧,只能分情况列,我现在跟你讲了,下次你可能还是做不出。”他停顿一下,“建议你别花太多时间在这种题目上。”
“好的,听你的。”他点点头,在这题的题号上划了个丑丑的叉,“那下一题。”
“立体几何其实很简单,只要掌握……”宿溪用红笔在图上画了一条线,“大部分只需要作出关键的辅助线,把题目意图看透,就不难。”
柏曛不解:“那我考试怎么就能一下子想到要在这里画辅助线呢?”
宿溪语重心长道:“所以叫你多做题,练手感,悟模型。”
“柏曛!有人找你!”后门有人叫。
“等我一下。”他跨出座位,两步跑出去。过了两分钟,他回来时,手上多出一杯奶茶。
“你先喝。”柏曛把吸管插好,又跟上次一样,递到他嘴边,“这是温的,这种天气喝特舒服。”
宿溪微微偏开脑袋,“我不喜欢甜的。”
“三分糖,不算甜,听我的,喝一口。”他催促道,“快点啊,等一下要耽误学习时间了。这个奶芙味道还不错的。”
烦死了!宿溪睨他一眼,这才吸了一口。
真挺好喝的。
宿溪格开他的手,把卷子推过去,“现在你自己看一下应该怎么做。先别喝了。”
柏曛放下奶茶前喝了一大口,然后仔细看题。看了快两分钟,他磕磕绊绊地把解题思路讲出来,宿溪点头表示肯定。
“那我写了啊。”他翻了页新的草稿纸,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解”字,开始他艰难的解题时刻。
前面几步还挺顺畅,然后他突然一停,宿溪以为他又卡了,勾头去看他草稿本,结果柏曛手一伸,又把奶茶拿过来,对他说:“再喝一口。”
“柏曛。”宿溪真忍不了了,一把揪住他耳朵,也没用力,就是提醒他认真,他却顺着力道挨近,目光澄澈地望着宿溪。
“干嘛?”柏曛还莫名其妙地问。
“继续写。”宿溪松开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