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寄彩虹 第34章 Downpour

宿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给柏曛发这些。他只是想柏曛好好学习，不要放弃。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聊天页面上还飘着他的消息，对面长久沉默。就在他开始动摇这一想法时，柏曛终于回了 。

［柏曛哥哥：好啊］

［柏曛哥哥：就是可能麻烦你啰］

宿溪有些莫名其妙的高兴。

［？：没关系］

“宿溪啊！”门外程小彤在叫他，“过来一下，德哥跟我打视频呢，想和你聊聊天。”

“来了。”宿溪放下手机，去了小客厅。

程小彤在阳台摆了个老木椅子，有靠背的那种，她就靠在那儿，举着手机，看到宿溪出来了，把手机递给他。

“德哥。”宿溪看看视频里的人，德哥坐在老家柴房的屋顶上，后面黑漆漆一片，柴房不高，下面都是草，所以德哥才会坐在屋顶吹风。

“最近怎么样啊？”德哥笑眯眯地问他，“我怎么看你表情不是很高兴。”

宿溪酝酿一下，然后作出高兴的表情来，不过马上就垮了，“我还好。”

“噢，那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德哥又问，然后试探性地说，“小曛呢？听说他们这几天体考呢，他怎么样？”

“他……好像不是很理想。”宿溪温吞地说。

最终德哥问宿溪要来了柏曛的微信。

宿溪问德哥要做什么。

德哥拍拍胸脯，自信满满，”我去跟他聊聊，保证让他明天活蹦乱跳。”

宿溪默默把手机还给程小彤。

说起来，柏曛跟德哥那么亲，怎么都没加微信啊？

但是柏曛加他爸微信这件事情本身还是奇怪的。就好比让他去加刘回轩爸爸的微信一样，他想想都觉得尴尬。想是这样想，可柏曛跟德哥关系好啊，所以肯定也不一样。

宿溪如是想。

然后很快到了第二天。

柏曛说他会来，宿溪信了，于是在路口等了很久。可能有十分钟了。宿溪还以为他不来了，柏曛的脚伤是事实没办法，他理解。

他回头往柏曛家方向那条路看了看。路上除了一辆昂科威，干干净净。宿溪扭头，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正要给柏曛发消息。结果那辆昂科威停在了他的小电驴旁边。

宿溪一顿，眼神移过去，对话框里键盘已经浮出来了。

下一秒，车门打开，一只眼熟的踩着拖鞋的脚迈出来，然后露出柏曛的脸，接着是另一条腿，脚上裹了纱布，看着都惨。

宿溪诡异地看着跳下车的柏曛。

柏曛心想他这是什么眼神，单手拎着书包，蹦了两下，到了小电驴旁边，随后挑眉笑了笑。

“柏曛！你真不用我送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不用了妈，您回吧。”柏曛对韦怡说。

韦怡探头去看小电驴和小电驴的主人，朝宿溪笑笑，“欸 ，你好，是宿溪同学吧？”母子俩眉眼有些相似，笑起来都挺好看的。韦怡的笑容更加慈祥。

“阿姨好。”宿溪点着头，面不改色地把柏曛的书包扯过来，挂在车把上。

“哎呀，柏曛这脚不好，麻烦你了。”韦怡说完，嘀咕着，“这孩子倔的，有四个轮的不坐非要坐两个轮的，弄到脚了怎么办啊……”

柏曛好说歹说让韦怡回去了。

宿溪看着他一瘸一拐上了小电驴，反手递给他头盔，“你干嘛不让你妈妈送？”

“不想她送。”柏曛戴好头盔，脑袋靠在他身上，假模假样地叹气，“这不是跟你说好了嘛。”

“哦。”

小电驴开出去，像之前的许多天一样。不过又不太一样，这次两个人各怀心事，都缄默不言。

熟悉的路口，熟悉的红绿灯。小电驴缓缓停下。红色数字慢慢地变化。宿溪看了一会儿，垂下脑袋，车把上挂着两个书包，一个灰色，一个黑色。

柏曛安静地靠着他，平缓地呼吸着。

忽然宿溪低声说“骗子”，柏曛立刻抬头，伸手碰了碰他的脖子。

“说我啊？”柏曛问。

“嗯。”宿溪又惜字如金了。

柏曛没笑，撤回手，“为什么这么说？”

“四月十六日的夜晚。”他说。

“有吗？”柏曛想了想，很快就想起来了，“可能是骗了你一点点。不过确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没发挥好。没必要告诉你。”

“为什么没必要告诉我？”宿溪声音一紧。

绿灯亮了。小电驴又继续出发了。

柏曛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但是他没多想，就回：“我觉得不重要。”过了一会儿，又补充，“对你来说不重要。”

柏曛的胳膊一直挨着他的背，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松弛或者是紧绷。比如现在，柏曛明显感觉到了宿溪仿佛在忍耐什么，背脊紧绷着。

不过宿溪并没有说话，保持了很久的沉默。

这个时候，柏曛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有些伤人。

等小电驴停好，宿溪继续沉默地摘下头盔，然后下车，转身去扶柏曛。

柏曛站在他身边，说完“对不起”，再一次像昨天那样抱住了他。

宿溪在他耳侧不冷不热地说：“不用了。”

然后宿溪微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我说错了。”柏曛拽住他的胳膊，诚心诚意地说，“不是不重要。是我不想打扰你，影响你的心情。”

宿溪没丢下他，但也没有回应他的道歉。

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清晨朦胧的阳光不紧不慢地从树叶的空隙滑下来，如同水滴般散落在地上。

柏曛脑子乱糟糟，发烧一样的感觉。他盯着对面的人，站在太阳底下，表情却冷淡得像块冰疙瘩，尤其是那嘴巴抿着，看着又倔又不满。

柏曛蓦地想起去省会城市的那十几天。黑皮和瘦子还有好些人，在车上，在房间里跟他说的话，以及小红书和某乎上的笔记和帖子。

靠。

柏曛心里突突的，脑子嗡嗡的，一看见宿溪的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

宿溪看他脸色千变万化精彩纷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然而柏曛喉结一滚，下一秒，在宿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他把宿溪拉过来。

亲了一下。

时间很短，就是嘴唇碰了一下，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

碰完后，宿溪被鬼吓了一样跳开，后退了好几步，先是盯着柏曛的脸看，然后又去看旁边的树和地砖的缝，最后还是看回柏曛。

相较于宿溪，柏曛的表现也没淡定到哪儿去。他也和宿溪一样眼睛转圈圈，看这看那，但是最后还是看着对方。他左手掐右手，背在后面，试图掩盖尴尬而咳了半天。

时间过去几分钟。眼看街上人越来越多，还出现了同班同学。两人没再僵持，默契地一起往学校走。

柏曛还是一瘸一拐，宿溪稳稳当当地扶着他。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两人挨得更近了。

进了校门，柏曛才低声说：“对不起。”

宿溪表情复杂地看过来，然后说“没关系”。

柏曛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纠结。当然，刚才已经那么尴尬了，他没继续说，闭上嘴巴认真蹦哒着。

到了楼梯口，柏曛为难地指着如同蜀道般的楼梯，求助宿溪：“我自己跳上去？”

“我背你。”宿溪移到他前面去，表现已经恢复正常。

“你背我？”柏曛发出疑问。

宿溪甚至都弯腰了，结果这厚脸皮还磨磨唧唧的，他回头，凉丝丝地问：“要不然抱你呢？”

“哇，好啊。”谁承想厚脸皮一口应下，但幸好并没有要求实际行动，乖乖趴到了他背上。

柏曛抱着他脖子，美滋滋的，还以为亲了他，宿溪会跟他绝交呢，没想到还能当朋友，现在还抱着对方脖子！

宿溪力气是真大。虽然比柏曛矮了一些，但是当他站起来，柏曛的视线忽然一高时，柏曛很惊讶。

宿溪背着他上楼，脚步很慢，稳稳地踩在每一个台阶上，踏踏实实。

“宿溪同学，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柏曛很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除了我家人。”

“所以呢？”宿溪的气息很稳。

然而柏曛的回答总是出人意料。

“所以等以后你走路不方便的时候，我也会背你。”柏曛说。

宿溪捞着他大腿的手一紧，手指差点戳下去。“别咒我。”

“没咒你，我说真的。”柏曛手欠，还去摸他下巴，摸了一下就收手，声音透着笑，“肯定对你好。”

宿溪本来想把他丢出去的，听到后面那句话，还是决定理智，把人颠了颠，抓牢了。

“宿溪同学，我重吗？”快到最后一个台阶了，柏曛突发奇想地问。

“一袋大袋大米加一袋中袋加一袋小袋。”

“……”什么东西？

听上去好像很重啊。

“唉。”到了楼层，柏曛从他背上下来，“辛苦你了。”

宿溪给他一个白眼，“走吧。”

进班前，杨虹就站在门口，把柏曛喊住，说是要聊天。没宿溪的事情，但宿溪还是等在几米外，摸出知识点摘抄本，自顾自开始看。

杨虹谈完了可不会扶着柏曛进教室，宿溪心想。他怕柏曛一个不小心又摔倒了。

毕竟柏曛本质上还是一个乐天派，乐呵呵地对着杨虹，聊了五分钟，杨虹都要怀疑有心理问题的人是她了，所以没过多久，她便让柏曛回班。

宿溪有心灵感应似的，很快抬头看他，然后过去扶他，同时通知他：“剩下的48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准备好进入状态。”

柏曛一懵，“什么？”

“你昨天答应我的，拼命学习，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