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学校安保贼严,听说是有小偷。而且小偷年龄小,大概十三四岁,精神不正常,是惯犯,被抓住几回了,但没办法彻底解决。
所以下午柏曛出不去了。太悲伤了。
刘回轩跟宿溪偷偷说:“每次他下午要出校门,就有好多小妹妹找他。”
“找他干嘛?”宿溪问。
“让他帮忙带东西啊,吃的喝的那些。其实都是借口。”他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女人的小技巧罢了。”
宿溪往教室后看一眼,此时是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体育生要去操场训练了,柏曛在后面拿东西。跟几个男生聊得正嗨。
“哎呦,我真搞不懂,这狗东西有什么魅力,那么多人喜欢。”刘回轩忽然叹气。
宿溪想了想,“嗯,可能他人比较好吧。”
刘回轩见鬼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从来没在他嘴里听过这种话。
“他人还行。”宿溪说,“有时候是招人喜欢。”当然,有时候也是真烦。
“谁招人喜欢?”柏曛的声音插进来,他看了看俩人,聊那么起劲儿,手欠地拍了拍宿溪的头,“你在说哪个女孩子?”
“你这个女孩子。”宿溪放下笔,拧着眉整理自己的头发。
柏曛一愣:“哦。”妈的,说他招人喜欢?中邪了?平时天天让他滚呢。
男人就是变脸快。
刘回轩看不懂他俩在玩什么直男把戏,只能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俩的对话。
柏曛:“帮我拿一下地上的水壶,我要下去了。”
宿溪拿起扔给他,“滚。”
柏曛把壶塞书包里,踹一脚自己座位上的刘回轩,“鸠占鹊巢的刘狗,闪开点。”
“妈的?”刘回轩跳开,“你他妈不是要走?”
“我拿手机。”他在桌肚里翻了一阵,旁若无人地把手机放进书包。
宿溪瞥一眼,眼神特别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柏曛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儿不赞同。
“能带吗?”于是他走之前,又倒回去问。
宿溪也没想到他还问一句,最后回答他:“能不带就别带。”
所以柏曛思考片刻,还是把手机放回去了。
一边的刘回轩: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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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宿溪慢吞吞地走到校外,找到他的粉色小电驴。小彤挑的,说是粉色好看,看着也让人高兴。
什么颜色都是一样的骑嘛,反正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在路上遇到认识的人,会打趣他两句外。
宿溪刚戴上头盔,把书包挂好,后边传来柏曛的叫声:“宿溪同学!等等!”
他打起撑脚准备走,回头看柏曛一眼,后者正在向他跑来。
“一起。”柏曛很快跑到他旁边。然后站在不动,拿有所暗示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宿溪不是很明白。
“带我。”柏曛说,“今天早上蹭刘回轩车来的。我车昨天忘记充电了。”
宿溪口气淡淡的。“那你现在也去蹭。”
“想蹭你。”柏曛说完,自己坐上去,还拍了拍他屁股,“走吧。”
宿溪:靠。
“你家在哪?”宿溪问。小电驴上路,不是很冷的风慢慢吹在脸上。
一路上灯光明亮,在柏油路上打下一团团树影。小电驴从树影上碾过去,耳边风声温柔。
“干嘛?要送我到家门口?”柏曛放轻声音,戏谑地问。
恰好红灯禁行,小电驴一停,宿溪脚撑地,手臂闲闲地搭在车把上,气定神闲,“不然?你又留宿?”
“别说,我明天有这个打算。”他脸皮巨厚,还抬手去戳他后腰,“我爸妈明天晚上都在家,我有点不想在家睡。”
“为什么?”宿溪胳膊往后伸,想拍开他手。
“反正就是不想。”他打马虎眼儿,“以后再告诉你为什么。总之你就说行不行。”
宿溪拿他没办法,反正他知道自己家地方,说不行也没用,这位可是柏曛,脸皮那么厚。
“哦。”绿灯亮了,小电驴重新发动,他还是提醒了一句,“记得带衣服。”
“我家离你家不远,就往后一条街,怀锦壹号。”柏曛说。
“就是有大花园那里?”宿溪问。
“我家是独栋,也有个大花园。”他手闲得慌,去扯他衣服,不一会儿摸了摸他腰,特别像流氓,“你可以来我家看。”
“爽哥……”宿溪开口。
柏曛接住:“别太色·情。我懂。我就是摸摸。手感还不错。”
“晚上偷偷锻炼呢?”他又问。
宿溪真的无语了,“俯卧撑也算?”
“哦,能做几个?”
“两百个。”他胡诌。
“真的假的?”他的手往宿溪肚子那儿摸,宿溪有些敏感,肚子上的肉立刻就绷紧了,“哇,挺硬的。”
“爽哥……”
柏曛哈哈大笑,不摸了,“真的很色吗?”
“你对别人都这样?”这么流氓?还坐在小电驴上呢,就摸来摸去的。宿溪忍不住发问。
“没啊,你好摸。”柏曛打了个哈欠,脑袋靠在宿溪身上,有点想睡觉了,“你也可以摸回来。”
“变态。”震惊了好一会儿,宿溪假装平静地说。
宿溪把人丢在小区门口,利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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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柏曛还真带了衣服,要去宿溪家留宿。毕竟答应了,宿溪也不能反悔,于是把人带回去。
德哥今天也在,看到柏曛之后很高兴,甚至准备做夜宵。
柏曛装得一本正经,“不了,叔,吃太饱影响晚上学习的。”
“啊,你们晚上还要写题目吗?”德哥看着他俩。
两人一前一后进房间,柏曛回:“是啊,叔,快高考了,更加要抓紧时间了,我得多多请教宿溪。”
宿溪在房间里面瞪他,用口型说“快点”。
“跟偷情似的。”柏曛跟德哥聊完才进来,把书包随手搁他书桌上,对他笑道,“快点干嘛?”
“去洗澡。”宿溪眼神犀利,挺唬人的,“零点前我要睡觉,你不能再写作业。”
柏曛麻溜地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在房间里转圈圈,看着特别傻,头发支棱着,像炸毛的狗子。宿溪在书桌边写英语,勾线时抬头瞟了一眼,又在他看过来前迅速低头。
“我四月就要体考了。”柏曛忽然拉了张小矮凳在他旁边坐下,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毛巾,“但是我短跑好像还是不太行,怎么练都没进步。教练说我有点悬。”
柏曛抬眼盯着他,再次觉得他那双眼睛真的像狗狗眼。他的眼睛不是狭长眼,微微睁大时有些圆,黑白分明,认真看着你时,你能读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宿溪因此搁下笔,长久注视他。
“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他对柏曛说,“你得相信自己。”
“这也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柏曛把毛巾盖自己脑袋上,蒙住,有点泄气,“这是能不能的问题了。”
他还在想短跑的事情,宿溪却突然掀开了毛巾,跟掀盖头似的,掀开后,宿溪的手指在他脑门用力一戳,疼得柏曛有点懵,去捂脑袋,宿溪又隔着毛巾摁了一下他头。
“干嘛?”柏曛抓着毛巾,不明白他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你平时不是无所不能吗?”宿溪直起身,没再看他,“这次没理由不行。”
柏曛看着他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这是……在鼓励他吗?
睡觉前,宿溪去刷牙,不过没有找到自己那炸毛的牙刷。他打开下面的柜子,终于找到了他的牙刷,除此之外,还多了好几支未开封的新牙刷,看着都高级,不像他家的。
他还在想怎么回事,这时柏曛走进来,他也在刷牙,声音含糊道:“我买的。”
“你买这么多干嘛?”难不成他打算长住?宿溪把炸毛的牙刷拿出来。
“给你们啊。”柏曛摁住他手,慢悠悠地说,“买都买了,别浪费,用吧。”
宿溪安静地看着他,看得柏曛有点儿毛,不过幸好最后宿溪还是妥协了。收好炸毛的牙刷,开了一只纯白的电动牙刷。
柏曛在旁边勾着嘴角笑,眉眼一弯。
宿溪默默挤牙膏。心想要怎么还柏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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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慢慢到来。怀镇的冬天很短。好像还没见过几场雪,一眨眼,气温就开始回升了。人们也脱下笨重的冬衣,穿上了薄薄的漂亮外套。
三月底,高三年级组经过会议决定,在周末组织一次爬山活动,借此缓解同学们的学习压力。
周五那天,就已经有人开始准备爬山要用到的东西了。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周末那天下午轮到冲1班上山。有十几个人请假没来,其他的同学都兴致勃勃。
毕竟能看风景,还能玩手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反正对于苦命的高三学生来说是很幸福了。
开始出发时,在山下是完完整整一批人,出发后,走得快的就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
体育生还被教练要求全程跑上去。
对,跑上去,直接“跑山”,不是爬山。不过没有负重。
班上十三个体育生领先其他人,不一会儿就看不见身影了。
宿溪一点儿也不急,干脆落在全班后面,一边不紧不慢地抬腿走,一边用耳机听歌。听的歌都是下载好的,不用流量。他很有先见之明。
除了学校组织的学生在爬山,还有很多小孩、老头老太太在爬。
一个小孩在宿溪旁边哭,说想喝水,他爷爷就哄他,“乖,回去再喝,现在爷爷也没有水喝。”
宿溪听清后,把书包里唯一一瓶水递过去,“你们喝吧。干净的。”
那位爷爷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接过去,很真诚地感谢他。
宿溪笑了笑说“没关系”。
其实这座山爬到山顶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可能会渴,但宿溪觉得自己能忍。
宿溪继续走,石阶弯弯曲曲,好像没有尽头,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树木葱茏,沿路而上,脚边有一丛又一丛的野草野花,生机勃勃。大约春天就是这样吧,温柔又朝气。
从这里可以看见半个怀镇——在山顶就能俯视怀镇了。
又走了几分钟,耳机里恰好放了《Another Day》。宿溪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歌时,立刻被其中的几句歌词吸引。
“My heart is a cloud that always tends to float away
Now it's raining from your ceiling
Enough for you to swim in”
(我的心就像是一片飘忽不定的云彩,现在大雨从你的天花板上倾盆而下,足够让你肆意遨游)
他当时并没有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当然,现在也没有完全理解。反正是关于爱情。他也没体会过,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比喻。
这首歌结束后,微信多了几条消息。
[柏曛哥哥:到哪了?]
[柏曛哥哥:我快跑完四分之一了]
[柏曛哥哥:能追上我吗]
[柏曛哥哥:略略略jpg]
宿溪停下步子,打字。
[?:傻逼]
[?:追你干嘛]
[?:拳头jpg]
“借过一下。”一个干净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宿溪下意识回头,发现女生是他分班前的同学,好像叫夏冉,性格挺好的。
夏冉似乎也是才认出他,很快露出笑容,“你们班的其他人呢?你怎么一个人?”
宿溪关上手机,“在前面,太快了,跟不上。”
夏冉点点头,阳光跟着她的发梢一起摇晃,她往前跨了几步,“那我们一起吧,慢慢走好了,反正也赶不上,我们班的人也是,都走得好快啊。”
“爬山不是应该慢慢的嘛,可以看看景色啊。”女生笑着抱怨。
宿溪表情表示赞同,但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