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火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娘、娘，我要！”女孩头顶扎着两个丸子头，容貌俏皮可爱，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揪着女子的衣服，“娘！”

“哎、哎，臭丫头，”女人摆开小丫头拽着她衣摆的手，“别闹，死丫头，再抓！”

吵闹声很快便被淹没在混乱的人声和疾驰而来的马蹄声里，朝两边躲避的人群中有被散落的瓜果绊倒的、有推搡着躲开的，熙熙攘攘的场景如同一锅煮沸的粥。

苏青在茶馆门口被人抓住了手腕，慌忙中他偏头看向身后，陈兆正站在那里。

“陈兄这是什么意思？”苏青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刚刚还说陈兄平日虽与常人不同，但能与之同窗，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如今看陈兄这行为，难不成是连为人的基本的善心都没有了么？”

“能在京都策马疾驰之人，”陈兆沉声开口，“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王侯之后，苏青兄不要这么快定论啊......哦，对了，还有可能是皇城中出了什么事。”

察觉身旁人情绪定了下来，陈兆才终于松了手。

“百姓自是生长在这里，定也知晓这里的规矩，”陈兆指着路边一位收着竹筐的年老妇人，开口，“瞧，那人虽护着框中的菜，脸上却不见一点慌张之色，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苏——”

啪——

未等人一句话说完，苏青猛然甩开他的手，转身朝马路中央大步走去——一模样**岁的孩子跟丢了大人，此刻正坐在地上不住地哭。

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越发地近了，一声追着一声，苏青被避险的人群挤到一边，他拽着不知何物站起身，又吃力地朝孩子走去。

“让开!”

“赶紧给我让开，”头顶男声大喝，“都找死么？！”

苏青眼见就要到男孩身边了，又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箩筐给砸了脑袋。

这时候，马蹄之下，一道身影敏捷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扑向男孩，抱着人躲开了马。

待到骑马之人走得远了，苏青才定了身，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孩。

“大哥哥，”女孩手中拿着糖葫芦，递给苏青，“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给你吃！”

“我，”苏青盯着她手中色泽鲜亮的糖葫芦，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旁又站了个人，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状态，他拉着陈兆伸过来的手，站起身，“多谢。”

而后又转向给他糖葫芦的女孩：“谢谢你。”

但没接她的糖葫芦。

一只手绕过了他，从女孩手中抢过了糖葫芦，陈兆冲着人眨了眨眼：“我这个苏青兄不识货的，这糖葫芦可是京都有名的张老头的，前些日子，我可听先生家的小娃吵着闹着要买呢？这送上门的，怎么能不要？”

见是一个陌生人夺了自己的糖葫芦，女孩脸上笑容先是一顿，紧接着跟花一样蔫儿下来。

陈兆觉得这人有趣，便生了心思同人打趣。

苏青的注意却不在这儿，他站起了身，此时街道上又快速恢复了热闹，苏青目光看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一家珠宝铺门口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刚刚的救人者是个身着下人服饰的青年，他脸上沾着灰渍，看不清容貌，只是蹲下拍了拍那男孩的脑袋，然后等着男孩的家人过来。

“......大抵是皇宫中的事，”陈兆最后将糖葫芦还给了女孩，“苏青兄，该回去了。”

后者没回答，陈兆偏头看了眼，发现自己这位同窗似乎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再顺着他的目光朝前看去，是之前救了小男孩的人。

褚奕说不清自己当下是怎样的心情，自他穿越以来，见到的这算是第二个故人了。

他双眸定定地看着苏青，下一刻，站起身就朝着人跑了过来。

砰——

他紧紧地抱住面前人削瘦的身子，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面前人给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苏青看着人陌生的脸，满心的怪异，却也被人手中的力道给震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只手抢先一步将身上之人拽开了。

陈兆掰着褚奕的手，眼神阴沉：“这位......公子？”

瞧褚奕的扮相，他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公子哥的，就算是他们的国子监，也难见像褚奕这样模样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

察觉到对方目光，褚奕定了定神，双手在胸前一拱，就算是行礼了。

“两位公子，不好意思，是在下冒犯了，只是这位公子和在下一位故人容貌实在太过相像，在下情不自禁，”褚奕也察觉到自己话中不合理的地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干脆收回了话头，换了个话题，“瞧两位公子的打扮，是这京都本地人吧？”

苏青见人笑脸，又听人说自己与其友人容貌相似，心中本就不多的微妙不满也消散了，见人穿着，心里猜测，大概是哪位贵人府中打杂的小奴。

既是小奴，自然是不会同他一般见识了。

“不是，我与友人是上京投奔亲戚的学生，今日一同上街游玩而已，”他顿了下，察觉褚奕眼中神色闪烁，不由得好奇，“不知兄弟你是？”

“哦，我、我就是一贵人府上的伙计，”褚奕开口，觉得暗中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但也没心思多疑，“刚刚多有冒犯的，若是两位不嫌弃，我掏钱请两位吃一顿饭，如何？”

“饭就不必了，”苏青谢过他，笑答，“刚刚你说，我同你一故人相似，要是小兄弟不介意，可否同我讲讲你那个故人？”

“他？”

褚奕沉下了面色，似乎有点为难，但最后还是决定开了口。

“同刚刚那位男孩一样，也是在街上遇到了疾驰的马车，只是可惜，最后没有人救他。”

话音很快被街上热闹的叫卖声给淹没了，这话落下之后，三人也没一人再开口。

片刻之后，褚奕先打破了平静，他轻松道：“二位不要介意，这事也过去多年，以在下同那位故人的关系，他若是知晓在下多年之后仍为他的死耿耿于怀，大抵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不必介怀。”

话是说出口为人找台阶下的，苏青也听出了褚奕的意思，思索间似有尴尬，闻言也只道节哀。

陈兆从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这点苏青清楚——他的同窗也基本都知道的，所以苏青没多聊。

.

褚奕是受了命令同赵广一同出来采买食材的，在街上碰上快马疾驰，完全是意料之外，只是碰巧就在身边，他就顺手将人给救了下来。

再回到刚刚落单的男孩身边时，他身边又多了位什么人。

“就是人将我家少爷拐带走的？”侍卫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对着褚奕便亮出了自己的弯刀，睁着眼睛说瞎话，“走吧，你带走了卫家的少爷，还意图谋害未遂，跟我走一趟吧！”

“等等！”褚奕抓住他打算抓着自己拖拽的手，叫停了对方，“这孩子分明是我从马蹄下救下来的，怎么能说是我拐带？官老爷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刀的侍卫斜斜瞥了眼躲在人身后的孩子，却没在意他的话——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抓住将卫家孩子拐带之人，然后将人押送官府的，至于别的，他也不知。

此时，刚刚被救下的孩子的目光还牢牢地盯在侍卫手上半出鞘的刀上，看他表情，大概是经过刚才的一遭被吓到了，听到两人说他，竟没有半分的反应。

指望孩子多少有点太为难人，褚奕只得再想别的法子。

赵广此时大约就在附近，但他同自己同是来京为他人做活的，朝近了想，就算赵广得了那位王爷的青眼，堂堂一位王爷，可能为一个小奴纡尊降贵么？

这种情况未免太不切实际。

而且，褚奕定下神思，暗中朝这侍卫的面色觑了一眼。

“大人这是要将在下带到官府去么？”褚奕垂眸看了眼明晃晃的刀刃，心里不住地发凉，“若是去了，我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少说这些废话，既然还怕，当初又为何要拐带卫府少爷？”

“自然是冤枉！”

“冤......”侍卫横眉冷冷瞥了他一眼，他要拿人交差，在找到少爷的时候，这人是唯一在他身边的人，若是不抓他，回去他还得挨一顿训，说不定还要赔命，思及此，他干脆不再言语，直接要将人带走，还未有动作时，又听一声喝止，“等等！”

是苏青和陈兆。

“这位大人，为何要为难这位小兄弟？”苏青将人护在身后，询问，“在下国子监学生苏青，若是小事，可否就看在在下薄面上，饶了这位小兄弟算了？”

“国子监的学生？”侍卫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收了几分面上的凶恶，“哼，算你小子好运，若不是碰上国子监的学生相保，招惹了卫府的人，十个脑袋都逃不了一死！”

他对着褚奕说完，转头又对苏青二人行了一礼：“二位既是国子监的学生，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苏青回礼：“多谢大人。”

见人带了孩子离开，褚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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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