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 第2章 新学校

小程叔叔倒是依旧很灿烂，挥手招呼他，“马上就来啦！”

他旁边的少年几乎没什么多余的动作，遮阳帽一直坎到眉毛下面，阴影几乎可以遮住整张脸。

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

淮期鬼使神差地瞟一眼他的手，那个注射器已经不见了。

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淮期把手机塞回口袋，站直了身子。

小程叔叔快两步来开车门，顿了一下，转身问那个少年：“小遇要不要坐到前面来？今天我们和淮先生的公子一起去学校报道。”

少年懒懒的瞟一眼副驾驶，拒绝道：“不用。”说罢绕到另一边，自顾自打开车门坐到后座左边靠窗的位置。

原来叫程遇。

淮期淡淡地在心里念两遍。

听着他们说话还有一股文邹邹的调调，先是觉着有趣，再看程遇已经坐定了，淮期赶紧打开车门钻上去，紧紧靠着右窗。

那小少爷看上去就分外养尊处优，淮期不想讨人嫌。

车里一直开着空调，一上来全身的燥热就被驱散了。淮期把外套搭在腿上，掏出手机来看见向一航刚刚给他回了一条：

我们只是大门和操场在那里，教学区绕过了发展大道，挺安静的。哥，刚刚为了回你消息，我把我们班长的数学卷子撕了［哭］。

淮期笑着打字：

我还是坐上了我爸朋友的车，马上就来解救你。

向一航这次倒是秒回，不过回的是个语音。

淮期正打算戴上耳机，小程叔叔从后视镜里朝他笑着，“本来今天早上要去海晏河清接你的，但是淮先生又临时发信息说不用了。你是第一次来苑城吧？”

淮期把掏出一半的耳机又塞回去，脸上有些发热。

作为一个装逼失败还麻烦别人的人，他只配做一个有礼貌的三好学生。

“是的…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没找对路…”

淮期尬笑着，偷偷瞥一眼旁边。程遇已经把帽子摘下来搭在脸上，头向右边微微歪着，似乎睡着了。

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淡淡的冷漠，像这样不动的时候更是明显。

淮期突然想，他的皮肤那么苍白，估计也是冷冷的。

“刚刚来苑城一中的人都是这样，一中大门对着菜市场，旁边就是几个旧小区，现在都改成学区房了……哎，小遇睡着了呀？”小程叔叔抽空调了一下车内的后视镜。

程遇动了动脖子，闷在帽子下慢吞吞地“嗯”了一声。声音压的很低，有些沙哑。

小程叔叔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热的话应该好点了吧？”

程遇还是闷闷地嗯一声，不过抬手把鸭舌帽拿掉了。

小程看了看他的脸色，还算健康，这才收回视线，叮嘱道：“到学校也要记得定时用药……知道吗？”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顾及到淮期在场，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

程遇答：“知道了。”说完把头微微向右偏过一点。

淮期一瞬间攥紧了拳头，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心如鼓擂。

等了一秒，两秒……

小程看见淮期全身紧绷的姿势，奇怪道：“哎？小淮怎么了？是空调太冷了吗？”

淮期像被人戳破了什么秘密似的立刻道：“没有！没有啊！”搞得小程连连发笑。

淮期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飞快地从程遇身上略过，然后很丢脸地发现对方侧头只是因为转弯的时候被阳光刺到了，并不是想找他讲话，甚至觉得这个方位挺舒服，就这样眯上了眼睛。

男生的面子总是大过天。淮期对于见面的一天就丢脸这件事情不能容忍。

于是他一路都在愤愤地想要怎么挽回自己的颜面。最解气的办法当然是让程遇也出糗，但就他这个冷淡样，就算是真干了什么傻事，也只有别人被他用表情冻死的份。

苑城是个有些历史的城市了，在高楼大厦和古典小区的交错中，透露出质朴的美感。

八月多的苑城被笼罩在香樟树巨大的树荫下，空气里都带着青涩而微苦的气息，无时不宣告着它的生机勃勃。

一如青葱的少年。

因为错开了早上的高峰期，在主干道上车开的很快。几分钟的时间，淮期就看见了矗立在菜市场对面的、苑城一中气势宏伟的大门。

就算听向一航讲得再多，第一次见到新学校，淮期还是有点雀跃，刚刚想给小少爷使绊子的阴暗心理也无影无踪了。

应该是提前打好了招呼，小程直接把车开进了大门，并没有给新生独自走过大门的宝贵经验。

淮期在后座直起身子，问道：“小程叔叔，我爸跟你怎么说的呀？”

小程正在倒车，闻言道：“淮先生已经跟我联系好了，反正你和程遇是在一个班，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去就行。苑城一中报名都是自己办理的，家长不能陪同。”

淮期被“跟程遇一个班”几个字劈的外焦里嫩，甚至忘记了找他爸核实一下。

小程叔叔扬起灿烂的笑，“小遇高一在这里读了半年，他知道这么弄，你跟着他就行了。”说罢又半玩笑似的补充道：“他总是嫌麻烦，你刚好可以多带他交流交流呀。”

淮期：“……”

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杀了我。

看他凝固的表情，小程哈哈大笑：“逗你的，到时候文主任会在教务处等你们。”

车停稳了之后程遇才微微睁开眼，“今天晚上不用叫梅姨过来了，我自己买着吃。”

他话说的很自然，这次淮期很长记性地没有自作多情。

小程表情有点严肃，叮嘱道：“这两天我都不在苑城，一定不能忘记按时用药，出门记得拿伞，不然又像今天一样。”

程遇把目光投向窗外，说了声“知道了”便推开车门下去了，淮期再看时，他的脸又隐在遮阳帽下面。

淮期也跟小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下车，小程突然叫住他，“哎，小淮，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对了，我叫程湘。”

淮期听话地掏出手机，等加上好友再转头，程遇已经快走过停车场了。程湘也无奈道：“这孩子……小淮你别介意啊！”

淮期：“不敢不敢。”

一下车热浪便扑面而来，顶着被吹乱的刘海，淮期简直不能理解程遇是怎么穿个长袖还不出汗的。

其实他并不想去追程遇，但是看样子苑城一中也不是个好走的地方，于是果断大步跟上去，衣角随风飘扬。

“程遇，你……”走了一路，淮期觉得这个氛围非常不适合他们今天的合作，犹豫再三挑起话题。

“你高一在这里读了半年？”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淮期就开始紧张，原本很霸气的单肩包被他死死捏住。

“嗯。”

好在程遇不像是个记仇的人，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把那事放在心上。淮期暗自松了一口气，顿时就来了勇气。

“那你对班主任什么的熟悉吗？”

“嗯。”

淮期有点着急了，哥们你多说两个字我也不至于像个人口普查的一样啊。

“你为什么转学啊？”

嘴一瓢就把心里想的问出了口，淮期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连忙道歉：“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当我没说！”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程遇终于屈尊降贵斜看他一眼，又转过去，淡淡道：“身体原因。”

淮期根本没想到他会回复，愣了一下，“哦，哦。”

好在这个尴尬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一个走路温温吞吞的中年男人正从他们右手边的教学楼里出来，看见程遇眼睛都亮了一下。隔着十几米就开始喊：“程遇！这里！这里！”

程遇麻木回头，转身向他那边走，同时微微偏头解释道：“班主任，文汝。”

淮期顺着声音看过去，的确像向一航所说的那样，头发稀疏，笑容可掬。

等到了跟前，文主任喘几口气，伸手拍拍程遇的肩，笑得红光满面：“好，好！身体养好了吧？”

程遇点点头：“挺好。”

等文汝把程遇从头到尾都欣赏了一遍之后，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淮期。

文主任的表情从看自家好大儿转换到看别人家的好大儿，终于又想起来现在都是自家好大儿。笑容更加夸张，转手就来对着淮期一阵狂拍，“看着就英俊倜傥的，好孩子！”

淮期：“……谢谢老师夸奖。”就是怎么听起来像在挑女婿。

“不在这里说啦，刚好我要去政教处，带你们把手续办了吧。”文主任夹着他象征身份的直筒玻璃杯，头发随风舞动，偶尔露出没有遮挡的地方闪闪发光。

辗转奔波了几栋楼，等到把自己的校服和学生证拿在手上的那一刻，淮期心里一动，站在政教楼五楼的扶手边，看着香樟树下的林荫道，才有了一点落脚于苑城的真实感。

“走了。”

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淮期转头，少年白皙的脸背在阴影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他，没什么波澜却漂亮的紧。

淮期笑起来，还有一个新收获，

一个叫程遇的意外。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