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语焉 第2章 涂山氏族

“什！”容灵语这下是真的慌了，“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那女子见容灵语承认，唇角一勾，望着她的眼睛道：“姑娘双目乃鬼目，可辨鬼神，往往受鬼气侵袭方成，这青丘方圆数十里，无论怨鬼善魂都被度地一干二净。”

“姑娘，想必是自那远方来到此处的罢。”凤眼微眯，直直盯着容灵语。

容灵语一愣，原来是这样，并不是看穿了她穿越的身份，是以赶忙解释道：“姑娘着实敏锐，我是从那长安而来，离这儿也虽不太远，可也有些距离了。”

微微收神，容灵语又捕捉到了刚刚女子话中怪异之处。

“你怎知我双眼会变蓝？”容灵语抬脸，同样望向女子，“想来两日前姬姑娘同我说眼睛有异便是如此，可你又怎知，莫非，你便是那时的狐狸？”

那女子显然未想到容灵语能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姑娘既已瞧出，奴家便也不装了。”

随即身躯被光团包裹，化作一只一人多高的白狐，双爪一抬，将容灵语按在地上。

“狐族最喜食魂魄，姑娘那日虽令同伴伤了大毛，却也是为了救我，可奴家当时不过是在和其玩耍，本想就此别过。”

“却不想姑娘浑身鬼气竟如此之重，且姑娘已辨明奴家真身，自是不可放过姑娘了。”那狐狸咧开大嘴，口吐人言道。

容灵语听闻，心中那个苦啊，我怎知你是在与那大虫玩耍啊，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狐，当时就不该去管你。

正准备双眼一闭力求无痛往生，容灵语忽瞧见狐狸双目，便是一怔，虽然只在梦中见过一回，但那双狐眼却是无比熟悉。

再嗅着其口中并无腥气，反倒是淡淡女子幽香，登时心下了然，便也干脆不做反抗，躺着便不动了，只等着狐嘴逐渐靠近。

那狐狸见容灵语不再动弹，只是盯着它，还道是这小姑娘被吓傻了，正要得意。

忽然发觉容灵语在见着它这狐狸模样后，双目又起了异样，在黑夜里泛着幽幽蓝光，且那蓝色愈发明亮，逐渐变做蓝宝石似的色彩。

这异变让那狐狸瞧的一惊，也是愣在了那里，没再有动作，只是盯着容灵语的双眼，似是要将她灵魂望穿。

涂山踏梅待到丑时祭仪结束都未能等到容灵语回来，便想叫上人一同去寻，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姬沐昭，涂山氏众人也都在收拾物事。

她只能提了权杖，那杖中有着九尾大人亲自刻下的保命符文，随后便大着胆子，顺着容灵语离开的方向找去。

夜半的林中树影森森，若鬼影飘荡，虫鸣时断时续，涂山踏梅紧紧攥着权杖，干枯的枝叶在脚下咔嚓作响，她顺着容灵语的踪迹慢慢向林中走去，行了好一阵子，才看到前方树木后有微光发出。

她赶紧放轻脚步，凑上前往树后看去，只见一只大白狐正将容灵语按在地上，张着大口，要吃了她，而容灵语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如何，竟只睁着双眼盯着那狐狸，便没了动作。

涂山踏梅见状，也是吓出一身冷汗，那狐狸比她高了将近半人，但眼睁睁看着容灵语被吃，她也于心不忍。

只能握紧权杖，小心翼翼地绕到狐狸身后，幸而那狐狸只盯着容灵语，未曾在意这慢慢靠近自己的小姑娘，涂山踏梅待来到狐狸脖颈旁，便举起那近人高的权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了下去。

“邦！”

只闻一声巨响，那狐狸吃痛，瞬间转头，死死盯着用力过猛摔倒在地的小祭司。

涂山踏梅看着狐脸在她面前逐渐放大，又瞧见旁边狐狸身子上的那条尾巴逐渐泛出光芒，一变二二变四，最后展开了九条亮着幽光，尾端带粉的巨大狐尾，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自己刚刚那一棒，似乎是打到面前这祖祖辈辈信奉的图腾兽大人身上了。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

瞧这模样，九尾大人怕是真的吃人啊，那史书中张三的妻子的女儿的朋友李四被记载失踪，怕不是被做了祭品罢，如今自己也要踏上前辈的路了么。

还有，那保命符文对着这刻下它的原主会起作用吗？

涂山踏梅此时已没了见到九尾狐高兴的心思，只是在心里不断祈祷九尾狐大人不计小人过，她还小，还没肉，不好吃......

那狐狸不知是不愿再玩这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还是看她们二人皆没了反抗的心思，觉得无趣了，缓缓闭上了嘴，瞳中闪过一丝微光。

二人便突觉困意来袭，双眼打颤，实是支撑不住，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容灵语在昏睡前，只觉得那狐狸似乎是叼起了自己，将自己放到背上载着走了。

我这会被带到何处呢，是那传说中的青丘国么，还是这狐狸的老窝？未待容灵语多想，她便彻底没了意识。

容灵语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醒转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床榻上。

床上似乎是垫了不知何种动物的皮毛，十分温暖柔软，鼻尖嗅到一丝幽香，同那白衣女狐身上香气很像，像是淡栀子花的香气中夹杂了一丝奶香，混杂着燃香的烟熏味，十分好闻。

她缓缓坐起身，抬眼四顾，现下似乎是上午，房间开着窗，飘进几缕暖阳，外头能看到葱绿的树木，大抵还是在山中。

房间内摆设较为简单，床边摆着一个木柜，上面摆着一个青铜香炉，窗前置一桌案，上面却无笔墨纸砚等物，只有一个烛台同其上燃尽的灯烛，似乎不常有人住在此处。

容灵语很是疑惑，这难道就是那狐狸的家？还是自己路上被什么人救了？待她下床，瞧见自己外衣被摆在枕边，身上唯有贴身亵衣，鞋袜也被摆在床边，赶紧穿戴整齐，走出门外。

此处是一处小院，院**六座屋舍，居中一座稍大，应是见客吃饭用的，旁边一个略小一点的，应当是厨房了，包括容灵语出来这房，共有四个小屋，大抵便是寝屋了。

容灵语在这四间房外走了走，皆是没见着人，便向那主屋走去，还未进门，就见屋内一茶案旁，涂山踏梅正擦拭着那根权杖。

昨夜未瞧见的姬沐昭也坐在桌旁，见她下来，赶紧起身迎来，却是未见那白衣女狐。

“容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姬沐昭快步走来握住容灵语双手，仔细瞧着她身上有无受伤。

“放心，无甚大碍，就是姬姑娘是怎到此处的？”容灵语将手抽回，问道。

“我前日细想，越觉那狐狸有猫腻，昨日入夜，想着即将离开，见容姑娘看祭仪看的入迷，便未叫你，独自前去日前那片空地，正好瞧见那狐狸在那儿打盹，上前便欲抓它回来，却不料那狐狸突然睁眼，瞧我一下，我便昏睡过去。”

“想来那不是个普通狐狸，大抵是使了甚么妖术，容姑娘同踏梅姑娘皆在此处，莫非是那狐狸去寻你俩？那此处怕不是那狐狸老巢了，却又不见其影，着实诡异。”

姬沐昭边讲，边紧张地四下环顾，怕那狐狸突然跳出又将几人迷晕，“容姑娘，踏梅姑娘，趁着那狐狸未归，我们赶紧走罢。”

“不知几位姑娘，欲往何方？”正说着，容灵语身后门口处传来一声询问，带着一丝凉意。

容灵语三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女狐踏入门中，依旧是白衣翩跹，仍不改素面朝天，瞟一眼涂山踏梅同她手中权杖，便直直望向容灵语同姬沐昭。

姬沐昭被她一看，忽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本能告诉她，此人绝非寻常女子。

“尔乃何人？”姬沐昭厉声问道，说话间手已握住腰间软剑。

“莫要动手，”容灵语见状，赶紧拦在二人中间，向姬沐昭道，“这位便是那只白狐，她并非寻常狐狸，而是长住此地的仙兽九尾狐大人！”

说着便望向涂山踏梅，昨夜她也是瞧见了的，却见涂山踏梅神情尴尬，兀自望着手中权杖，低头一言不发。

“哼！”九尾狐冷哼一声，“吾往常怎不知，这涂山氏祭司竟如此能耐，敢使吾的权杖砸吾？”

“我，我......”涂山踏梅头都快低到地底下了，绯红自面上蔓延到脖颈，嗫嚅半天都未说出一句话。

瞧着涂山踏梅的模样，姬沐昭也是相信了那女子便是青丘神兽九尾狐，赶忙做了个揖，抱歉道：“沐昭前日不知大人身份，又挂心我家小娘子，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那九尾狐冷着脸对姬沐昭道，走进屋内，又转头面向涂山踏梅。

“尔昨夜不晓得吾身份，又心挂友人安危，方有此事，抬起头罢，吾不会怪罪诸位。”

“吾近些时日好生无趣，诸位便于此暂住些时日罢，涂山氏那处我已有信送达，诸位无需担忧。”

现下瞧这九尾狐，双眼媚态不减，眼中媚意却是一丝也无，那薄唇抿成直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同昨夜那情意悱恻、言笑晏晏之态大相径庭。

容灵语看着这一切，已在暗暗腹诽：“这冰山哪位啊，昨晚那只软狐狸呢，狐狸呢！？怎么现在一副超级冰山脸啊，难道是踏梅那一棒子敲太重了吗，可她刚刚自己讲不会介意了啊，不会是昨晚只是被狐狸附身了吧，那狐狸呢！？”

九尾狐说完，便要回她屋去，转身经过思索中的容灵语时，略低头，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奴家那副模样，往后只许姑娘一人瞧。”

容灵语只觉胸中柔软蓦地被触动了，心脏好似停跳了一拍，双眼逐渐睁大，却不知在看着什么。

见容灵语听后明显怔住的神情，那九尾狐满意地向屋外走去，跨出屋门时，回身对容灵语等人说道：“我曾取涂山氏自名，唤作涂山绥绥，字云蕖，诸位随喜好称我即可。”言罢转身回了后院寝屋。

“哼~”，行至半路的狐仙嘴角一勾，露出玩味的笑容，轻声自语着，“这小家伙当真有趣，真当我没瞧出来么？”

“那鬼目来由不假，然而即便是被酆都大帝鬼气所染，都不致她这般蓝的纯粹，想来只有自身是鬼，方可有此效了。”

“就让我瞧瞧，你这小鬼又能瞒多久呢？又是因何来到我面前的呢？”

容灵语此时正在厅门外，静静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默念。

绥绥，好名字，很适合她。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

“你说啊，她会喜欢这儿吗？”

【回答：不知。】

“你说啊，她会憎恶我做过的事儿吗？”

【回答：不知。】

“你除了不知还会别的吗？那我再问你，她会喜欢我给她准备的礼物吗？”

【肯定：因为那是狐狸。】

“啧，这就是毛绒的力量吗，早知道当初我发个霉了。”

【否定：她只会把你丢出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