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一结束,“我上楼咯!”。威廉就窜得一声三两步上了楼。平时他上楼懒洋洋的,有时还要人催促,可今个格外轻快,跟兔子似的格外迅速。
“威廉,注意礼仪。”阿尔伯特提醒道。
“知道啦。”
下一秒,门轻轻地关了。
看得出来威廉很焦虑,但阿尔伯特不会改变自己定下的规矩。三人一转头,一如既往开始自己的专属话题。
“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无业人员,原属班加罗尔工兵一团。一八四O出生于伦教,系原任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之子。曾就学于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参加过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在查拉西阿布(派遣)、台普尔、喀布尔服过役。”一份文件被路易斯和金查看。
“著作:《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1881),(丛林中三月》(1884)。住址:管道街。俱乐部:英印俱乐部,坦克维尔俱乐部,,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阿尔伯特开始给金、路易斯分享今天的情报,后者也全都收起来刚才温和的笑,开始进入严肃的工作状态。
到了晚上,洗漱完毕的阿尔伯特去敲威廉的房门,他要完成最后一个规定的任务。
“我不要,哥哥。我拒绝,三连拒绝。”房里的威廉负隅顽抗,他靠着门痛苦地拜托哥哥饶过他吧:“这很不正常,药我自己会涂的,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哥哥你帮忙。”你快走呀!
“听话,涂个药就是一个小问题,眼睛闭上去搜得一下就没了。”阿尔伯特耐心地开导他的情绪:“药箱还在我手里,你根本涂不了。昨天我也仔细看过那个伤口,还是比较深的。所以还是哥哥来帮你吧,不要闹脾气,威廉。”
“问题大了去了喂喂喂。”威廉难得咆哮道:“我誓死不开房门。哥呀,我居然没有发现你这么喜欢替弟弟做决定的呀。”
“威廉,我再说一遍,开门。好吧,你总是相当固执,居然把门狠狠锁了,不听我的善言了。但……哥哥这里有别墅里所有房间的钥匙。”
这件事的最后变成阿尔伯特一手推着门,一手拿着药箱,而威廉也在另一侧推着门,互不上下,门一动不动地掐在中间。双方焦灼着,这个战场战线陷入拉锯中。
“哥哥,你放过我吧。”威廉像一个无依无靠的浮萍似的苦苦哀求:”真的放过我吧,我求你啦。”
“说得好像我要害你似的,你可是我弟弟呀,威廉乖,上药一点都不疼的,不要这么小孩子气了。”阿尔伯特温和地微笑着,但他的这副温柔的面孔在威廉眼里已然变成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的嘴脸。
“我不要————”
站在书房门口的路易斯担忧地问哥哥:“我们要去帮忙吗?哥哥。”比如帮阿尔伯特兄长按住威廉,或者劝阿尔伯特兄长下次吧。我们会不会过于着急了,也许不需要这么快打破威廉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
金微笑着从锁起来的酒架上掏出两瓶从沙俄进口的纯正伏特加,抚摸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俄文,他细心解释道:“威廉很喜欢喝酒的,他总是像个小仓鼠似的总是偷偷摸摸地喝,事后还红着腮帮子跟我们狡辩他偷喝。”
“额……这也是我们极少参加聚会或者舞会的一个原因吧。”虽然更多原因是他们三人要努力积攒自己的实力和发展自己的势力,但参加这些明眼人一看就虚伪得要死的活动,简直浪费宝贵的时间。在短暂的聚会中,除了联络贵族的交流,打探必要的消息,他们三还有花心思关注威廉会不会饮酒伤身。有时候路易斯还是会感到一丝心累。他想,这就是所谓责任的重担吧。毕竟威廉总是在舞会里动来动去,突然从一个角落里冒出来,又突然隐藏于人群中不见了踪迹,路易斯总是要不动声色去寻找他。
“路易斯,你记得他之间还偷偷跑到阿尔伯特兄长的房间里摸酒柜钥匙的事情吗?当时被发现后,他可是被兄长数落了好一顿,这之后这酒柜上的钥匙就多了3把。”这也是来防爱酒的威廉呀。金笑着想到当时的威廉因为这件事气愤得跑到自己床上像雪地松鼠似的滚来滚去,抱怨着还不肯走的温馨画面。
“而且他的酒量很不好。”路易斯也回忆起了威廉在他面前的第一次醉酒。那是遥远的4年前,恍如隔日呀,那时他们三人还没有除掉伯爵和伯爵夫人之前,不过在威廉少爷的要求下,他们两兄弟还是搬出阁楼,并且每人还拥有一个新房间。
那天参加完舞会回来的威廉兴致勃勃地来找路易斯玩,说有礼物送给自己这个弟弟。
“今晚是你的生日,对吗?我准备好一个很漂亮的生日礼物,一定很配你的眼睛。弟弟,可惜我今天要和父母去参加宴会……说起来好难过,他们为什么不然你们也参加舞会呢?你们长得这么好看——”
“你失言了,威廉少爷。”
“我没有啦,才没有啦。”
那天夜里的威廉格外小孩子气,回来后没有向往常一样聊几句就走,而是一脸认真地扒开他的手,笑呵呵地数着他的手指。好不平日“贵族风”的笑容呀,但好像随和的微风。这时路易斯才意识到这位莫里亚蒂家的小少爷真的喝醉了,他微微泛红的小脸蛋不是被风吹出来的,身上淡淡的酒味也不是在舞会上无意间沾上的。路易斯还在分析着,可对方微微抬着像融化了蜂蜜般的琥珀色眼眸专注着望向自己。好美!那时的路易斯发现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有星星。
“要吃蜂蜜吗?亲爱的弟弟桑。”醉酒的威廉伸着白皙粉嫩的掌心,上下轻轻摇晃着,暗示着路易斯去吃掌心里只能靠想象的蜂蜜。
我要怎么做,根本没有蜂蜜呀!面对此情此景,路易斯陷入两难,他不知道自己是推开威廉呢还是顺着威廉的心意接着哄他呢?可惜哥哥住在另一个房间里了,不能提供帮助。
路易斯正想着,却见威廉凑近路易斯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甜滋滋的,路易斯觉得这个味道很好闻,但威廉接下来的话让小小年纪的路易斯有些把控不住,脑子瞬间炸开了花。
“这个蜂蜜很甜的,是比利时产的。路易斯,你尝尝。”
“威廉少爷,这不合时宜……你放开我呀,等等,好好好,我做就是,但你醒来后一定会后悔的……对不起,冒犯了。”最终,路易斯听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颤巍巍地伸出舌尖,仔细地舔着威廉的食指,把威廉白皙的手指和掌心舔了有些湿漉。这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路易斯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讨好威廉少爷,自己和哥哥的日子说不准会过得更好。
他忘了自己平日最讨厌这种百般奉承的样子。
在这个心跳加速的时刻,敏锐的路易斯还注意到威廉的手不仅像春日新出的青笋一样光滑漂亮,富有美感,而且指尖居然泛着淡淡的粉色。那种粉色有点像自己曾经在池塘里看见过的荷花的美丽。
“蜂蜜甜吗,路易斯。”威廉茫然地笑道,看起来像哈士奇一样傻呆了。
威廉也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那里是我舔过的地方吧。“超级甜。”路易斯抚摸着有些发烫的耳垂,像后世美国甜心一样完美地微笑道:“谢谢威廉少爷的好意。”
威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路易斯。
他难道刚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失礼的行为吗?路易斯按捺住乱跳的心,冷静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他在花园角落偷偷喂养的野猫们感谢主人的模样。
我到底怎么了?路易斯反思道:一点都不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