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一中的夕会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至晚上第一节晚自习这一段时间，是留给学生吃饭和休息的。

叶熙他们打完球再出去吃个饭回来，离上课也就还剩十来分钟。

因为快要上课，校园街道上人少而又少，大多都行色匆匆地往教学楼赶。

教学楼旁边连着几块大草坪，几株腊梅树含着黄色的苞蕾发着幽幽清香。

给闻晴汇报完自己今天一天行程的侯钧锋把手机收起，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人。

他奇怪道：“余航？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教室吗？”

余航是他们班也是他们年级出了名的刻苦努力型学霸，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使，去哪手上都带着一本书，他虽然是住读生，但他通常也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回寝室，其余时间除了去食堂买饭都是扎根在教室里。

周一中午叶熙和侯钧锋在教室胡闹吵醒的就是在教室短暂休息片刻的余航。

“嗯？”叶熙看过去，教学楼旁边转角，余航背对着他们似乎在和人交谈。

叶熙他们和余航虽然是同班，但关系不是很熟，仅多看了一眼就迈进教学楼。

季辰长长注视余航所在的转角，看见时出时隐比余航高大壮实许多的两个人时，眉头攒起。

那两个人也看见了季辰，凶神恶煞地瞪了季辰一眼后，余航的身影便消失在转角处。

季辰皱着眉若有所思，然后低声说道：“你们先回教室，我等会儿就上去。”

“小辰，你去哪儿？”

叶熙疑惑回头，而季辰急匆匆往外走，并未听见叶熙的问话。

“说！画到底是不是你涂的？”

高大威猛的体育生拎鸡仔一样把余航拎了起来。

余航双脚被迫离地，全身重量支点在被紧攥的衣领上，这个姿势使余航既无安全感也很难受。

他抓住自己被人攥起的衣领，呼吸有些困难地说道：“我说了很多次，我、没有涂画。”

余航对面站着六个人，除了站在最后面的那位和他一样体型瘦弱，其他的都是人高马大拥有一身腱子肉的体育生，认出对方五个是体育生还是因为他的同桌谭冲的关系。

站在最后一直没开口的瘦弱男生拨开前面的体育生们，走到余航跟前。

余航被人掼到墙上，后背和石墙相撞，余航难受地咳出几声，他依旧被人拎着，双脚离地。

瘦弱男生的眉眼细长，五官偏女气，但性子却阴沉，他捏住余航的下巴，阴恻问道：“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监控中？”

余航对于这个问题解释了很多遍，他烦了：“我再说一遍，我真没毁你画。”

瘦弱男生轻轻笑了，眼里却毫无笑意，他偏头慢声道：“可我的画没了，也不能参加这周五的艺展评选了。”

“这关我什么事？”余航快烦死了，被人强制带到这个地方，来来回回重复一句话让他回答，在这里被浪费的时间足够他做完一套英语试卷。

瘦弱男生睁大眼睛，他被余航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到，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一个体育生瘦长的手指指着余航告状：“成哥，他说不关他的事。”

被称为成哥的体育生漫不经心地应道：“那就打到关他的事。”

余航震惊了，文明社会，沙包大的拳头说落就落，砸向他肚子的那一拳使他整个人瞬间蜷缩起来，眼前发黑。

箍着他领间的力卸了，他顺着墙无力地倒在地上。

头顶阴云笼罩，应该是对方围了过来。

余航现在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就算他现在还有力气站起来，他也绝对不是对方几人的对手。他努力让自己说出话：“你们这样做是违反校规的，我要告你们。”

对方仿佛听见什么笑话：“那就看是谁先被驱逐出一中，继续。”

余航无法，他反抗不了，威胁不了，他只能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头和身上重要的脆弱部位。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余航从自己手臂遮挡的缝隙中看见一双在宽大校服长裤下的修长双腿。

不是体育生们的。

余航咳嗽着放下手臂，抬头看向挡在他面前薄削却宽阔可靠的肩膀。

“薛桦？你在干什么？”

叶熙追着季辰走了，侯钧锋自然也跟着过来。

眼前混乱的画面让侯钧锋忍不住出声质问。

余航清晰看见在这六人小队里，具有领导作用之一的瘦弱男生在看见侯钧锋后有一瞬间的慌乱。

瘦弱男生也就是薛桦让围在季辰和余航周围的人退到自己身后。

薛桦没了刚面对余杭的气势，他低着眉指着被季辰挡在身后的余航，委屈道：“钧锋哥哥，他毁了我的画，我不能参加这周五的艺展评选了，他坏。”

“啊？你画被毁了？”

侯钧锋有些为难，他来回看余航和薛桦。

叶熙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上前想要把季辰拉到自己身后，季辰却对他摇头，扶起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余航靠坐在石墙边。

叶熙看着季辰余航，没有说什么，直接抱胸站在他俩旁边。

余航还没有缓过劲来，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我没有毁他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没有毁他画的动机。”

薛桦：“可监控拍到你从画室出来了，手上沾着毁我画用的红色油漆！”

侯钧锋看向余航。

他家和薛桦家有一些联系，上周末他才跟着爸妈和薛桦爸妈一起吃了饭。

薛桦是学美术出身，画技超绝，经常在一些大赛上拿奖。薛桦的妈是个爱炫的，周末吃饭的时候谈起过薛桦为了参加一中艺展所作的画，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不得金奖就是评委老师不识货。当然，薛桦也确实有夺金奖的实力。

一中这周五将要举办的艺展评选对于艺术生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在校内评选上前三就可以经学校上报到省内进行省内评选，若是在省内也能获得前三，对于艺术生的升学有很大的帮助。

“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其他证据吗？”

季辰冷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正脑壳痛的侯钧锋听了，立马附和：“对，还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是余航毁了你画吗？”

“还不够吗？”薛桦睁大眼睛：“他从保管室慌张的跑出来，手上鞋上还沾有红色油漆，你们看他的鞋，他现在都没能把鞋洗干净，鞋边还有油漆残渍。”

侯钧锋回头看余航脚上旧得有些发黄的白色帆布鞋，果然在鞋头上看见溅散的油漆小点。

余航不自在地收了收脚。

倚在墙边的叶熙低眸瞥了一眼余航。

薛桦语气愤愤：“钧锋哥，他真的太过分了，他毁的不止我一幅画，我们这个年级凡是有希望评上前十的优秀作品都被他一桶油漆给毁了！他轻飘飘地一泼毁了我们这些人一个多月的努力！我就不能找他要个说法吗？”

“这……”

侯钧锋头大了，他看向站在季辰旁边跟守护神一样的叶熙，眼神求助。

侯钧锋真不想掺进这趟浑水，叶熙的态度很重要。

叶熙如果不管，侯钧锋立马掉头走人绝不多事。但叶熙如果要管，对面薛桦带着的几个人又不是什么善茬，他不可能放任叶熙面对。

季辰：“你说的证据只能证明他曾经进入过保管室，也碰触过红色油漆，并不能完全证明他就是你要报复的人，你需要其他足够的证据。”

薛桦火了，自己明明是苦主凭什么在给出了充足证据后，还要被做坏事一方的人追着要其他证据。

他说：“你是他的谁啊，为什么一直给他开脱？”

叶熙其实也很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季辰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季辰和余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值得季辰如此为他出头。

他看向季辰，等待季辰的回答。

场上众人视线全落在季辰身上，有打量，有恶意，有单纯的不解。

季辰低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眼睛注视着墙上一块带着裂痕的石砖。

他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他就不应该遭受不应有的惩罚。”

薛桦气笑：“可他就是做错了事，做错事的人就是应该付出一定代价。”

季辰抬头，黑沉的眼睛直视薛桦，他的眼睛黑得没有其他杂质宛如一潭黑漆的墨池，薛桦被他这么冷不丁地这么一看，身上的气焰突然消失了一半，薛桦下意识往旁边的同伴身上靠。

季辰说：“他能进保管室，那么其他人也能。我听见他说，他对你说了很多次他没有毁你画。如果在他离开保管室后，其他人进入然后毁了你们作品也不是不可能。”

站在薛桦旁边的成哥开口：“保管室门口的监控只拍到他和发现画被毁了的老师出现在了保管室那条走廊。”

没法抵赖了，侯钧锋摇头，余航毁画这事基本板上钉钉了。

一直没说话的叶熙插话：“只拍到两个人？”

薛桦：“对，老师不会毁我们的画，现在只剩下你们身后的余航。”

叶熙沉思片刻，而后笑出声。

他这么一笑，季辰瞬间明了了，其他人疑惑地看向叶熙。

上课铃声响彻校园的每个角落。

铃声响了半分钟。

叶熙拍拍身上因靠着墙而沾上的一身灰，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余航：“我们得回去上课了，这事不是余航做的，你们去找别人吧。”

叶熙把余航拉起来后，就松开了手，人懒散地和季辰并肩站在一块。

“同桌，我们走吧。”

薛桦：“？”

他堵在叶熙他们前面张开双臂，恶狠狠道：“你们可以走，余航不行，这事还没完。”

叶熙淡淡道：“这事是还没完，但你们要找的对象不应该是余航，而是破坏了监控的人。”

“监控被破坏了？”侯钧锋惊讶出声。

叶熙点头，侧目看向薛桦：“建议你将视野局限在这次艺展优秀作品被毁后，将会获益的同学身上。”

“现在已经上课两分钟，能让我们走了吗？”叶熙抬起手腕看着表，“余航是住读生，他一般离不开学校，如果后面你真的完全确定余航就是毁你画的人，你想找他事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大可不必急在现在。”

薛桦面色难看，他还要再说什么，被他旁边的成哥拉住，成哥对他摇头。

他不爽地哼了一声让到一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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