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春 第35章 伴读

寿宴结束后，郑殊岳本想找个借口去一趟四口井胡同，不曾想，柳氏要考她庶务之事。

刘蓉投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郑殊岳只好跟着柳氏回了侯府。

郑殊岳其实也想通了，这府中的管家之事迟早她是要接过来的，汪为舟说的对，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是命运也好，是自己的选择也罢，总之她已经走到了此处，那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若想要回头，冀州要如何交涉暂且不说，就以哥哥的性子，定是要分心来保她周全的。

彼时，哥哥要以什么为代价呢？多年的筹谋？父王的衣钵？……，她不能这么自私了。

她也应该为哥哥做点什么，好在她也不讨厌京都，她也在慢慢适应京都，最后她应该会喜欢上京都的。

郑殊岳在明安堂换了套宝蓝色的褙子后，带着连翘和白芷才出发去瑞安堂。

厅中只有坐在上首柳氏和她身边的钱嬷嬷。

郑殊岳行了礼后，柳氏示意她坐。

她提步坐到了一旁的黄花梨木圈椅上。

柳氏才刚准备发话，门外的小丫鬟匆匆忙忙来报，宫中的公公带着皇后的懿旨来了。

柳氏忙起身，带着郑殊岳前往前厅。

原来是皇后娘娘为了给纯和郡主作伴读书，特意下旨请了各世家小姐去宫中伴读。

至于郑殊岳一个已经出了阁的小姐为何在其中，原因是纯和郡主回宫后表示十分喜欢郑殊岳。

柳氏自然是高兴的，即使她们是公侯之家，也必须要仰仗宫里的贵人们的恩宠，才能经久不衰，体面过活，郑殊岳能得纯和郡主喜爱，那就是得皇后娘娘喜爱，当今皇后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分量，那自是不必说，如此一来，也是安平侯府的荣宠。

只是郑殊岳有些纳闷，今日她同纯和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就喜欢她了呢？

想来其中应该是有刘蓉的手笔。

郑殊岳会心一笑，次日便随着府中的三位小姐一同进了宫。

一同进入皇宫的世家小姐们在内侍公公的引路下行至了上书房。

郑殊岳一眼看去，京都之中，她认识的贵女们几乎都在，将军府的云芳芷，忠勤伯爵府的文映晚，文映月……都在。

她想上去同云芳芷打招呼，又发现云芳芷不仅兴致不佳，而且好像在思考什么，似乎是不想来宫中又被迫来的样子。

郑殊岳见状也懒得过去打招呼了，倒是文映月提步而来，同她行礼，唤她表嫂。

郑殊岳有些疑惑，文映月笑着道：“小王女有所不知，府上母亲同侯府夫人是表亲，由此算来，映月理应称呼小王女为表嫂。”

经过文映月提醒，郑殊岳也反应了过来。

不多时刘蓉带着纯和郡主来了，看到郑殊岳后忙笑着招手。

而后为郑殊岳和纯和郡主介绍起了屋中的贵女们。

郑殊岳听着，从前不认识的安国公府上的纪明玉，庆远侯府的程义兰，程义允，宁远侯府的蒋念希，蒋清影，永昌伯爵府上的樊音……。

人数太多，除了郑殊岳之外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们，郑殊岳只记了个大概，估计纯和郡主更是记不太多。

互相行礼过后，有小斯来报老师来了。

一行小姐们不疾不徐的坐到座位上。

那老师从门边也不疾不徐的走来，是楚清衍。

郑殊岳有些错愕，因为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云芳芷。

屋中的各家小姐几乎同郑殊岳是一样的反应，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云芳芷。

云芳芷板着个脸，端坐在位置上，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楚清衍见状，清咳了几声，众位低窃私语的小姐们方才安静下来。

有一个女声也适当的开口道：“我们还是听老师说吧。”

郑殊岳回过头去，好像是程家的小姐，至于叫什么她还一时忘记了。

程小姐话音才落，萧绮也适时的附和着。

萧雪白了一眼萧绮，没说话。

楚清衍点了点头，自我介绍了一番，便开始授课。

课业为《大学》。

在座的各家小姐们都不是要来学习什么的，而是受懿纸召来的，四书五经她们早已在家里读过，不过楚清衍，做为京都的温润公子，众位小姐都十分给面子，仔细听着楚清衍授课。

当然，云芳芷是心不在焉的。

从前郑殊岳做梦都想见到楚清衍，如今楚清衍成了授课老师，在上面枯燥的念着枯燥的书卷，她看楚清衍和看王府中哥哥为她请来的教书先生别无二致，一样让她昏昏欲睡。

楚清衍脾气甚好，只轻轻的敲击桌面提醒。

郑殊岳也识趣，掐着合谷穴使自己清醒。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郑殊岳带着连翘白芷借口要去别宫拿些东西匆匆离开了皇宫。

马车上，连翘开口道：“小王女，你要是实在不爱学习，要不然去同仪宁郡主说说，她和你要好，会理解的。”

郑殊岳像是才活过来一样，摇着头道：“算了，她也是为我好，下场课我坐在后面一些就好了。”

马车出了宫门就在长街上走着，白芷扒开马车窗帘看了看，询问道：“小王女，咱们要去哪里？”

郑殊岳探头一看，要去四口井的话还有些距离，去别宫也是，不过天香楼就在不远处，想到自己今日足足枯坐了好几个时辰，就理所当然的带着连翘和白芷去天香楼吃冀州菜去了。

到了天香楼，没想到店中还有冀州独有的烧白。

郑殊岳喜不自禁，让小二上了一壶。

菜都还没上齐，刘衡出现在了包房门口，挑眉道：“我派人去府上下帖，都两日了，才来？”

郑殊岳错愕，“府上下帖？”

刘衡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了？没收到？”

郑殊岳没说话。

刘衡又道：“不应该啊，难道是你府上的小斯没给你？”

说着就自顾自的坐到了空着的一方位置上。

郑殊岳忙道：“你是送到了什么府上？”

刘衡道：“还有什么府，京都有很多个郑府吗？”

郑殊岳一听，知道刘衡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连翘忙道：“小姐，是奴婢忘了拿给您了。”

说着又对着刘衡道：“王爷，真是对不起。”

郑殊岳看了一眼连翘，连翘歉意的看着郑殊岳，但是那眼神郑殊岳是读懂了。

连翘是不准备让她说出自己的身份。

连翘颇有些李嬷嬷的真传，郑殊岳想着确实现下贸然说明身份定然吓刘衡一跳，明显不合时宜，不如找个时机再解释解释。

看着连翘的奇怪举动和奇怪的话语。

又看着郑殊岳疑惑到沉默，到默认。

轮到一旁的白芷错愕了，这是什么跟什么？什么郑府？这人还是王爷？

刘衡十分爽快，“没事，现在不是已经遇上了吗？”

郑殊岳点了点头。

小二恰好来上菜了。

桌子上摆满了满满一桌，刘衡尝了一口鸡肉，惊讶道：“这个菜我小时候在皇祖母宫里吃到过，一直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不妨今日在这儿吃到了。”

郑殊岳笑着道：“这叫葫芦鸡，是西北有名的菜，我也是刚刚来，店家推荐的。”

“原来如此”刘衡恍然道：“皇祖母是桓阳人。”

郑殊岳点了点头，“我听说过了。”

吃着吃着，郑殊岳为刘衡斟了杯烧白，“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刘衡端起酒杯，嗅了嗅，“闻着倒是挺香。”

说着就一饮而尽，“好酒。”

郑殊岳灿然笑着，也一饮而尽。

刘衡见她这般爽快，道：“你这般脾性，倒是有些像北方人。”

郑殊岳挑眉，“北方人是什么样的？南方人又是什么样的？”

刘衡被问住了，不过片刻又道：“南方也有大方爽快之人，只是说北方更多一些，如此看到大方爽快的姑娘，人们都首先会想到北方。”

郑殊岳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后，在天香楼门口，刘衡约她去万盛胡同吃葡萄酒，听说那里有从波斯来的葡萄酒，郑殊岳听罢，也想尝尝便欣然答应，约好得闲便同他一道去，二人分道扬镳后，便各自回去。

回去的路上，连翘担忧的道：“小王女，你还是不要同这位煊王爷来往了，这京都不比冀州。”

郑殊岳不以为意，“我知道。”

“那……”，连翘刚要再说什么郑殊岳打断道：“没事，明日借着去喝葡萄酒这个由头，将身世一一告诉他，他这个人对人还行，不会有什么的，况且我同他认识的时候他不是什么王爷，我也不是什么王女，就是凭心而交的朋友，相信知道我的身份也是同从前一般无二的。”

连翘不再说话，白芷也不好询问什么，只得到了侯府后再询问连翘。

次日，郑殊岳又随着侯府中安排到马车一道去了上书房。

纪家的小姐纪明玉，在分食糕点，见着郑殊岳和萧家小姐们进来，便和气的邀请她们一道用些。

纪明玉的性子有些像萧晴，都安安静静的。

郑殊岳才是这般感觉着，不妨二人真就走到了一起，低声说起了话。

“明玉姐姐，明珠姐姐要回来了吗？”

萧晴问道。

纪明玉也回答道：“还不曾，要等爹爹好些了才回来。”

萧晴有些担忧，“还不好吗？”

纪明玉又道：“听说好多了。”

“那就好，”，萧晴点了点头，“我有好些日子没见过明珠姐姐了。”

纪明玉笑着道：“是啊，都好些年了。”

…………。

二人聊着，郑殊岳听着，想来那个什么纪明珠去照顾的人就是纪国公吧。

她听说安国公的家眷都留在京都，只是偶尔奉召才会回来，一家人难得一见。

今日授课还是《大学》，郑殊岳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熬到了下学，刘蓉邀请各贵女一道去吃刚进宫的新鲜瓜果，郑殊岳因为同刘衡有约便找个借口拒绝了。

一前一后到了宫门处，郑殊岳见着云芳芷也出了宫，想起来刘蓉和云芳芷二人不和，便明白了。

忙上前道：“云姐姐，你要不要去喝葡萄酒？”

云芳芷看了看她，神色有些难看，“不去。”

“哦，”郑殊岳点了点头，云芳芷自从知道她是冀州王女后就对她十分抵触，她也一直没有去问汪为舟当年的事情，不过她听到的确实不是云芳芷说的那样。想起刘衡现在正好在京都，不如借助刘衡，帮她们二人解开些误会，云芳芷是她在大乾认识的第一个姐姐，当时初来乍到，她待她极好，带她去看了淮江园林，还请了师傅教她布局，虽然收效甚微，但是那时候也是实实在在的好，至于后来那幅画为何落入仪宁郡主手中，不如等二人心平气和下来再问也不迟，眼下当务之急是他们二人之间要说开误会，同从前一般。

于是，就在云芳芷快要走远时，郑殊岳急忙上前道：“云姐姐，刘衡也在，听说是波斯人做的葡萄酒，我们一起去尝尝嘛。”

云芳芷面露疑惑，“他什么时候来的？”

郑殊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昨天偶然间遇到他的。”

“走嘛，云姐姐，一起去尝尝。”

云芳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穿过街道，不多时就到了万盛胡同。

刘衡似乎有些惊讶云芳芷也在。

郑殊岳笑道：“路上遇到了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