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万里,碧蓝澄澈。
美丽的天气,当然要配个美丽心情。
邬所谓从地铁二号线的电梯口出来。被散落在大理石瓷砖上的朝阳刺得眯起了眼。
他回过头,看向地铁站口上“堰江市中心医院”的站牌,它也正朝气蓬勃地反着光。
走出地铁站,一阵湿冷的江风迎着灿烈阳光扑面而来,邬所谓裹紧了外套领口,猝不及防吸进了一口冷空气,吹得他连连咳嗽着。
这可不算应景。邬所谓摇摇头,朝着市医院反方向的便利店走去。
“到底还是冬天。”
邬所谓嘀咕了一句,目光越过斑马线对面亮着的红灯看向便利店虚掩的玻璃门,站住了脚步。
这一次他可不是来医院复诊的。甚至他连药都懒得去拿,却还是在这一站下了车,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
到医院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住院期间他眼馋好久但医生死活不让他吃的雪糕“美丽心情”。
没错,千里迢迢,乘坐两个小时地铁跨越大半个堰江,邬所谓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来买一根雪糕。
然后如果心情好,他也许会再去进行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但邬所谓觉得无所谓的复诊。
“美丽心情”难道不是到处都有卖么?但如果你问邬所谓为何要跋涉千里于此只为“美丽心情”,他会回答:
“这就是我的信仰,叛逆。”
——我会蹲在门诊楼大门口吃掉它,然后再大摇大摆进去复诊拿药。
感应玻璃门缓缓开启。便利店里开着充足的暖气,邬所谓的镜片上顿时起了一层白雾。
他四下看了看,径直朝冷柜走去。
翻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见“美丽心情”。奇怪,这雪糕平时明明哪哪都有。
只好随手拿了个“绿色心情”。邬所谓合上冷柜,懊恼地突然转过身之际,胳膊肘碰到了什么人。
他带着情绪动作幅度有些大。邬所谓和那人手里的东西同时“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邬所谓下意识朝地上看去——两个同样是绿色包装的雪糕袋。那个浅一点儿的,上面赫然映着“美丽心情”四个字。
邬所谓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顿时光芒绽放。
他立刻弯腰将两只雪糕都捡了起来。这才看向被自己撞了的那人。
目光碰撞。那人个儿比他高一些,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带着好奇打量着邬所谓奇怪的举止。
“这便利店的布局属实是太奇葩了,冰柜和货架摆那么近干嘛……”
对视半秒,邬所谓好似心虚地移开视线,一面碎碎念,一把将“绿色心情”塞进男人的手里。
随即后退两步,九十度鞠躬,郑重其事但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话毕不等他回答,邬所谓下一秒便闪现去了收银台。
邬所谓刚来到马路边,绿灯刚好亮起。
运气不错。他撕开雪糕袋,无比幸福地想。果然本命年的运气就是爆棚……
——如果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话。
“砰!”一声,邬所谓的身形一歪,像一片落叶般地被突然拐弯疾驰而过的电动车撞翻在地。
“……”
昨夜下了一场雨,马路两边的排水沟里还续集着雨水。邬所谓正一屁股跌坐在了水坑里。
刚被剥开衣服,“美丽心情”的尸体也啪叽一声掉进污水里。
邬所谓双手撑在身后以一个极其搞笑的姿势坐在地上,愣了半晌,他没第一时间去看撞了自己扬长而去的电动车,也没管腰椎和手掌传来的钻心痛觉。
而是——
他在看“美丽心情”的尸体。
满目同情。
不远处,刚从便利店出来不久的步在乎停在斑马线那头,饶有兴味地看了邬所谓好一会儿了。
他停下了撕雪糕袋的动作。
就在五分钟前,步在乎看着手里被调包的“绿色心情”,哭笑不得。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收银台前那个一身雪白羽绒外套的消瘦背影。
是个一头乱糟糟卷毛的青年,手里还抱着针织帽。他和收银员说了些什么,略微扭过头,步在乎看到他那和衣服一样白得发光的侧脸上,正明显洋溢着大笑。
……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不知怎的,步在乎竟然也笑出一声。
时候尚早,便利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角落里流淌着安静的音乐,步在乎的这声笑尽管声音不大,还是让收银员和那一头乱毛的青年同时回头。
卷毛青年冲他歪了歪头,拿着“美丽心情”的手炫耀战利品似的小幅度朝他挥了一下,随后推门离去了。
没承想步在乎刚出了便利店就看到这一幕。
步在乎嘴角微倾,幸灾乐祸地笑了下,不知是想看笑话还是真的于心不忍,他改变主意掉了个头,缓步朝马路对面的青年走去。
……
“你看什么呢?”
正当邬所谓满眼惆怅地盯着“美丽心情”的尸体,头顶突然传来带着笑意的问候。
但他视线都没离开半分,拖长了声线哀道:“我的美好心情,他死掉了——”
步在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雪糕的尸体浸在污水之中,在清晨接近零度的冷空气里还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要不要帮你报警?”步在乎咬了一口手里的绿色心情,愉快地随口道,“就说有人撞了你的雪糕,肇事逃逸,雪糕当场死亡。”
“不用了,”邬所谓摇摇头,抬起摩擦的血肉模糊的手一指医院大门,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刚好,就在门口。我自己走着去就行。”
步在乎目光下移,落到那青年苍白消瘦的手上——手掌里的摩擦伤在滴血,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沿着手腕淌进袖口。
一旁看了邬所谓半天的大爷对他们这番奇葩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小伙子,你真没事儿?”大爷试探着问,就想上前拉邬所谓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别管他,”步在乎伸手制止大爷的善心,笑得眉飞色舞,“他这是遭报应了。”
大爷:“?”
“让他自个在这坐着吧,您忙您的去……”步在乎推着大爷走了。
邬所谓还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聚集到他身上的视线愈来愈多愈来愈怪,邬所谓这才回神,擦伤的手掌再度撑地,支持着身体想要站起来。血迹在他掌心下的地面蔓延开。
“别动。”
那个声音再度传来。随后肩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压迫力,邬所谓扭过头,赫然看到一只鞋背擦的锃亮的光面马丁靴正踩在自己肩头。
“先别起来。”步在乎放开了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微微皱眉,嘴角下沉却仿佛在笑。
“你……欺人太甚!”
邬所谓抬起头,直勾勾看向那男人,突然咆哮出声。
步在乎感觉到青年尽管在夸张地咆哮,看向自己那懒洋洋的眼神却无半分怒意。
过分苍白的脸容上,没了镜片遮挡,那蒙着一层烟灰薄雾般的眸子竟然还亮了几分,在这时候甚至带了些有趣的探寻。
“不就是抢了你的美丽心情……不对,不能叫抢,你不也还没付钱么。”
邬所谓白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作忿忿状扭过头去。
不过却也按他说的,乖乖的没再动一下。
步在乎不说话。一面开心地吃着雪糕,还故意咬得很大声。
“……喂!”邬所谓听得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吼出声,“你到底想干嘛啊?至于这么报复我嘛……”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话到最后还染上一丝委屈,眨着眼睛抬头看步在乎。
“来了。”步在乎望着门诊大楼的方向,将吃了一半的雪糕丢进垃圾箱。
“?”邬所谓扭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大惊失色:“不是,至于么?!你……”
他远远看到,急诊门口出来了几个手里抬着担架的白大褂人士。
“不信邪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自个儿站起来。”步在乎愉快地说,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继续以幸灾乐祸的眼神俯视他。
邬所谓咬着牙,手撑着地想站起来,腰部刚一发力,一阵钻心的痛霎时席卷全身。邬所谓如触电一般浑身一颤,闷哼一声顿时跌坐回去。
“都说了让你别动。”步在乎哈哈大笑,鞋背踢了踢他垂在身侧的手,十分欠揍地冲他一抬下巴,道:“你闪着腰了。”
话毕他不再理会躺在地上的青年,和赶来的那几人交代两句,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神经。”邬所谓咬了咬牙,还是任由赶来的医务人员将自己抬上了担架。
“小伙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报警……你不用担心,安心住院养伤就是了。”
折腾一通终于拍完了片子。一个护士同情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情郁闷的青年。问他:“你多大了?”
“二十四。本命年。”邬所谓生无可恋地紧闭双眼,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你还挺幸运呢,的亏遇到了步医生……”
邬所谓一句也没听进去。他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不仅闪了腰,也没吃成雪糕,还遇到一个神经兮兮的……想到这邬所谓扭头看向搭在椅背上自己那件白羽绒外套,肩膀上的鞋印赫然在目。
甚至现在极有可能还会遇到自己那位主治医师……
邬所谓低头骂了句脏话。
“不行,得想办法赶紧溜。”邬所谓自言自语着,咬牙挪动了一下屁股。
“想溜到哪儿去?”
那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冷冰冰响起,邬所谓顿感后背一凉。
步医生的性格很怪,时而冰山时而沙雕大家习惯就好(毕竟是神经病)
另外伊人(邬所谓外号)的性格也不完全是看到的这样!他贼爱演,时而神金时而忧郁青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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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本命年第一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