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病挂了电话就给闻观打了过去。
响了好久对面才接起来。
“怎么。”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祈无病:“你现在在哪?”
闻观:“家。”
祈无病直奔主题,“你有见过一条浑身漆黑只有鼻头上边儿一块白色的杜宾犬吗?”
闻观顿了顿,“见过。”
祈无病按耐住激动,“在哪?”
闻观的声音毫无波动,“我家。”
“你家?它在你家?”
闻观还是不慌不忙,“我养的狗,不在我家能在哪。”
祈无病正打算直接要狗,理智占了上风,还是冷静下来,“你家在哪?我得过去一趟,我犯病了,非常严重,现在已经呼吸困难了,我必须现在立刻见到你。”
闻观沉默了几秒,“上次我给你发的精神专科医师的电话你记了么。”
“没有,我现在只需要你,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死这儿了。”祈无病已经一只手换好了衣服,大步走着,“你病人要是死了,你还得被喊去警局问话,多麻烦你自己想想!”
闻观直接把电话挂了,很快就发过来一个位置,离的有点远,但没关系。
祈无病火速换衣服,穿鞋时那位负责洗人的大妈已经完成了任务,慌张的身影竟然比祈无病还着急离开这栋房子。
闻观家在市中心的一个旧街,小区大门牌上的字都看不清了。门口站着几个地痞,背靠着斑驳的残墙,街道风情像落入霓虹里的黑石头,突兀的格格不入。
祈无病跟着导航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这个破旧的居民楼,台阶上遍布青苔,楼道也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他家在五楼,听着不高,爬起来还是很要命,祈无病爬到第三层就开始喘了。
好不容易爬到五楼,他扶着门旁边的栏杆,费劲的举胳膊敲了两下,“闻医生,快开门,闻医生.....”
门开了。
闻观穿着家居服,腰上还系着个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锅铲,表情冷淡,“进来吧。”
祈无病走进去,是意料之中的整洁,色调偏灰,面积很大,但放的东西非常少,显得格外阴冷空旷。
那条狗就趴在阳台上,眯着俩眼睛打盹儿。
祈无病小心翼翼的走近,看着它趴卧的动作,蜷起来的小爪子,都很熟悉,就连有节奏的鼾声都是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变。
听到脚步声,福哥眼皮都没抬一下,祈无病也靠近不了了,因为阳台上的玻璃门是锁着的。
“你把它锁在里面?”祈无病眉毛狠狠抽动了下。
闻观走进厨房,继续着手上的活儿,“嗯,你别开门。”
祈无病捣鼓门锁,“为什么不能开?”
闻观说,“它现在不能出来,出去溜的时候拴上狗链才行。”
祈无病只能隔着玻璃看它,“闻医生,你怕狗?”
闻观直接否认,“不是怕。”他端着菜走出来放在桌子上,“是讨厌跟它接触。”
祈无病更疑惑了,“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养?”
闻观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慢悠悠地说,“你来我家的目的是什么?看病还是看狗?”
祈无病恋恋不舍的起身,坐到闻观对面,语气严肃,“闻医生,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闻观夹了根蔬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你这条狗,卖吗?”祈无病问。
闻观答的极快,豪不犹豫,“不卖。”
祈无病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摆出了谈判的架势,“为什么?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的,你既然不喜欢狗,还养它干什么?不如交给我.....”
闻观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我讨厌狗,但喜欢养狗,这两者并不冲突。”他没戴眼镜,那股子懒洋洋的劲儿又出来了,“你谎称身体出现问题,故意跑来我家,目的却不单纯,竟然是想撬走我的宠物,这种无道德行为属于诈诊。”
他看了看墙上的座钟,“还耽误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嗯.....付五百块,我既往不咎。”
祈无病:“......打个折行不行。”
闻观:“四百九十八,不能再低了。”
祈无病一忍再忍的妥协,“我给你一千,你让我多待会儿。”
闻观把付款码放到他面前,低头继续吃饭,意思是答应了。
祈无病揉了揉额角,果然,不管世界再陌生,闻医生的德行还是如此亲切,不仅没改,还越来越不要脸。
祈无病也不跟他客气了,撬开锁就进了阳台,蹲在那条狗面前,目不转睛的看它。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它的鼻尖,湿湿的,软软的。
福哥睁开眼睛,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样子,对视中,它慢慢靠近,嗅了嗅祈无病身上的味道,突然亲昵地蹭了蹭。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祈无病抚摸着它光滑的毛,手指微颤,“福哥,又见面了。”
闻观坐在桌前喝水,视线落到阳台,看着祈无病深情款款的摸那条狗,一时间心底竟然涌上许多诡异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
看了一会儿,他低垂眼睑,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声音比平时冷了八度,“到时间了,你可以走了,我很困,要休息。”
祈无病扭头看他,手还放在狗头上摸,“你去睡吧,我帮你看门儿。”
闻观的眼神像装了刀子,阴嗖嗖的,“需要我亲自请?”
祈无病撇撇嘴,又抓了抓祈福的毛,“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家,晚饭已经开始了。
霍乱捧着个大碗,哼哧哼哧吃的很投入,周卉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一口接一口的喝汤,表情很不自然。
周华亭的状态更奇怪,两边的头发垂着,遮住了脸,长长的指甲不停在桌子上磕。
祈无病打了个招呼,“我先上楼了,今晚不吃饭了。”
“等等。”周华亭叫住他,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无病,你带阿乱去看心理医生了?”
祈无病“嗯”了一声,“对,前两天去的。”
周华亭神情复杂,“医生怎么说的?”
祈无病说,“我不知道啊,治疗的时候我在外面。”
周华亭有些磕巴地问,“是,是哪个医生?”
祈无病看着她,“闻观,闻医生,医术老棒了。怎么了?”
周华亭低下头,“没事。”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天是霍乱的例行问诊,没等周卉和周华亭睡醒,祈无病很主动的拉着霍乱去了医院。
总觉得这回不顺利,祈无病没出去,直接坐到霍乱身边,“你们只管聊,当我不存在就行。”
闻观也没撵他,随口问,“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霍乱有点焦躁,坐在凳子上不停扭动,“不是很开心,小丑先生说,他要走了。”
闻观看着他,“为什么?是被发现了吗?”
霍乱没来得及回答,门被大力推开,是周华亭,她头发没有梳,妆也没化,一看就是匆忙出门,根本没收拾。
她大步走到闻观面前,“闻医生您好,我是霍乱的妈妈,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诊疗就到这里结束吧,等改天我再带他过来。”
霍乱看着周华亭,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表情很奇怪,不仅没发脾气,眼里还闪过一丝畏惧。
闻观没有阻拦,点点头,黑心医生的人设也没丢,直接来了一句,“可以,但治疗费用还是要扣。”
周华亭面带歉意,“当然,是我们耽误了时间,应该的。”她离开的时候问祈无病,“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祈无病摇头,“我今晚不回家了,办点私事。”
屋子里一片沉默。
两人走了,闻观面无表情,“你今晚要去哪。”
祈无病一脸认真,“你家啊。”
闻观冷笑,“你在做梦?”
祈无病:“你让我去的话,我可以躺在你的床上,你随便催眠我,想问什么问什么。医药费扣的可是我的,我加时治疗没毛病吧?”
闻观想了想,“也行。”
然后祈无病就被闻观关在休息室关了一天。
他无聊的躺在床上数天花板上的圆圈图案,一遍又一遍,还乐此不疲。本来想出去逛逛的,但身体有点累,好像哪个部位生了锈,转都转不动的感觉,他只好躺着数羊。
下午六点,闻观终于下班了。
眉目间全是疲惫,不知道接了多少个病人,一直在动脑动嘴,这会儿看他的状态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靠在沙发上,他闭了眼睛,嗓音沙哑,“我坐会儿再走。”
祈无病轻手轻脚地靠近,从兜里拿出一颗硬糖塞到他手里,“你吃,我昨天买的。”
闻观睁开眼,把糖捏在指间举到眼前看,“你很喜欢吃糖?”
祈无病又躺了回去,懒散地回应,“挺喜欢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一颗蛀牙。”
闻观:“你喜好挺特别。”
祈无病:“如果有了蛀牙,就能把它敲掉,换一颗金的镶上。”
闻观:“不用这么费劲,打自己一拳效果是一样的。”
祈无病:“我不舍得打自己。”
闻观:“走吧,我精神了。”
坐着他的小甲壳虫回到家后,闻观直接去了厨房。
祈无病走到阳台看了一眼,祈福还在那儿趴着,嘴边沾着狗粮,梦里都在吧唧嘴。
“我去帮你遛遛它?”祈无病不怎么怀好意的提议。
闻观一口回绝,“不用,到了遛狗时间我会亲自遛。”
算盘落空,祈无病只好蹲在福哥面前叹气,“闻医生,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闻观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没有。”
“那你怎么叫它?”
“狗。”
“......”
祈无病再次提议,“我给它起个名儿行不?”
闻观说,“随便。”
祈无病笑眯眯地说,“祈福,怎么样?跟我姓儿。”
闻观端着菜盘子走出来,“我觉得闻福也不错。”
祈无病固执己见,“我觉得祈福更好,以后就叫它福哥。”
闻观一脸无所谓,没跟他争辩。
祈无病闻着饭香味儿,没忍住还是站起了身,准备吃完饭再来看福哥,他走过去刚要坐下,看到饭桌上还是只有一盘菜一碗饭。
他看向闻观,语气悲伤,“闻医生,你没做我的饭?”
闻观停顿,“抱歉,我忘记还有你了。”
祈无病扯了扯嘴角,“怎么说我也是马上要躺你床的人,你连顿饭都不给我?”
闻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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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