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病一脸严肃,“闻医生,你一定要救我。”他指了指头,“我觉得不是脑子的问题,是脑电波,因为被撞击,所以神经碰撞就产生了幻觉!”
闻观靠向椅背,满脸兴趣,“说出你的故事。”
祈无病点头,“我知道你的步骤,咱们可是老搭档,你治我都快一年了。”
他顿了顿,“福哥死的那天,我确实有轻生的念头,但是后来,我又不想死了,因为我看到你给我写的账本了。上面记的根本不是帐,全是关于我的东西,饮食啊作息习惯啊,需要注意的事项啊,你还给我制定了时间规划表,密密麻麻记了好多好多,得半本儿了。”
祈无病猛地直起身凑近他,“闻医生,我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难过?”
闻观:“......起来,跟我去做心理测试。”
对着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闻医生讲了一堆废话,祈无病被压着做了个全面检查。
仅仅是个无厘头的开始,闻观却意识到了他病情的严重。除去这些乱七八糟似是而非的话,他的情绪看似正常,但也只是看起来。连做测试,他都有意无意往正常选项贴近。
他好像习惯性在撒谎。
所有检查做完后,祈无病瘫在沙发椅睡觉。
闻观坐在办公椅上,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人,气氛安静。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闪晶晶的小东西,它躺在手心,糖纸好像在发光。
祈无病睡醒的时候,闻观还坐在那儿,这次没写东西了,在看档案。
他直起身,视线还有点模糊,“闻医生,几点了?”
闻观瞥了他一眼,“墙上挂着,自己看。”
祈无病四处找,啊,看到了,眼熟的座钟,古旧的颜色,正来回撞击圆盘。
之前来竟然没注意到。
时针指在十一点整。
祈无病往窗外看了看,天都黑了。
这就尴尬了,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到车了。
他坐起身,准备跟闻观道别,却听他说,“太晚了,我送你吧。”
祈无病一脸怀疑,“你?送我?”
闻观笑了,笑容一点也不温柔,仿佛夹带着刀子,“你的语气会让我觉得我很不和善。”
祈无病也跟着笑,“这还需要觉得?”
闻观扶了扶眼镜,“还想蹭车么。”
祈无病点头,“想。”
闻观:“那就闭嘴。”
下楼到了停车库,祈无病看到一辆墨绿色的小轿车。娇小玲珑的甲壳虫外观,还有改装的圆形车头和白色轮胎。
一眼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祈无病:“......闻医生,没想到你的内心这么甜。”
闻观冷哼一声,一副任你怎么想的样子。
坐上车,里边布置的很温馨舒适,也很新,看起来没开过几次。
祈无病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的夸,“我觉得很适合你,特别可爱,特别平易近人。”
闻观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解释,“我从小就不喜欢很大的车,但轿车是必备,只能买个相对来说小巧一点的。”
祈无病愣了一下,“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老大了,车背后还绑着俩金属轮胎,每次你在停车场停车都特嚣张,没人敢跟你抢车位。”
闻观无语,打开了音响,随便放了首歌盖住祈无病的声音,“你别说话了,好好听歌,这个定位没错吧?到了我叫你。”
祈无病“嗯”了一声,靠在座椅上开始思索,为什么不一样呢,到底是做梦还是平行世界?闻医生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闻医生吗?
一番瞎琢磨。
两边的霓虹灯不断后退,像一个个幻影,看的有些眼晕。
恍惚中。
车里飘荡的沙哑男嗓有种奇妙的安神效果,很舒服。
“Edging Closer
You swing my way
But stay
Here for a while
Baby blue.”
听着听着,祈无病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闻观摁了下喇叭,“到了,下车。”
祈无病吓了一跳,没缓过神儿,眯瞪着跨了下去。他晃晃悠悠地跟闻观摆手,还鞠躬说了声谢谢,说完转身进了房子大门。
闻观目送他进去,抬眼看了看这栋三层别墅,目光定在了角落的一个窗户处。
那间屋子是唯一没有亮灯的,但里面却站着一个人,就站在窗边,死死盯着往里边走的祈无病。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闻观的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闻观收回目光,开着车离开,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门内灯光闪烁。
祈无病差点被刺瞎了,他扶着栏杆准备回房间休息,却被霍乱拽住了。
“小叔叔,今晚妈妈和周卉都不在家。”
祈无病看向他,“所以?”
霍乱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我能不能去你房间里睡?”
祈无病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可能。”
霍乱拽得更紧了,“我知道你在玩一个拼画,我可以帮你!”他拉着祈无病就往楼上走,“我知道缺失的那部分在哪。”
祈无病有些松动,那些画确实停滞不前了,总觉得没拼完像是喉咙里噎了个东西没咽下去,很难受。
他没挣脱,好奇心又来了。
霍乱把他拉到了那间黑糊糊的屋子,就是上次好像摸了屎的那间。
祈无病有点抗拒,他不想再摸那玩意儿了,站在门口不太想进。
霍乱还挺贴心,走进去把灯打开了,这竟然是间画室,但不是在画板上画,而是在墙上。
惨白的白炽灯挂在正中央,整间屋子非常大,环形的墙壁上是黑糊糊的黏腻液体,线条诡异,连在一起仿佛九头巨蛇,又像是奇怪文字的放大版,但中间缺失了很多部分,连不到一起。
更恶心的是,天花板和地面上全是这些黑色粘液。
霍乱站在中间,身上带蕾丝边的白色睡衣沾染了那些黑色污迹,像个堕入深渊的小天使。
他站在那儿笑的古怪,冲祈无病招手,“小叔叔,你怎么不进来?”
祈无病靠着门框,想了想,“你出来,我跟你说个事。”
霍乱皱眉,犹豫半天,还是听他的走了过去。
祈无病语气真诚,“我房间有好多画,我全送给你,你开不开心?”
霍乱大声说,“开心!”
祈无病:“那你困不困?”
霍乱激动的摇头,“不困!”
祈无病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去把画纸全贴在那个糊屎墙的空白位置上,等我睡醒了,就跟你一起玩。”他艰难挤出一丝慈爱的笑,“不过我相信你,你自己是可以独立完成的。”
说完他就走了。
霍乱傻在原地,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混蛋级别更胜一筹的就在身边。
他抱着画纸气冲冲的去了那个“糊屎”的房间,其实没什么刺鼻的气味,就是视觉上会比较恶心。
霍乱一点不嫌弃,兴致勃勃的把画往墙上贴,手法熟练,像是做了很多遍。
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亮的惊人,嘴里还哼着一段跑调的旋律。
又睡了个好觉的祈无病端着杯子下楼,闲晃半天才想起还有个神经病小孩儿。
房间的门微掩着,没关严。
祈无病推开门正要走进去,看到眼前一幕,他及时止步了。
霍乱躺在中间,身上全是黑色液体,像是在里边打了个滚儿,连脸上都是。
恶心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睡着了,四仰八叉的躺着,还打着猫一样的小呼噜。
周围的线条像一条条蛇把他紧紧包围,视觉上看实在有些毛骨悚然。
祈无病看了一圈,那些画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根本就没贴上去,有的也只是胡乱糊在了一个位置。
他端着杯子靠在门口,表情很纠结,他在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想了好一会儿,他灵机一动,打了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清洁公司吗?”
“我想找人帮忙来洗个东西,位置在环山大道44号。”
“一个人就够了,最好是力度温柔的女性,年龄大一些,慈祥一点的。”
“好的,等您,谢谢。”
挂了电话,他转身下了楼,开始做一些简易早饭。
做到一半人就来了。
按照他的要求,是位亲和力十足的大妈,她穿着身红大褂,有些局促。
祈无病带着她上楼,去了那间屋子,打开门,他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您了,就中间那坨,把他洗干净就行,我会给您结双倍工资,真的辛苦您了。”
大妈有点懵,她一开始以为是打扫房间,或是处理什么垃圾脏污,但万万没想到,是来洗人的。
祈无病交代完就去吃早餐了。
留下大妈满脸惊悚的看着这个房间,还没来得及缓过来,更惊悚的来了。
这小孩儿完全没知觉似的,睡的格外死,怎么给他清理搓那些污浊,他都没有反应。
好像整个人都睡死了过去,大妈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毁尸灭迹。
吃完早饭的祈无病端着他不离手的水杯走到了房子外,看着院子里的植物发呆。
突然兜里的手机开始狂震。
祈无病刚接,那边儿就吼出一句“祈无病!我们看见你的狗了!”
是程齐。
祈无病的手抖了一下,“在哪?”
程齐也难掩激动,大声描述。
“菜市场!我看到它跟在一个骑过时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傻逼男后边儿!”
Bgm:Baby Blue — King Krul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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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