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朝阳入怀 第5章 香水味

陈聿衡的家搬起来不费劲，就是一些画室要用的工具，画板、画架、颜料跟模型那些东西。

但东西少归少，都是一些嗑不得、碰不得的。

拿起放下都得小心，免得大画家索赔。

“等会儿去哪吃饭？陈大画家，我们这是出人出力的，不请顿好的，说不过去吧。”赵楠随手抽了一直张纸擦汗，“你怎么想到把画室搬这里？”

另一个朋友纪然跟着说：“这里比你原来那里吵多了，能专心画画？”

他们问的，就是付溪锦前几天问过的。

付溪锦看一眼陈聿衡，等着看他怎么胡编乱造，瞎扯一通。

陈聿衡把画架放到靠近窗户的位置，撤掉罩在画板上的布，未完成的画放上去。

“没什么，觉得这里视野好。”

啧。

又是这一套说辞，真是敷衍。

付溪锦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把手里的石膏模型轻轻放到架子上，低头吹了吹上面的灰。

陈聿衡看过去，“外面的小阳台，正好能看到日出。”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在美珍岛住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纪然一脸无语，拍拍手，“我都看够了。”

赵楠点头，“我那些大学同学每次来，都陪着去看一次，腻了腻了。”

住在海边的人，向往山。

就像是住在山里的人，总是想去看大海。

陈聿衡拧开一瓶水递给付溪锦，“你呢？”

付溪锦接过水，下意识问：“什么？”

陈聿衡道：“日出。”

日出？付溪锦朝小阳台走过去，推开玻璃门，趴在栏杆上，“没有。”

虽然住在海边的人大多都看腻了日出，但在付溪锦的眼里，每天的日出都不一样，所以怎么可能会看腻。

再说了，这里是她家，她回来不就是因为这里美吗？

“我也没有。”陈聿衡靠在门边，抱着胳膊说。

赵楠饶有兴致看他俩，挑了下眉，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大画家，还有未来的百万博主，现在是观风赏月的时候吗？可怜可怜我，大周末来搬家，还饿着呢。”

旁边纪然朝他小腿踢了一脚，嫌他话多。

赵楠抬手摸了一把后脑勺，“那你们再看会儿？”

纪然：……

白痴就是白痴，过了这么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付溪锦伸了个懒腰，仰起脸，头发被风吹起来，全都垂在了脑后。

她转过头，冲陈聿衡笑，“我饿了。”

陈聿衡站直身体，“位置订好了，姐姐，走吧。”

付溪锦眼睛微微睁大，不知道为什么，飞快瞥了眼赵楠和纪然。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七八岁就认识了。

美珍岛本来就不大，所以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基本都在一个学校里，也就大学分开了，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

陈聿衡很少在其他人面前喊她“姐姐”，但这次回来，陈聿衡总这么叫。

“弟弟。”付溪锦故意喊了一句，走过去挽起纪然的胳膊，“走了，我们去下面等他们。”

两个女生先下楼，画室里就剩下陈聿衡和赵楠。

赵楠探头看她们俩是真的下楼了，凑回来跟陈聿衡说话。

“付溪锦回来，就是为了开那个海产店？”赵楠好奇问：“孟言序也回来了，我前几天还看到他。”

陈聿衡没看他，把画笔收起来，“嗯。”

“那你……？”赵楠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好问：“你抓住机会吧。”

陈聿衡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你认为孟言序回来是为什么？”

“为了女神？”赵楠也不知道，“不说女神要回国了。”

陈聿衡没再接话，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抬脚往外走。

“走了。”

神神秘秘的。

赵楠摇着头跟上去，觉得陈聿衡十分不实诚。

……

四个人到海边露天大排档时，店里客人已经不少，另一侧的几个包间已经全满了，他们只能坐在外面。

好在美珍岛上气温舒适，哪怕入夜也不会凉，坐在外面也不错。

风吹过脸上，刚才搬东西的那点累一下就散开了。

付溪锦舒服地往后靠在塑料凳子上，“好久没这么舒服了，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纪然招手，问服务员拿了一份菜单，“你这去过大城市的就是不一样，怎么？享受够了城市烟火，想念起海岛的小日子了？”

“我是想念了，不然为什么回来？”付溪锦嘴硬地说。

才不是因为看透了单向暗恋的不可靠，略有点失落才回来疗伤的。

虽然回来的时间不久，但付溪锦已经慢慢看开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算自己付出再多，也不可能打动对方。

爱情的开始，是要建立在彼此互有好感的基础上。

纪然看破不说破，她和付溪锦是同学，比其他两人关系更近。

毕竟另外两个比她们小两岁，在一个学校也不是一个年级。

只是——

付溪锦暗恋孟言序这事，在他们学校都不是新闻了，几乎人尽皆知。

想那孟言序是什么人？可是鼎鼎大名的校草。

暗恋他的人，能从教室门口排到校门口。

“吃什么？”

“都吃，螃蟹、蛏子、青口贝都来一点，最好再来点烤鱿鱼。”

纪然夸张地看她，“你胃口这么大？”

付溪锦撇嘴瞪她，“你不吃？”

纪然连忙讨饶，避开她打过来的手，“我吃我吃，这不是怕你吃惯了大城市的山珍海味，对这些海产吃不惯。”

“两位姐姐，能给我们也点点吗？”赵楠坐在椅子上，往前探身，撑在桌子上，“可怜可怜我干了一天的活。”

话题被岔开，付溪锦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唔，这家的柠檬水没陈聿衡调的好喝。

想到陈聿衡，眼神就往那边瞟过去，猝不及防地对上。

陈聿衡眼尾弯了弯，对着付溪锦眨了下眼，“点啤酒吗？”

付溪锦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喝啊，又不开车，从这里走回家，也就十多分钟。”

就是这痛风套餐，越吃越有。

“那来一扎啤酒，再来盘蛋炒饭吧，加虾仁的。”赵楠嘴快点餐，“纪然学姐，我就这点要求。”

点完菜，纪然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这个点正好是饭点，人多，上菜要比平时慢。

他们四个人闲聊着，也不愁没话题，从小到大一堆话题，加上毕业后的感情、工作近况，聊了就停不下来。

快二十分钟，菜才差不多上齐。

付溪锦从陈聿衡那里接了磨过边的一次性筷子，刚要夹菜，就被头发糊了一脸。

她嫌风大，吹得头发一直糊脸，干脆把筷子放了，随手把头发用皮筋绑起来，漂亮清秀的眉眼露出来，显得更惹眼。

“等下。”

付溪锦看向说话的陈聿衡，刚要问，就看到他手里的发夹。

陈聿衡倾身靠近，低声道：“头低点。”

付溪锦“哦”了声，偏头靠过去，就感觉到陈聿衡替她把没绑上的碎发别了起来。

用的是陈聿衡送她的那枚发夹。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付溪锦一点没觉得不自在，等陈聿衡退开，还抬手摸了一下发夹，确定没歪。

“你这是真谈恋爱了吧，这么熟练。”付溪锦开了一句玩笑，对着陈聿衡笑。

陈聿衡：……

“没。”

付溪锦皱皱鼻子，“谁信你。”

赵楠看他俩气氛不对，立即出来打岔，“来来来，干一个，庆祝我们大姐头回来了！”

啤酒一罐接一罐打开，等四个人手里都有了，才停下。

付溪锦心情愉悦，啤酒罐举得高高的，笑得灿烂，“干杯！”

“干杯——！”

啤酒度数不高，但酒劲儿上来，心里压着的事就豁了一个口，咕噜咕噜往外冒。

成年人谁还没有一点伤心事，你一言我一句，菜吃了一半，酒先喝了半扎。

付溪锦看得再开，一想到孟言序，还是会难过。

暗恋人家一整个青春期，还为爱走天涯，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辞了工作回老家，怎么看都是灰溜溜，怪可怜的。

“小锦，你就是死心眼。”

“谁说的？我已经看开了，你看我现在，连同学会都不去。”

“你这是逃避，什么时候你看到他，能面不改色地问好，那才叫真正的放下了。”

放下？

付溪锦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陈聿衡，“那我做到了，不信你问陈聿衡，那天孟言序来店里，我都没多看他一眼。”

纪然和赵楠同时看向陈聿衡，一脸八卦的表情。

陈聿衡把手里的空啤酒罐往前一推，差点把其他的挤掉，又单手开了一罐，才说：“嗯。”

付溪锦立即笑起来，“我就说吧，我肯定——”

陈聿衡微垂着眼的抬起眼，扫过另一侧过道走来的一群人，眼神微暗，搭在啤酒罐的指尖动了动。

说话声越来越近，已经快要经过他们旁边。

陈聿衡掀起眼皮，盯着跟既然说话的付溪锦，忽地靠过去，额头抵在她肩膀上。

“姐姐。”

付溪锦一怔，转头垂眼看他。

“我好像有点头晕。”

陈聿衡声音不大，声线偏低，说话时呼吸尽数落在面前人的颈侧。

能闻到付溪锦身上，很淡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