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座乔 第3章 初次拜访

十点四十，杨之乔听电话响，估计是哪个拜年的客人要进大门。

“怎么还躺着呢？”两分钟后杨毅破门而入。

“怎么了？”杨之乔纳闷。

“穿好衣服快点下来。”

杨之乔莫名其妙，披上睡袍到窗前，一眼看见辆红旗停稳，邵安澜下车，司机林森和舒桐从后备箱大包小包往家里送。

杨之乔下楼，见邵安澜在客厅冲自己招手。

“你怎么来了？”杨之乔也没顾忌他爸，语气不好直接问邵安澜。

“之乔怎么说话呢？也不问好打招呼！”杨毅给杨之乔个眼色。

邵安澜之前他没见过，邵勋他也不过远远见过几次，没说过话。邵家三少见了也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除了个子高长得挺精神，依稀看得出邵勋的轮廓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但他背后是邵家，怠慢不得。不过杨家一向狷介，老爷子最烦攀关系论出身，而且一家子都在军中，杨毅也不打算递投名状。

“邵哥早上好。”杨之乔敷衍，看林森还在往里搬东西，不禁头疼。

“没大没小的，我该叫邵首长一声叔叔的。”杨毅扎实算辈分。

杨之乔也知道他不该叫邵安澜哥，但是邵安澜不乐意啊，听他爸的马上改口，“邵叔叔好。”

果不其然，邵安澜听到邵叔叔仨字儿，脸都僵了。

“杨叔叔，之乔叫我哥，是我的意思，我俩才差4岁不到。”邵安澜陪着笑。

“辈份儿在那儿摆着呢嘛。”杨毅提醒。

“我才23，他这声叔儿可把我叫老了十几岁。按辈份儿我该叫您哥，但我随之乔，杨叔叔您别见外。”邵安澜一向霸道，听不得杨之乔叫他叔叔他绝不将就，不容杨毅在称呼问题上继续纠缠。

“使不得使不得。”杨毅笑笑，“三少喝茶。”

“安澜，您叫我安澜就成。”

“好，安澜你坐，喝茶，吃点心。”

“来坐。”邵安澜看着杨之乔，拍拍身边的沙发。

杨之乔走过去坐下，慎重地跟邵安澜保持了距离。

“杨叔叔，今儿我冒昧拜访，也没能提前和您打声儿招呼，我刚下飞机，刚从老家回来，想着哪天正式拜访，但之乔跟我说叔叔阿姨明儿就回上海了，我想着今儿要不来，再见得下半年了，就择日不如撞日，来给你们拜个晚年，也代表我爸爸妈妈给之乔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送上新年问候。”

“今儿不巧，之乔爷爷奶奶去老战友家里了，他妈妈也不在，礼数不周，安澜你多担待，也请你转达之乔全家对邵首长夫人阖家春节祝福。”

“谢谢叔叔，能见到您我就挺开心的。我和之乔，我们去年就认识了，一直都很好，和爷爷奶奶之前已经一起吃过饭了，一直都想拜会您和阿姨，今天不巧，下次您和阿姨回家我再来。”

“安澜啊，你和之乔做朋友我们知道，但是之乔年纪确实还小，他什么都不懂，跟着你给你添麻烦，你们能够成为朋友我们自然高兴，只是怕之乔他……”

“叔叔不必多虑，添麻烦谈不上，我们好着呢。您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后随时联系我就成。”拿了张随身的卡片在背面写电话号码，递给杨毅。

“好好。”杨毅收下，“安澜你现在还读书吗？还是工作了？”

杨之乔看他俩尬聊，看看座钟，毫无诚意，甚至有点想赶邵安澜走，“邵哥你午饭留下来一起吃吗？”

邵安澜看看表，“呦，一转眼都快十一点了，我得回去，家里等我吃饭呢。”

“不巧，那邵哥你先忙，下次一定留下吃饭。”杨之乔假意客气，打算送客。

邵安澜却又出其不意，“叔叔，要是还有什么疑虑您这就问我，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能不能带之乔一起回去吃午饭。”

“安澜啊，家里给你接风团圆，之乔一个外人就不方便去了吧。”杨毅惊讶于邵安澜和儿子的交往深度，他们之间一直都是随便带去家里吃家宴的关系吗？

“外不外人的，之乔也不是没去过，今天家里人齐，跟我回去吧？”看向杨之乔。

“邵哥，今儿你就先回去，等忙过这阵儿了……”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是日常，杨之乔习惯了，可这也太想起一出是一出了吧。

“吃顿饭而已，叔叔可以吗？吃完我给他送回来。”

“倒不是不行，就是……”

“那谢谢叔叔，有事您随时联系我。”邵安澜起身。

“好，好……”杨毅无语。

“换身衣服？”邵安澜看向杨之乔。

“爸爸？”杨之乔这个时候还是要征求一下杨毅的意见的。

“之乔你去吧。”杨毅这个时候实在不能驳邵安澜的面子，但心里实在觉得有些突兀。

“好，邵哥你稍等。”杨之乔上去换衣服。

“那我也就不叨扰了，这些东西我刚带回来的，没来得及特别准备，实在不成敬意。”

“安澜你来就来，不必拿东西。”杨毅也起身，看着这些明显打着邵家标签的东西，有些抗拒。

“叔叔，我对之乔是真诚的，您放心，我会护他周全的。”邵安澜突然有些郑重地向杨毅承诺。

“之乔被我们惯坏了，小孩子脾气，任性妄为，如果他有什么不好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我教育他。”杨毅看对方客气，也就顺势客气。

“叔叔您客气。您不再多待几天，之乔时常和我说挺想你和阿姨的。”

“明儿就回去了，要上班了，我们也想他，不过他是大孩子了，不碍事儿。”

“邵哥我好了。”杨之乔换衣服下来，费劲提了满满两手的大手提袋。

“这是什么啊？”邵安澜问。

“你就甭管了，沉，帮我提下。”杨之乔递给邵安澜，包装挺严实邵安澜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

“之乔来，你把这些也带着，哥哥拿了这么多东西来，不能让哥哥空手回去，不合礼数。”杨毅很高兴儿子的懂事，也从旁边房间拿一些礼盒。

“叔叔，真的不必。”邵安澜赶紧劝止，“车里满满当当，真没地儿装了，您和之乔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真不能拿。先欠着，等我以后来蹭饭吧，好吧之乔，以后我常来。”

“好，爸爸，别拿了，邵哥也不缺什么，以后我邀请邵哥来家里吃饭吧。”杨之乔明白，这些东西邵安澜就算带回去，估计也直接丢，根本不会打开。

“安澜那你常来，家里随时欢迎你。”

“成，叔叔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儿时间有点紧，下次有机会再和您畅谈。晚点儿我送之乔回来。”

“爸爸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快去赴叔叔伯伯的约吧，少喝点儿，拜拜。”

就这么让邵安澜把儿子带走了，杨毅心里暗暗不爽，总觉得哪儿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想想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儿。邵安澜对待之乔的态度很奇怪，和自己交代承诺的也很奇怪，怎么隐约有种自己嫁女儿，女婿表决心的错觉？自家儿子哪儿好啊，让邵安澜这么放下身段迁就，大过年的回他家一起吃饭？这是什么情况？

“我可从没为想和谁一起吃个午饭请旨的，你是第一个。”出门上车邵安澜搂过杨之乔，“在你身上，我有无数个第一次。”

邵安澜可以说除了家里亲人和几个从小到大的朋友，没正眼理睬过谁，用杨之乔的话说就是眼高于顶，本来个子就高，那份轻蔑与不屑更是呼之欲出，更别提看谁脸色。即便是杨之乔的长辈，打心眼儿里他也没太多敬意，他一贯与外人相处就是这个状态，改不了，更何况如杨毅所说，他俩其实同辈，他为了接之乔回家主动登门拜访够有诚意了，没那么多事儿。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之乔的爸爸，抛开级别什么的，是他俩小家庭的长辈，以后还会牵涉到很多，之乔对他的父母很好，二老都喜欢之乔，邵安澜就也要对之乔的长辈好，投桃报李，之乔开心最重要。

“我可没让你来。”杨之乔整理着刚才没穿好的袖口，“跟你说明儿我爸妈就走了，今儿这一天就等不及吗？”

“等不及，我特别想你。况且你爸就是我爸，早晚都要见，见一面，他踏实我也踏实。”

“你又不提前跟我打招呼，又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你以后再这样，我绝不奉陪。”

“知道啦知道啦，今儿不是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么。”邵安澜安抚，“再说哥哥姐姐都是两大家子人，我自己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儿？他们问我你呢我怎么说？”

“那，那我也得在家团圆呀，不然我爷爷问我我怎么说？”杨之乔本来生气，暗暗有些紧张邵安澜的突然袭击，但是邵安澜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行，对爸爸也很尊敬，总体没什么不妥，他也就不多追究了。

“好了，他们不是正好不在嘛，你不是说和你爸独处有些不自在，就当我英雄救美啦？”邵安澜亲亲杨之乔。

“哈哈，他本来上午就要出去的，我犯懒不想去和爷爷奶奶拜年，爷爷就叫他中午留下陪我吃饭，你是把他救了，现在就能出去和叔叔伯伯们潇洒了。”

跟邵安澜相处没几天杨之乔就切身体会到了邵安澜的脾气与作风。他跟人说话没有商量这么一说，基本都是他自说自话拿主意发指令，最后也是按他的意思来，所以他们之间才总会有这么多的计划外事件。身边又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他一向就这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看杨之乔有时候生气，还摸不着头脑，反而觉得自己这是制造惊喜。被邵安澜一时兴起的“惊吓”折腾了好几次的杨之乔下定决心，要告诉他这样不对，不能让他总这么以自己为中心，不考虑他人，至少邵安澜和他在一起必须要考虑他的想法，顾忌他的感受，学会和人商量着做决定。

“你跟你爸说咱俩是什么朋友，嗯？”邵安澜吻着杨之乔。

“你能是什么正经朋友，酒肉朋友呗，再说那次提起你还不是上次信卓一生日留我这那包烟惹的破事儿。”

“酒肉朋友？那先不回家，去四合院先吃你？”邵安澜亲着杨之乔的脖子，嗓音低哑，“这小半个月可想死我了……”

“咱俩才八天没见，怎么就小半个月了……”杨之乔看着此时邵安澜近在眼前的眉眼，平白地觉得温暖安心，“你觉得这仨礼物送你侄子外甥行不？”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上次不就跟你说了我们家没这讲究，不用操心。”

“那是你不会心疼人，过年嘛，礼多人不怪，跟孩子至少有话聊。这是给你大哥俩儿子的，两大盒子乐高。这是给小姑娘的，上次她说喜欢咱俩的情侣鞋，我就给她买了几双童款的。”

“你真细心之乔，我都不知道他们仨喜欢什么，芸芸鞋码你都知道？我可真是捡了块宝。”

“我也不知道，跟你妈妈打听的。还有这个算是送你爸妈的，吃穿用度上轮不上我操心，这是一副百福图，我好歹也算练过几年字，凑个数吧。”

“其实我妈会替咱俩送他们的，不过意义不一样，这么花心思的礼物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写字好看我妈不是经常夸你嘛，投其所好没问题的。别紧张这些，真的无所谓。邵家第三房大小事宜我媳妇儿替我全权料理，我放心。这些小事儿你要是觉得太操心，就交代给舒哥，他能替你分担。”

哥哥姐姐们饭后稍事休息，分头踏上回家的返程之旅，邵勋搂着全家制高点走在最前面。

邵勋的爱就是这样，明明长子女儿才是远道回家探亲的孩子，分别前的这一会儿他手里牵的也永远是每天带在身边的小儿子。

在他俩身后，邵安南嘱咐着妈妈注意身体，邵安湘和邵安南的妻子拉着家常，邵安南俩上高中的双胞胎儿子打着游戏一起走，邵安湘的老公拉着女儿落了单。他是法大高材生，现在在成都法院做法官，听杨之乔说也是学法的，两人就走在最后随便聊了几句。

杨之乔看着他们家的这几梯队队型，暗想亏得自己是独生子女，不然要是父母偏心，不得从小难受死。

邵安澜193，身边警卫司机也没安排比他高的，他还健身，整个一倒三角行走的荷尔蒙，不管什么场合都是鹤立鸡群一堵墙似的存在，杨之乔只要抬头找最高的就能最快锁定他。

杨之乔不过174，爷爷爸爸都185 ，他却一直偏瘦小，从小对自己的身高不是特别自信。开始以为邵家全家大概都很高，结果邵勋邵安南都不高于185，不过邵安澜外公190，邵安澜脸长得和他爸他哥特别像，身高却异军突起，可能从小被喂养的比较好吧。

邵安湘的女儿芸芸抬头悄悄打量了一下和爸爸随便闲聊的杨之乔，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小舅这一房是两个男人，可是她也不讨厌杨之乔，甚至暗暗觉得杨之乔比她们学校的男生都帅，比小舅还好看。小舅又高又帅，还对她好，她本来觉得邵安澜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生，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做自己的小舅妈。

可是去年十一她回姥姥家，小舅却突然带了这个男生，让她叫小舅舅，他们俩很亲密，穿情侣装，情侣鞋，还戴一样的戒指。她从小没在北京长大，家里人都说四川话，她一直觉得北京话很普通，还是四川话亲切，可她莫名就是觉得小舅舅的北京话很好听，声音也好听。但小舅舅总是说话声音小小的，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小舅怀里，他们俩说悄悄话。

她模模糊糊觉得他们俩好像互相喜欢，非常和谐，很搭，可是男生怎么会喜欢男生呢？不该喜欢女生吗？她把和小舅小舅舅三人的合影给班里同学看，大家都问她他们是谁，真帅，好像明星，喜欢小舅舅的比喜欢小舅的还多。

她也承认，光看脸的话，小舅舅比小舅好看，小舅没有小舅舅那么精致。

跟小舅舅挥手告别，回想小舅舅好多次夸她可爱，而且记得她上次说喜欢他们的鞋，买给了自己同款的，她耳朵都红了。

把哥哥姐姐送走，邵安澜马上打算溜。

“爸妈，我跟之乔大半个月没见面了，给我们点儿二人空间，晚点儿回来。”

邵安澜年前大半个月是回江湄的老家了，看望九十多岁的外公外婆，江湄是独生女，父母都是中科院院士，邵安澜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去世了，倒是时常去外公外婆家，跟二老感情很深厚。但退休了之后二老觉得北京空气不好，邵勋的权势越来越大，许多事都不简单了起来，二老回了老家躲清闲。

邵安澜本想看望一下三天打个来回，但老爷子身体抱恙，江湄陪着邵勋，家里哥哥姐姐都工作，年底各种事儿走不开，他也能独当一面了，就替他爸爸妈妈陪着外公外婆在那边儿过的年。邵安澜杨之乔忙期末考试，考完也马上飞去看望了外公外婆，又因为杨毅和林岚回京，呆了三天就先回来了。

“哪有大半个月啊，上周咱俩不还在一起嘛。”杨之乔无情拆穿，“伯母您刚说要问我什么来着？”问江湄。

“之乔我是想问你，爸爸妈妈回来了是不是？过年这几天你也没过来，我和你伯伯本想趁着过年，和你爸爸妈妈见个面的，两家人一起说说话，以后多走动。”江湄挽着杨之乔的胳膊回客厅。

“是啊，打你年前跟安澜一起回来吃饭，今儿才见着你，过年家里忙吗？”邵勋也问。

“伯伯伯母，年前我忙了阵儿期末考试，家里没事儿不忙，就是拜年走亲戚。是我自作主张了，过年这几天我知道您们安排满，我就没过来添乱。我爸妈紧赶紧回来了四天，陪我爷爷奶奶过了个年，明儿回上海。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他们讲，以后有的是机会。”杨之乔歉疚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