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山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呢?”
他为了空出手来,将手机塞进了衣襟里,越明烛发现祝南山的腰带系得很紧,手机扔进衣服里,就会被兜住。
越明烛眼皮一压,意识到如果祝南山在拍戏的时候收到消息,手机就会贴着他的胸口震动。
越明烛将眼神从祝南山胸口移开,却碰巧落在跟来的张嵘峰身上,赶紧又嫌恶地移开了。
但看到这人又让他想起来,一开始就是想找个人帮祝南山拿东西,才让章凡安排的助理,结果这助理不仅不知道祝南山在哪,还让祝南山大热天自己出来拿外卖。
视线收回前扫过了章凡,越明烛闭了闭眼,心想应该不是章凡的失误,如果连章凡都不再靠谱了的话,那他的工作量会变得更多,所以章凡不可以不靠谱。
祝南山举着两杯奶茶问他:“你喝杨枝甘露,还是栀子青提?都是凉的。”
越明烛轻微的摇了下头,表示自己不喝,祝南山便把栀子青提戳上吸管,嘬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进五脏六腑,祝南山舒爽地叹气。
“为什么买两杯?”越明烛问,另一杯原本是打算给谁的。
“本来是想一杯现在喝,一杯一会儿吃饭喝,导演那有小冰箱。”
越明烛点点头,看向章凡:“替他请假。”然后转过来对祝南山说:“既然今天有空,一会跟我出去吃午饭吧,先去把衣服换了。”
“可,”祝南山下意识想说什么,见越明烛今天明显心情不好,不再拒绝,硬生生打住,把杨枝甘露递给章凡:“那这个你顺便帮我送给导演吧。”
越明烛安排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私房菜,吃过午饭后就直接把人带回了公司。
“你先看看。”越明烛让祝南山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把准备好的合同递过去,他不懂影视合约,为了给祝南山讲解合同,还叫了法务部的人上来。
没想到祝南山草草翻看后,直接在最后签下了名字,越明烛正在给他倒水,听到扣上笔盖的声音回头,就看见祝南山把合同一合,放回茶几上,后仰伸了个懒腰。
“……你就不怕,签的是卖身契?”从没见过对待合同这么草率的人,越明烛有些震惊。
“怎么可能。”祝南山耸耸肩,眼里是纯粹的信任,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又不开心?”
显然对祝南山来说,比起合同,还是这件事更重要些。
这时法务部的人敲了敲门,越明烛问祝南山:“你还需要讲解合同吗?”
祝南山摇头,越明烛就让人回去了。
转过身,祝南山还在等着他说为什么今天不开心。
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越明烛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看着电脑屏幕,欲言又止。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和祝南山抱怨,总觉得不像在微信里或是电话里一样容易开口。
“不想说就算啦。”祝南山察觉到越明烛放不开,低下头喝了口水,轻巧地说:“回头发消息说也一样的。”
越明烛叹了口气,心想也没什么,当面不能说发消息才能说,显得怪矫情的。
尝试着开口:“我的公司可能真的要……”
他想说倒闭,但没说完,因为祝南山会让他避谶,但越明烛相信祝南山能理解他未尽的话。
“我原本以为公司破事这么多,是因为这些老员工舒服日子过久了,工作懈怠,也担不起责任,只顾着四处巴结,才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
开了头,后面的话说出来就容易了,越明烛转动办公椅,面对沙发上的祝南山。
“偏偏他们不出大错也不好解雇,我本想着多招些年轻人,搅动这滩死水,结果你看张嵘峰,”越明烛想起来就被气笑了,“那可是层层筛选到我总裁办的实习生,在我这的时候还行,去了片场就偷懒耍滑,好像当拿着总裁办的工资当助理是委屈了他似的,怎么工作还没学会,先学会了曲意逢迎。”
祝南山挠了挠头,他本就不需要什么帮助,张嵘峰又是别人的员工,他就一直没怎么使唤,倒是没想到越明烛去了趟片场,就能想到这么多问题。
“你的员工我不好评价呢,”祝南山理了理头发,采取以前用过的哄人手段,“讲个笑话?”
“行。”越明烛唇角略微上扬。
但还未等祝南山开口,就又有人敲门,越明烛眉头微皱,喊了声进。
章凡抱着文件进来,看到祝南山,沉默地站到越明烛的办公桌前。
“我先回去拍戏了,回头发消息跟你说。”祝南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人家不方便汇报工作,起身想走。
“你坐着,”越明烛朝他抬了抬下巴,说道:“导演说你今天没什么镜头,我就给你请假了,你今天都不用回去。怪晒的,回去干嘛。”
祝南山只好又坐下了,越明烛示意章凡有话直说。
章凡短暂怔愣后,只当祝南山不在场,汇报了一些近期重要项目的进展,在越明烛简单安排后,带着疑惑离开了。
这样一打岔,两人都忘了要讲笑话的事情。
门被关上后,越明烛看到沙发上坐立不安的祝南山,忽然有点头疼。
刚才把人留住的时候没过脑子,就想着外面热,不如在办公室吹空调,现在反应过来了,祝南山留在他办公室能做什么呢,睡午觉吗?
“你是真不怕我听见什么商业机密。”祝南山先开口,挑眉试探着问:“这么放心?”
“嗯,”越明烛点点头,他确实是觉得祝南山听见了也没事,“毕竟你连合同都敢随便签字。”
“感觉你在嘲讽我,觉得我听不懂吗?”祝南山笑着切了一声,揶揄道:“我可是名牌大学工商管理毕业,正经公司实习过的。”
“嗯?”这个越明烛是真的没想到,他早知祝南山会的东西多,在片场如鱼得水,但没想到还有这种才能,短暂惊讶后,越明烛灵光一闪,想到把祝南山留下来做什么了。
越明烛脚下一蹬,坐着办公椅滑到专门放文件的桌子前,上面的文件夹按照他的习惯整齐码好,很有艺术感的错落摆放,像文件堆出的高楼大厦。
从文件堆里挑出来一摞,越明烛又滑回去,将文件放到办公桌右侧,拍拍桌面,对祝南山说:“那你也别闲着,去外边搬把椅子进来,帮我看文件。”
祝南山:“嗯?”
越明烛的办公桌很大,再放下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不是,那个。”祝南山摸摸鼻子,想说总裁都这么随便的让外人看文件,还觉得公司要倒闭是员工的问题吗。
想到越明烛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祝南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试图唤醒越明烛的理智:“你觉得那是我能看的吗?是否有些…过度信任了。”
“没事,”越明烛把那堆文件摆放整齐,“我特意挑的不太紧急或者积压已久的文件,要是我实在来不及处理,过后也会下发给别人做的。”
“就是让你帮忙看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祝南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去外面搬椅子。
将椅子推到越明烛办公桌侧面,祝南山坐下来,随便取下最上面一本,试探着翻开。
《“辉煌共庆?砥砺前行” 年会策划方案》。
才九月份就开始策划年会了,确实是不太紧急的工作。
再看越明烛办公室里专门用来放文件的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抱着人家都主动要求了,能分担就分担的心态,祝南山看了两页。
就开始眼冒金星。
“不行,越明烛,”祝南山还记得越明烛不喜欢他喊越总或是老板,直呼其名,“让我当牛马就要给我牛马的待遇,”他举手,“我要喝咖啡。”
很少有人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越明烛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随后想起这是之前自己选的称呼,轻笑了一下,手移到内线电话的按键上说:“我让章凡给你冲。”
“不要,”祝南山拦住他,拿出手机来搜索周围的咖啡店,不用想就知道越明烛平时喝的咖啡有多高级,祝南山解释:“我喝不了那种纯的咖啡,不耐受,我得喝便宜的工业咖啡。”
他发现越氏的园区里就有一家自己以前常喝的咖啡,起身说:“那我去买啦。”
越明烛只当祝南山是找理由逃避工作,让他看文件本就是心血来潮,也没拦着,无奈一笑,放他走了,继续自己的工作。
祝南山离开办公室三分钟,越明烛就有些担心他会迷路。
毕竟园区很大,祝南山第一次来,还没人带他逛过。
出于想知道祝南山去哪了,难得的,越明烛登入公司内部的监控系统,用监控寻找起祝南山来。
各处走廊里的员工听到头顶传来不熟悉的“滋滋”声,都开始抬头寻找声音来源,然后就发现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在转。
一时间闲聊的、摸鱼的,都紧急低头,就连去厕所的员工都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最后,越明烛在园区中间的空地上找到了祝南山。
咖啡店在另一栋楼的底层,祝南山不知道两栋楼之间有连廊,只能坐电梯到一楼后,出门去旁边那栋楼。
午后的阳光极其刺眼,祝南山手搭凉棚,走得很快,高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甩的越明烛的心情都愈加明媚。
然后他就看见,祝南山在花坛边停下来,揪了几根一串红的花瓣,边走边嘬,嘬完的花瓣又扔回花坛里。
越明烛:?这孩子怎么啥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