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 第47章 第 47 章

桑植回答前，江郁云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先也是微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桑植，只看了几秒，转脸去看花园。

仍止不住笑意，心里的快乐要溢出来，笑容越来越大，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

还是想看桑植，偷偷把脸转回去，对上他莫名其妙的表情，更觉得他可爱，自己太有眼光。

大着胆子，江郁云拉住桑植的右手，用自己的两只手紧握，人来疯地用力甩了好几下，说的话却很正常：“欢迎回来，桑植上校。”

桑植的手任由他握，虽然不懂面前的人是不是疯了，仍然很镇定：“很久不见，江郁云。”

江郁云想止住自己没头没脑的兴奋，咬住下唇，没用，嘴角按不下来，因为面前的桑植在发光。

下一秒他就要对桑植说我喜欢你了，江郁云懊恼地松开手，抬头看天。

天很蓝。

桑植刚回来，草莓蛋糕还在准备，不要吓到他。

江郁云默默复盘自己的计划，按捺住脱口而出的冲动，心里没有另外的话题。

桑植先开口，转身看着门上闪烁的红色倒计时，问：“怎么回事？”

江郁云说：“游戏会关闭。”

桑植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死心地想确认，这个时候，他只能说：“还有三天。”

江郁云嗯了一声，说没关系，又说方浩然已经搭建好了和莫然的家。

下一秒，桑植的眼神他就看不懂了，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探究，只出现了几秒，江郁云想再看，却找不到了。

进了家门，江郁云走在后面，跟在桑植高大的影子里，虽然是在游戏里，也汲取到很多久违的血清素。

沙漠里的旅人找到了绿洲，江郁云被充满电，满足地喟叹。

桑植坐上沙发，他就坐到桑植身边，打开电视，问桑植：“桑植上校，火星基地还顺利吗？”

桑植说了一些能告诉他的进展。

“改造火星？”

“初步计划在火星制造温室效应。”

“哦。”江郁云坐在和桑植不远不近的位置，努力集中注意力，“要多久？”

“很多年。”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动画电影，温馨快乐，江郁云说：“好吧，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打扫干净了。”

桑植转过头说：“还要几天。”

所以是几天？江郁云不再问，讲到自己：“我最近也忙，RT304有了一点进展，哎。”

这声叹息被桑植听进耳朵：“RT304？为什么叹气？”

“有了新靶点，是好事。”江郁云忍不住挨近一点，很想靠上去却没有，“但是你知道，这是小枫哥生病的亚型。”又叹了口气。

桑植一直看他，把他的不甘心尽收眼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十分钟前对自己大笑的江郁云。

就像在格宁号的时候，有很多次，桑植看到属于宋承枫的江郁云，却赶走他，固执地重复相识这几个月的回忆。

宋承枫有很多年，桑植只有几个月。

桑植见过江郁云的开心、难过、犹豫、莽撞，宋承枫也见过。

宋承枫陪伴江郁云的时间里，没有桑植。

面对江郁云的难过，桑植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只嗯了一声，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连这一声都不想江郁云听到。

电影放到一半，江郁云看时间已经不早，担心桑植明天的工作：“十一点了，你要下线了吧，我们下次再看。”下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游戏里的相聚。

还好桑植说：“看完。”

他们一起看完这部电影。

片尾结束，江郁云回想自己和桑植在游戏里的时间，几乎只在这间房子附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三站外的商店。最近看到别人发到网上的怀念视频，那些好玩的地方，一个也没去过，更不要说其他地图。

江郁云并不遗憾，他很喜欢这里，想和桑植一起和这个家好好道别：“明天想去湖边走走。”要带上零食，也要坐秋千。

桑植点头说好，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站起来，好像要走。

江郁云也站起来。

桑植抬腿往楼上走，江郁云跟上去。

他们经过挂满装饰画的楼梯转角，经过江郁云布置得很好却没睡过几次的房间，到了顶楼露台，头顶星光满天。

桑植抬头看，低头看向江郁云：“现实里，没有这样的星星。”顿了顿说，“连莫比乌斯号都没有了。”

江郁云马上说：“但是有林肯号。”

林陌中校领导的林肯号会在今年下半年投入工作。

闻言，桑植直视他，如愿在江郁云的眼睛里找到很多的认真，于是也认真地说：“对，还有林肯号。”

“江郁云，游戏结束了，记忆会一直在。”

江郁云点头。

“现实，我们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对，是我们。”江郁云很开心，桑植没把他放在被保护者的位置。

桑植抬头，看了很久游戏里的星星，把它们放进记忆的房间：“江郁云，有一个礼物要送你，下了游戏，记得看通讯器。”

“什么礼物？”

桑植不说，江郁云实在很奇，就说要下线了，被桑植拉住卫衣帽子：“还有一件事。”

“明天早上七点，我的助理去家里帮我拿生活用品，你帮他开门。”

“没问题。”

桑植平直的不露痕迹的声音要求：“你的手帐，也交给他。”

“啊？”江郁云看过自己写的内容太多次，脸发热，还是答应，“好，好的。”

突然反应过来桑植也有一本：“你的呢？你写了吗？”

桑植的呼吸滞住一秒，然后说：“我会让他带过来给你。”

哦耶，江郁云开心地握拳，好期待明天。

道别后，江郁云先下线，捧着通讯器等了两分钟，接收到一张照片，盯着看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吓得把通讯器扔到沙发上。

过了几秒，捡回来更仔细地看。

照片里绝大部分的画面是遍布红色沙尘的火星地表，人类的第一个火星基地在不远处露出一角，表明这里是火星，而不是地球上的哪个荒漠。

照片左下角，距离地球万里之遥的火星土地上，被划上地球人类的文字，一笔一画，写得很工整的方块汉字。

一个地球人的名字。

桑植每次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声音出现在江郁云耳边。

平直的，低沉的，关切的，在地球时叫的，去了火星也这样叫的。

“江郁云。”

江郁云默念照片上的字，动作快过思维，拨出视频通讯，给始作俑者桑植。

很快，视频通讯被接起，穿着睡衣的桑植出现，头发湿着，搭在额前，对江郁云说：“你看到照片了。”

肯定的语气。

“嗯。”江郁云大脑空白，轻颤的手指触过桑植的脸。

“那天，我和林襄在外面，听他讲了一些自己的故事，包括到火星工作的原因，他在地上写了个名字，我是学他。”

“哦。”你呢，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是你的生日礼物。”桑植说。

“已经送过了。”江郁云小声说。

桑植回忆林襄说过的话：“我听说，亲自选的礼物才有诚意。江郁云，你的名字出现在火星上，开心吗？”

“开心。”

“不惊讶？”桑植的语气轻快。

“惊讶。”

“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给我的助理开门，他姓王。”

江郁云应了，等待桑植挂掉通讯，当通讯器暗下来，他发了半晌呆，起身去厨房，预热烤箱，再次复习蛋糕的做法。

因为总是走神，做得不够成功。

这让他懊恼，没有百分百满意的蛋糕，拿什么向桑植表白，他快要等不及了。

第二天，闹钟上班前，江郁云自动醒来，六点半。

赶紧起床，按照昨晚优化的步骤做了一次蛋糕，卖相好了一些，味道仍需改进，切了一块当早饭，剩下的准备带去学校分给同学，希望他们还没吃腻，反正自己早就吃腻了。

门铃响了。

八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新助理真准时。

江郁云开了门，门外笔直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穿着基地制服，看见江郁云，抬手敬了个礼。

什么情况，这么正式？穿着小熊睡衣的江郁云愣住，听他讲明来意，开了对面的门，担心他找不到东西：“你知道桑植上校要的东西在哪吗？”

助理点头。

江郁云转身想走，被叫住，助理声音清脆，还挺好听：“江老师，上校说，您有东西需要我转交。”从包里取出一本灰色笔记本，递给江郁云。

江郁云接过熟悉的本子，没当着助理的面翻看：“稍等，我拿给你。”

蓝色手帐本被江郁云放在书桌上，已经在那里很久，被翻看过不知多少遍，用十秒匆匆翻了最后一次，江郁云咬了咬牙，找个袋子装进去。

出来时，助理已经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等，身后的门关着，提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江郁云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把装着手帐的袋子交给他，想嘱咐两句，最后只说辛苦了。

姓王的助理说不辛苦，语气认真，理了理制服的袖子，走了。

江郁云回到家里，书桌上，等待他的变成了灰色手帐本，代替蓝色手帐本的位置，呆呆看了很久，一个掘宝的人面对穷尽力气才挖到的宝藏，有欣喜，也有很多茫然。

他不禁悲观，如果只有空白呢，桑植上校那么忙。

乐观的小人跳出来说，怎么可能，他都在火星上写你的名字啦，他也喜欢你的。

不观测的时候都是可能，一旦去看，江郁云的所有期待会塌缩为一个。

他伸出手，皮质的本子比PVC柔软，拿起来，左手握着书脊，右手快速翻动页面，犹如一帧帧动画闪过。

江郁云睁大眼睛，去看观测结果。

谢天谢地，他看到很多字迹，甚至辨认出黑色和蓝色两种不同的笔。

合起笔记本，江郁云把它按在心脏的位置，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麻烦，但也是真的开心。

起伏跌宕，一个人演完一整场戏，比坐一百次跳楼机还激动。

必须出门了，江郁云在车里看桑植的手帐。

第一篇有字的页面，是自己把手帐本硬塞给桑植那天，桑植写：“从今天开始？”

后来的几天空白，没有内容。

格宁号起航那天，写了一句：“出发。”

从这天开始，真的如桑植所说，他记录下每天看的论文标题，还有一些简短评述。

他自己的事，一个字都不说。

江郁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晦涩的论文也不跳过，三月二十号，离开地球一个月后，桑植第一次写道：“每天都吃营养补充剂。”

想到桑植离开时给自己转的食物配额至今没用完，江郁云忍不住笑，原来桑植也会有吃厌营养补充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