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天文最近有一个比较大的任务要完成,她要出趟远门。庄紫荷在国外参加华丽的大型宴会,高贵美丽,没人知道她还有一个乖巧土气的中文名字庄紫荷。她以前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是喜欢得紧,因为庄天文开始叫她小荷了。而且,庄天文那座木头宅院,也允许她随意出入了。除了庄天文自己,只有她,是那里的常驻。庄紫荷想着自己的心事,笑得愈加灿烂美丽。庄天文不喜欢用乖巧这样的字眼形容女人,也不允许别人用,她就不再用了,但偶尔想起来,却觉得这个词汇被赋予了别样的意义,除去社会强加的令人作呕的,而是庄天文给予的自由意味。
这座华丽高贵的宴会厅里里外外,以及附近的道路建筑大街,都装裱着庄紫荷的个人画报,全都是上一期庄天文为了拍摄杂志封面而拍摄的她的照片。因为上期的杂志封面摄影师署名是庄天文,所以所有人都在缠着庄紫荷问庄天文的消息。而那些被展露在外的所有画报上,也都署着庄天文的名字。这简直让庄紫荷自带炫花人眼的聚光灯。
庄紫荷也是最近才知道,庄天文从来不亲自给人拍照片。也有少数知道她真名的人猜测,她和杂志的另一个编辑庄紫薰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奇怪难缠的人,向她追问庄紫薰的去向;也有一些人,问她知不知道庄游飞的消息。庄紫荷有种错觉,好像,她已经成为了庄天文家族的一份子。
可她现在连庄天文在哪里都不知道,完全联系不上她。庄紫荷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笑容变得有些落寞起来。她的手链很好看,上面有两个较大的红色椭圆珠子,并穿插着十几个小木珠,那些木珠就像是从古代朱门大院里的朱红柱子上抠出来的。而串珠的链子像是缀满了星芒。那两个红色大珠要说是红色,也不完全是,是一种奇特的颜色,剔透又神秘,会随着外界光的变化而变化,还散发着似浓且淡的香味。那是庄天文给她做的,她们在一起的那几天,庄天文给她做了不少小玩意儿,一张废纸,一片碎布,一片残叶,一块朽木,她都能将其变成生动的栩栩如生的小玩意,大多都是一时兴起。庄紫荷喜欢的不得了,都好好收了起来。这个手链是她最喜欢的,因为她提过她怕黑,所以庄天文特意做给她的。如果怕黑的话,只要把手链取下来,向两个珠子分别吹口气,找个地方将手链挂上,那两个珠子,就会慢慢变大,最终变成两个大大的灯笼,会散发出最熨帖她心情的光线。
这样神奇的事情,放在庄天文身上,就让人接受得理所应当,自然得匪夷所思。
庄紫荷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宛如烂漫少女,花般可爱。
安静的街边,一个人,坐在街上漂亮的长椅上,静静看着眼前的巨大画报。画报上的女人性感高挑成熟温柔妩媚美丽,她看着看着,不由得轻轻笑起来,眼中自然地流露着喜爱,庄天文低下头,走起了神。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庄天文。看着她一侧短发下晶莹闪烁的耳钉,白色高领体恤衫上风在上面打转的褶皱。晚风盈莹,她好像闻到了薄荷香。
她看着看着,渐渐发起了呆,直到庄天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才让她回过神来。庄天文不高,可身材特别匀称,站在那里,简直就像一块一切都刚好的玉石。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晚风轻柔,庄天文不再驻足,拿起一旁的风衣外套,浑身松松懈懈松松垮垮地走了过来,但脊背莫名挺得笔直,那是难以让人忽视的挺拔。
庄天文经过她的时候,眼角一点点余光都没有留给她,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多久过去,她再次恍惚地看向庄紫荷的画报时,突然恶毒地笑了出来。她们算什么,她们就算穿戴上世界上所有最名贵的珠宝,也不如庄天文丝毫美丽。那样的女人,她从没见过。那样美,却叫女人本能地就对她产生绝对恋人的感觉。
庄紫荷坐在车里经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穿着洋装的女人,“她是谁?”司机看了一眼,“也是这次来参加宴会的人吧,我记得她在宴会厅停电结束后,好像一直在看你。”
“我?”庄紫荷很困惑。司机点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庄紫荷的手腕,“还常盯着您手上的手链。”
庄紫荷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链,有些诧异:难道她看到了我用它照明?
庄紫荷纳闷地将手腕凑近,闻了闻珠珠的香味,又可爱得笑了起来。
黑亮的私家车迅速驶过,另一边不远的街角,庄天文刚折好一只蝴蝶,放在手上,风过,蝴蝶的翅膀颤了颤,庄天文将手抬高,蝴蝶慢慢飞起来,庄天文扬起头看它,笑了。那蝴蝶的翅膀上还有字:小票,55元。蝴蝶身上发光的地方,好像是超市用来捆塑料袋的那种金属小铁绳。就是这两样东西,折出了翅膀会颤动的蝴蝶。
庄天文回身,看见一个小孩正瞪大着眼睛盯着她看,庄天文酷酷地扬起头一甩,双手一摆手背掐腰,得意地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走过。那个小孩被她逗笑了,叽叽喳喳笑起来跑了。
几天后,庄天文出现在她自己的骨灰被扬了的那座山的某个山峰上,一个牧羊少年,请她来的,他的羊,他想知道他的羊在说什么。庄天文,不对,此时此刻,她是庄紫薰。庄紫薰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站在山峰,好像在听风的语言。
“你,你能译出来吗?我的羊,它的话,你能听懂吗?”
庄紫薰回头,没什么表情,情绪也很淡,她的白色风衣随风摇摆,长发也飞扬起落,她看起来就像要乘风而走了。少年莫名地紧张起来,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羊。
庄紫薰走过来,弯了弯腰,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小羊,小羊冲着她“咩咩咩”地叫个不停。庄紫薰突然笑了,抬手摸了摸小羊的头,小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