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者的不太平安日记 第9章 像是在听他人的故事

我的工伤假期还挺长，主要原因是布加拉提也需要一定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和工作方式，出来单干和跟着队长做事完全不一样。当然也有我的小队长在体贴我的身体情况的原因，这种事我当然是拍手叫好。

于是我继续到高中去当校工，前段时间比较忙，一直没去学校。今儿个我扫地的时候碰到了之前有一面之缘的正义小同学阿帕基。

他看起来情绪不怎么样，学校在上午没排什么体育课，几乎空无一人的操场，只有专门为了晒太阳而扫着地的我和坐在台阶上生闷气的阿帕基。我没什么和小同学闲聊的想法，于是我一边享受着冬日的阳光一边沉默的聆听扫把和操场摩擦的沙沙声，只是阿帕基显然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于是他拿起了另一边的扫把，走到我身边把我扫成一堆的东西又扫开。

“……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还带帮倒忙的啊？”我不得不打破了这份沉默，在脸拉的老长的高中生面前开了口，“怎么没在上课？这会儿没体育课吧。”

阿帕基头也不抬：“逃课了，不想见那混蛋老师。”

“怎么了这是？”有热闹的话，我爱听。

阿帕基别别扭扭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其就是有个坏小子欺负同学，阿帕基仗义出手反而被各打五十大板，和欺负人的一起被罚抄，小同学气不过，索性就直接逃了那老师的课。

这热闹，怪幼稚的。我心里评价着，脸上倒是同仇敌忾：“太过分了，你这是见义勇为，怎么能和欺负人的同学一起受罚呢？”

“你也这么认为吧？！这老混蛋根本就是偷懒，他完全没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说我们打架！”

“对对，实在是太过分了。”

阿帕基还是挺好哄的，目标是人民警察的小同学气消了就回去上课了。我干完活交了工具后也就离开了学校，前往市场去采购食材和生活用品。

还真有点平静生活的意思。

当晚我和布加拉提一起吃饭时，聊天中突然提到了阿帕基的事，我笑着将饮料倒进杯子里，对布加拉提说：“同样都是十五岁的孩子，我在监狱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非常成熟稳重的一副样子了，一点不像个……诶，你这是什么表情？”

布加拉提的表情变得疑惑了起来：“你说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是在监狱里啊？你拉开墙壁，还突然用钢链手指的拳头打我来着。”我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这你都忘了？”

“忘了的是你才对。”布加拉提敲了敲桌子，“在你被逮捕之前，我们已经认识了至少三个月的时间，你把餐厅里的事儿都忘了？”

“餐厅？你在说什么啊。”我更加迷茫了，“我们之前喜欢在同一家餐厅吃饭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真挚，布加拉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等等，阿古斯丁，你把餐厅忘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因为什么罪名进的监狱？”

“餐厅有什么一定要记住的东西吗？为什么进监狱这事儿我怎么会忘，当然是因为——因，因为？”我骤然卡了壳，因为我发现我真的不知道我是犯了什么罪而入的狱。

“你没在开玩笑吧，全都不记得了？”布加拉提继续道，“餐厅，你的老板，他吸毒的儿子，还有「创可贴男孩」？”

“什，什么？我……该死，这些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吗？”我下意识地抓住头发，“我什么都不知道……”

餐桌上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五分钟，布加拉提突然道：“阿古斯丁，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

“好像有这回事。”我在接受波尔波的考验后与布加拉提闲聊过。

“当时我就想过，为什么你作为一个在餐厅打工的服务生会拥有替身，并且对替身能力的开发相当深入。”布加拉提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大概你以前就经历过一些东西，而在某一次死亡后把它们全都忘了。”

我静静的听他说着我们经历过的事，文字从我的耳朵冲刷过我的大脑，又从另一边毫无保留地流走了。布加拉提说的那些我一无所知，听起来甚至有些像他人的故事。

“话说回来……”我喝下最后一口饮料，“仅仅是「不会死」，但会把所有的记忆都忘掉的话，你觉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阿古斯丁还是你认识的阿古斯丁吗？”

“当然，不管你记不记得，那些一起经历过的事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而我记得这一切。”布加拉提起身收拾餐具，“对我而言你当然就是阿古斯丁，你不记得的东西我都记得，这份记忆仍然在我的脑子里。”

“只有「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而我会记得一切，让那个死去的阿古斯丁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