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印 第3章 请叫我 Leonardo

三月。

这天，风晴日丽。

出门的好日子。

林东笑的花店有不少订单要理，小店刚开两年只能招一位助理，有时他们忙不过来，每逢周三宅女清秋便过去帮忙。

她在厨房开了五只猫罐头，倒满一脸盆的猫粮，还有大碗水，嘱咐道:"小白，你在家乖乖呆着，饿了吃，我晚上就回。" 几天以来她首次要留小白独守空房。

小白睁眼，以侧躺的姿态悠闲地做了个大大的身体拉伸动作，立起，忽然啪嗒扑到她胸口，可惜这位姑娘有些平，无法承载，小白差点滑下去，赶紧蹭拉几下，爪子牢牢抓紧领口，垂赖在那里。

"…… " 顿了片刻，金清秋问，"是想和我一起出门？"

小白从不喵喵，是个行动派，它蹭了蹭她的脖子表心意。见金清秋犹豫，小家伙极通灵性地圆眼大睁，使出天下无敌的萌招，令定力极深的她也招架不了。

"你要答应我，在外面只能表现出普通小猫的样子，千万不可使怪力，现妖形。" 金清秋从领口拽下小白，将它握在手心，与它严肃对视。

小白乖顺地跳到她寻来的一条毛巾当作小被褥，被放入包中，满意地缩成一团，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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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笑的花店离家不远，步行半个多小时即到。

春风微拂，触及脸颊的轻暖渗入体内，拨动几丝痒痒的温馨，由内及外地又牵动了金清秋的唇角，她的步伐也渐轻也渐快起来。

她在一处浅绿色的门前停住。

临秋居。

店外垂挂并摆置了好几盆多肉和绿萝，几株桃花与樱花枝，还有两盆正旺的山茶花，荣姿丽质，枝青叶秀。她透过玻璃窗往内望，拍包低声道:"等会儿，一定要乖乖的。"

刚踏入，她就瞥见林东笑的侧影。

一身简约的白衬衫配蓝色牛仔裤，系了条工作时的蓝格子围裙，他身形修长挺拔，站在那里，清清朗朗，气质如春风划开寒冬的沉寂，似能唤出心底最初那丝悸动。俊朗的容颜间，最有特点的是唇，他的唇弧线优雅，颇有个性却不高调，唇角自然上扬，不笑时也带着温暖安实感。

他正专注摆置几株花枝，听到有人进来，回头，唇角愈加扬起，眉梢微微上挑，眼角盈盈一弯，眼眸竟似挽入了星光。

忽地，她心怦然一动，这般笑容，似曾相识……

她怔在入门处时，他已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正好8点，总这么准时。" 林东笑放下手头工作，上前帮她拿包，"我刚泡了玉颜养神花茶，等会儿给你来一杯。" 他的手刚触及包，金清秋一把护住包捂得紧紧。

"包有点沉，我自己放，谢谢。" 自觉行为过激，她解释道。

林东笑发现她的包确实比平时要鼓，而且鼓的地方在转移。

小白在里面动了动。

"咦？" 林东笑一直是个好奇的大小朋友，用手戳了戳包，"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道白影跃出，立在金清秋头上发出低沉又紧促的喝喝声。也难怪，小包晃来晃去的，怎么让它安心睡觉。

"小白，别吓到笑笑，他是好朋友。" 她这个"吓"字，用得未免太寒碜，林东笑可是一米八的男儿。

"小白？" 林东笑眉开眼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养了一只小猫？什么时候的事？你终于开窍了!" 他欣喜地握住金清秋的肩膀将她摇晃几下，小白差点没站稳，也跟着颤了颤。林东笑向头顶伸手，面对这团细软的小白绒，没人抵得住摸一摸的**。

小白可不领情，向朝它袭来的大爪子咬上一口。

林东笑赶紧收回手，金清秋拉住他，见食指有道浅浅的小齿印，稍稍抬高声:"小白，不是说好了要乖乖的吗，不能咬人，更不能咬他。"

小白有点委屈，在头顶安静趴下。它是假咬，真咬的话那整个人都能给吞了。

林东笑不委屈，回味刚才那句不能咬人，更不能咬他，喜滋滋地答道:"不疼，小猫闹着玩的。"

金清秋捋捋趴在头上的小家伙:"乖，找个地方睡，我们要工作了。"

小白受安抚后，抖了抖身子，高处环顾看到墙角有架柜子，便蹭蹭跳了过去。似乎不放心，它威严直视对面俩人，一副我在监督的表情。盯着盯着，卧了下来，脑袋搭在小爪上，半眯的眼睛依旧注视他们的身影，再后来，慢慢闭合…… 会周公去也。

临秋居花店不大，加上仓储和柜台，约三十来平方，却是一方小小的花海。此时应季的花木有桃樱杏梨、木棉、结香、玉兰、杜鹃、迎春、山茶、风信子…… 金清秋虽不擅长养花，但喜欢看花绘花，随林东笑学了不少名堂。而因缘蹊跷的是，林东笑对花木的喜爱却源于金清秋的启蒙，那是他们儿时的一桩事了。

此刻，两人分工处理几份企业与个人订单，金清秋按订单准备花料和素材，林东笑负责制花束。

林东笑细长的手指在绿叶彩花中浮现，不但灵活，动作也温柔，剪枝去叶切花配花包装一气呵成，整个操作流程颇具艺术感，同样的花料，由他创作出来的花束别有韵致。他还是惜花之人，完成时习惯将花束置于鼻尖轻闻，优美的唇角扬起，溢出笑容温朗。

他侧首一望，金清秋正低头看订单，比起一年前的手忙脚乱，已能利索地将素材辨识并分类。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白净的脸庞，睫毛长而密，鼻子小巧挺拔，下颌弧线秀美，颈项修长，束起来的头发垂至肩，气质恬静清美。

有时林东笑自私想想，若不是她性情过于宁静淡然，这般姿容还不招来一堆追求竞争者。虽然他吐槽她的佛系是出于懒，但偶尔也会觉得，或许有更深层的因素。

仿佛她内心有股巨大的悲伤，将她捆缚，令她无法挪动，便只能安静驻足在原地，将心掏空，所以才那般风淡云清。他之所以这么想，因为曾看到她少有几次的恸哭，是那般悲痛，情绪激烈得淋漓极致……

"这些企业订单都分好类了，我处理下个人的。" 金清秋抬头，看见林东笑有些神情恍惚。

林东笑回神一笑:"动作好快。" 为缓和情绪，他边制花边闲聊:"你那边山海经的约稿，进展得怎么样了？"

"目前只画了几幅，比翼鸟、吉良马、昆仑开明兽、青丘九尾狐…… 不过我觉得画得都不够传神。" 见她自责，林东笑递去微笑:"这很正常，远古神话中的人物，要靠想象将他们活灵活现肯定不易，你也可以参考其他人画的，别有太大压力，这个项目他们给的费用这么少。"

"费用不最重要，我想做这件事，就想将它做好。"

"也是，我知道你这个性，看似什么都淡泊，但真要对一件事执着起来，谁劝也没用。总之，不必焦虑生活费用……" 他正想浪漫诉出[喜剧之王]里的那句，我养你，刚酝酿起来的氛围被一道喊声打断。

"老板早!"

助理小芳入店，进门卷来一阵欢悦。看到边上泡了玉颜养神花茶，她立马给自己斟上一杯，边饮边赞:"花茶清香宜人，有空时东笑哥多做些可售卖，清秋姐来定名和图文，我负责拍照宣传，咱们一起发财致富!"

林东笑点头笑应:"以后我们还可以做些花薰香袋之类，也挺好。" 这些衍生产品一来对顾客有用，二来可增收益，何乐而不为。

营业时间，客人陆续进店，大半是女客，平时她们都喜欢与林东笑聊聊天，不过今天要更换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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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一声尖叫。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女子朝墙角愣怔直视。

啊字原来只是序曲，她的声调此起彼伏:"啊 ---- 太可爱啦!" 年轻女子蹦跶几下，手指墙角的柜子。

金清秋心里一紧，来不及上前将小白抱走，顾客已纷纷议起。

"小猫吗？"

"怎么以前没见过?!"

"能摸摸吗？"

"还是小奶猫，可爱死了!"

"快快，拍照拍照! "

果然是小白抢戏。

几位女子往墙角的柜子挤去，小白被噪声吵醒。刚才它盯着盯着酣睡了，估计观察一段时间后，放心林东笑不敢欺负它的人。这一睁眼，乖乖，陌生的姐姐们失心疯式纷涌而至，又要摸又要捏的。

未等她们触及，小白弓起身子，一股烟儿地跳上柜台，望了望金清秋，嗞溜躲到了柜台底下。

"东笑哥，是你家的猫吗？太可爱了!" 提问的是那位尖叫女子，老顾客。

"是清秋的。" 林东笑如实答复。

有些客人也认得金清秋，平常但凡见着她，都会因她清冷的气场收起性子，不过今天她们挨向她，姐姐妹妹地客套起来。

知道金清秋不善交际，林东笑帮着解围:"小猫很怕生，不习惯被摸，清秋帮别人带几天，那人出去旅行快回来了。" 林东笑又向女士们每人赠一枝花，安抚之下，顾客们不得不收起失意。

事发后，有人将小白的照片发在了网上，拍得很模糊，却还是引来众多路粉点赞。距离产生美，也能诱发神秘感更招好奇心。网上传言某某街的临秋居花店，藏有一只可爱无双的绿眼小白猫。

信息传来传去竟变成了: 能亲眼目睹者，将有幸运降临。

自此，花店的生意更好了。

可见，帅不会令所有人一"拜"涂地，可爱才是终极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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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日小白老实，没吓到人。回家后金清秋奖励它最爱的麻辣鸡翅，看小白意犹未尽的贪吃样，萌得不成体统，她忆起想说的要紧话:"如果你以后真要跟着我，能不能变幻成什么普通点的样子？你一出现就惹人围观，都怪你太可爱。"

正舔着油爪子的小白听懂了，眨巴眨巴绿眼睛，晃了晃脑袋，周身微光闪烁，身体逐渐缩小，竟变成了一枚牙齿状的玉石。

"你究竟是……？" 金清秋将它小心捧起，一般的玉石触手微凉，小白这块温热得很，她握在手里，近来怦然心动的感觉屡屡发生，她似乎不习惯被拉出那片宁静清寂的心界。

小白的出现，预示着什么。

而那个引出小白的神秘男子，在一个雨夜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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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直接出现在金清秋的家门口，向前迈进时，被某股力量推了回来。"原来设了结界，不过灵力太弱。" 男子盈动的目光如蓝色闪电划破云际，似要撕开惊天之谜。

屋内，金清秋正在专心作画。

还是那幅比翼鸟，一只深陷泥沼奄奄垂翅，一只愤然向天孤翅高举，却无法凌空带同伴飞出淤泥。

绘完时，她也不知为何作了这么一幅悲伤的画。

窗外春雷乍动，好似遇见小白的那个傍晚。刚才还在桌边躺睡的小白，猛然警醒，急速跳到金清秋脚边，双目圆睁直盯门外，呲牙咧嘴地猫起腰，毛发炸了开来。

它觉察到了危险。

这个危险气息正来自门外的神秘男子，破了小白在房屋周围所设的防御，他反手开启结界。

瞬间，上回那黑暗的异度空间重现，将金清秋与小白笼罩其中。

"小白，别怕。" 金清秋拦住正欲前扑的小白，小白顿住，但极度警觉并保持随时进攻的姿态。

金清秋望向对方，紧张却不太害怕，语调平静:"我之前还想着，能否再次见到你。"

男子怔了怔，问: "难道你不怕？"

"很遗憾，我自小缺乏情绪感受力。何况，你如果真要害我，上次就不会放过机会。" 她目光冷静，坦诚道，"我等着再见时，向你请教几个疑问。"

"我能答复的就答，最多三个问题。" 男子的气息冰寒，声音也清冷，若不是他眼波里有光彩流转，看上去就似一座冰雕。

金清秋的第一问:"小白究竟是什么妖怪？"

"它是，" 男子看向直目怒视他的小白，缓缓道:"远古的，神兽白虎。" 又补充一句，"或是，白虎的部分灵力。"

白虎？金清秋一惊，低头看，她一直以为小白是只小猫怪!

金清秋思索片刻，接着问:"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男子那双蓝眼睛漪出一丝察觉不出的暖意，虽在暗中看似冰冷深幽。"这是两个问题，不过都可答复你。" 他顿了顿，"我是谁，不重要…… 为什么攻击你？回答之前，先看看这次你们的表现如何。"

话音刚落，他双手结印，展开时化出比上次更为庞大的透明冰束，又是这招。果然冰束又分化为刀剑，只是多了好几倍。

"准备接招!" 他双手朝半空一挥，冰剑纷纷凌起，没有立刻飞射而来，似乎等待指令。

小白急了，已腾空跃起发出一声猛烈的长啸，幻成一只白色巨虎挡在金清秋前方。虎啸声冲击过去，远远地震碎了男子身前的部分冰剑，随即小白往那人急驰，先行进攻。

这回，金清秋目睹了所有场景。

与男子战了十来个回合，小白显然处于下风，怒啸渐弱，身形也慢慢收缩还原，男子趁机化出新一轮冰剑准备射出，小白回扑过来用身子护在金清秋前面。

"不要!" 金清秋大声疾呼。

眼见余下冰剑阵直刺而来，四周嗖嗖窜出几道影子 ---

一影极速立起一面水墙，挡住了冰剑阵。

另一影半空旋飞，往对面连射火球。

十几米远处呼地燃起火光，没有全中目标，但要躲开这么多快速袭击的火球可不容易。两影在金清秋身边落下后，男子的声音从对面火光中传来:"你们也来了。"

火势渐散，他安然屹立，一身白得晶亮的衣服丝毫未损，神情还是那般冷峻。

"刚才没答完第二问，攻击你，是为了你们的今日重聚。" 说罢，再次消失。

结界也随之倏然消散。四周无恙，就在金清秋原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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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躺在地上的小白变为了玉石。

"小白……" 金清秋弯身伸手，刚才那两影子已赶至她前。

黑东西率先将小玉石撩起来，一番望闻问切，呼了口气道:"还好，没死!" 红东西在旁喳喳几声，扑扇小翅。

黑东西向红东西解释:"是灵力用尽，暂时休眠，所以化出真形。" 哼了哼，"想当年它应该极为凶猛，如今只是颗小虎牙，怪不得这么弱。"

红东西喳喳回应，扭扭胖身子。

它们视若无睹地交谈，黑东西想起定睛旁看的金清秋，回身接过她的注视，做了个绅士鞠躬。

"小姐姐好，请叫我，Leonardo!"

改了前一章，也顺便简化了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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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请叫我 Leona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