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灭?你倒是比我还要冷漠无情,我进来之前做的可都是杀人的事。”白熊爽朗的开了个玩笑,成功收获青鸟的冷眼。
食堂里寂静无声,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面如死灰地端着餐盘,无神的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餐盘坐下,铁质餐盘磕在铁质的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食堂所有病人的视线望向那个人。
所有病人的动作都像是用尺子比出来的一样,背挺直的程度,距离餐盘的距离,抬头时下巴上移的角度,甚至连眼神中的空洞都一模一样,突出了一种机械的僵硬与死板。
矫枉过正,巫雨繁的脑中冒出这个词语。
玩家的队伍穿过食堂寻找打餐口,病人们的头部一点点偏转,视线偏移到玩家们的身上。
那些病人的右手紧握着硅胶软勺,在三秒内抬起45?将勺子里的饭面无表情的塞入嘴里。一口接着一口,眼睛却仍然死死的盯着青鸟他们。
白鹰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头皮发麻,寒意渗入骨髓。
信徒撑开眼帘微微向后看去,那群病人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两行大字:
【食不言,请保证食堂内的安静;
请谨记你的身份,病人不可浪费食物。】
一番寻找,青鸟终于在食堂的角落里发现了打餐口,一个佝偻的身影拿着大号的汤勺,搅动着后厨的浓汤,水汽聚集形成白烟夹杂着鲜肉的香味缓缓飘出打餐口。
青鸟抬脚过去,打餐口前面摆着一小块立牌,写的是与食堂墙上相同的字。
青鸟抬手轻敲打餐的窗口,声音响起的瞬间,食堂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在顷刻间骚动起来。
那道佝偻的身影慢吞吞的转头,一张皱纹丛生,黝黑的麻子脸出现在青鸟的瞳孔里,老妇人阴沉沉的眯着眼瞧了瞧青鸟,一边空洞洞的眼眶内的眼肉抽动着。
而另一边浑浊的眼球的眼瞳在瞬间收缩,几乎将瞳仁缩成了一个黑漆的小点,令人心生恐惧。
老妇人冷冷打量完青鸟和食堂里晃荡的其他玩家,用她的汤勺指向窗口的肉汤还有米饭,然后蹒跚的回到煮锅前接着搅拌肉汤。
窗口的肉汤和米饭各剩七份,看来是已经分配好的,青鸟领了一份到食堂仅留下的一张空桌子坐好。
白熊端着同样的饭和汤在青鸟前面坐下,很快几个人就将整张餐桌坐满,白鹰用硅胶软勺舀了一勺肉汤,一小块看不出什么动物的肉渣和一层厚厚的浮油在勺子上颤颤巍巍的晃动,白鹰把这勺汤倒回碗里。
正思考怎么摆脱这份晚餐时,耳边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其他人的视线霎时对向手里拿着排骨嚼碎咽下的西装男。
西装男的眼睛发着饥饿的绿光,风卷残云的席卷着碗里的肉和米饭,巫雨繁眯着眼含笑舀起自己碗里的肉汤,西装男吃一口,他就倒进去一勺,一来一回,西装男的碗里反倒什么都没有减少。
白鹰和信徒有点沉默了,这是什么新型的play方式吗?
观察一下周围的人,见他们没有反应,剩下几人纷纷将肉汤倒进西装男的碗里,青鸟第一次正眼看西装男,心里默默点头,也算是物尽其用。
处理了肉汤,信徒拿好筷子夹起结块的干瘪发硬的米饭放进嘴里认真嚼着,神色真挚的宛如这不是什么糙米,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对比起那恶心且来源不明的肉汤,糙米也不是不能忍受,总不能一直饿着。
巫雨繁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饭,耳边急促刺耳的铃声再度响起,那些病人同时放下手中的勺子,细碎的一点声音后,推车滚轮的咔咔声由远至近进入食堂。
胖硕的男护工推着在他身形映衬下显得娇小的手推车,上面的托盘里的药丸随着推车的移动而幅度很小的滚动。
男护工拍着推车上的响铃,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下停在食堂最中央,厉声喊道:“排好队过来吃药了。”
病人按着餐桌的远近,井然有序的排队领药,在拿到药时抬手塞进嘴里吞下,接着脚步虚浮飘着离开食堂。
餐桌一张张空下,眼看排队的人越来越少,离他们的距离简直近在咫尺。
白熊使给青鸟一个眼色询问,青鸟沉静的摇头,那个男护工虽然一直在发放药丸,但是眼珠却从始至终盯着他们这里,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
随手翻了翻主任办公室,岑秦套上一件白大褂,动作颇有之前某人的神韵,单手插入兜里,确认没有线索后信步走出办公室。
与一个陌生的护工擦肩而过时,啪的一声,那个护工扑倒在地上扬起灰尘,额角鲜血淋漓不停流淌,很快就在地面上聚起了血泊。
岑秦泰然自若地摘下护工胸前别着的铭牌,用护工干净的衣角擦掉血渍,顺理成章的收进兜里。
夕阳还在继续下落,夜幕已经缓缓降临,点点繁星亮起。
……
“你是不是该吃药了?”巫雨繁低头戳戳小男孩的额头问道。
“我不用吃药。”小男孩推开巫雨繁的手指,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眼睛亮亮的,眼神呆呆傻傻的,时傻时聪明。
巫雨繁随口嗯嗯两声,抱起小男孩就往男护工的方向走。
队伍进行得很快,巫雨繁把怀里的小孩抬高,指了指小孩,格外礼貌的微笑眼尾上扬,语气谦和:“我是照顾他的护工,能不能也给他一份呢?”
巫雨繁这一连串的动作在一眨眼间完成,青鸟等人连拦都没来得急拦就让巫雨繁做完了所有事。
发放药丸的男护工显然也被巫雨繁的动作给弄得愣住了瞬间,迟钝几秒后将两粒药丸递过去,巫雨繁轻巧接过药丸的那时,男孩手里的红色皮球一个没拿稳掉到地上,滚落在男护工的脚边。
“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可以吗?”
男护工弯下腰去捡皮球的刹那,手心的药丸落到指缝间,巫雨繁的手指微微曲起,男护工胸前的铭牌被击中别针弹出。
男护工捡到皮球正要直起身与铭牌将要掉落的同时,一道从巫雨繁袖口弹射飞出去的白线对向铭牌把铭牌击飞到墙角的花盆里。
在男护工眼前一闪而过,巫雨繁向前迈了一步撵碎脚底下的药丸,接过后重新把小皮球塞回男孩的怀里,毫不心虚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面色无比红润的眨了眨眼,眼中水波流转: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