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年记 第6章 第 6 章

闷、潮、热。

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雨却肆无忌惮地下了起来。

湿滑的地面反射出金色的光芒，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皱紧了眉头。

城守住了，可他们知道，战不会停。天上的太阳若隐若现，打在身上的雨时大时小，战争给城里的每一个人带来了焦虑、迷茫、痛苦。

这几日，姜清漓的伤好了些，便跟着阿允一同出来买药。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昭王殿下。

“姐姐，我跑了城中好几处药铺，终于在城西买到了，可把我跑坏了。”姜清漓与阿允兵分两路，远远便看她高兴的一路跑来。

“我也去了几处药铺，但是今日都未开门。”姜清漓边说边对阿允摇了摇头。

城中变得荒凉了许多，除了少数商贩仍在开门营生外，大多百姓都闭门不出。

人最多的地方，怕是城中的棺材铺。

“呜呜呜......爹......娘......你们在哪？”一名散着发髻，连外裳也未穿的小女孩，一个人走在街上，边走边哭。

姜清漓注意到了哭声，便和阿允一同上前问到：“小妹妹，怎么了？你爹娘呢？”

姜清漓给面前的小女孩打着伞，注意到她衣衫尽湿，一下一下打着冷颤，连忙把出门时阿允让她披的披风裹在了小女孩身上。

“我......爹......娘不见了呜呜呜。”小女孩哭得太伤心，说一个字，便忍不住的抽噎。

“小枣，是你吗？你记得我吗，我是阿允姐姐。”阿允突然出声道。

小女孩顿了顿，看了看阿允，开口叫到：“阿允姐姐。”

“阿允，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姜清漓见状问到。

“嗯。认识。城中李医师的小女儿。”阿允蹲下身，擦了擦小女孩的眼泪：“小枣，别哭，发生什么了？告诉姐姐，我们帮你好吗。”

“阿允姐姐，我早上起来找不到爹娘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小枣认出阿允后，情绪渐渐稳定了些。

“你家在哪，带我和阿允去看看好吗？”姜清漓暗道不好，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等到了小枣家里，姜清漓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家中看起来并无异样，但是她父母的房中，仿佛进了盗贼。金银珠宝、墨宝字画散落一地。衣物都还在，只是乱作一团。战事起，人心乱，于是小女儿成了逃亡路上的累赘，带不走，便只有狠心抛下。

“这群混蛋。”阿允也猜到了几分，握紧了拳头暗暗骂道。

姜清漓拍了拍阿允，“阿允，先让她跟我回医馆吧，她需要换衣服，也需要喝些安神药。”

“姐姐，你的伤还没好呢，先回王府吧。你和小枣都是。”阿允忙抓住姜清漓的手，一脸可怜的求姜清漓：“要走也先跟王爷道个别再走呀，这件事情等王爷回来还得跟他说说呢。”

姜清漓见阿允这样，也舍不得拒绝，并且此事确实该让王爷知道，就跟他们一起回了王府。

晚饭过后，顾靖终于回了王府。

一踏进门，便看到姜清漓抱着一名小女孩小声哄睡，阿允迫切的望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阿允看到顾靖后，便一把把他拉进了屋子。

顾靖疑惑道：“你们在等我吗？怎么了。”

姜清漓在后面出声道：“自然是有要事要报。”

顾靖见状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说吧。”

姜清漓和阿允便把今日所见之事一一告诉了顾靖。

顾靖的眉头从他们说话开始，便没有展开过。这几日城中戒严，小女孩的父母居然逃了出去，说明城防有问题。前几日一战虽胜，但孟国一定会卷土重来。此战必是持久战，战事一长，难免人心惶惶。

必须把战线打倒城外去，挪到边境去。顾靖暗暗下了决心。

姜清漓见小枣睡着了，便让阿允把她抱去休息了。

“王爷，小枣......”

“先留在王府吧，辛苦你和阿允帮忙照顾一下。”姜清漓话还没说完，顾靖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好。王爷，此后一战，怕是更加艰难。一切保重！”

顾靖也不意外，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担心我？”

“王爷乃一军主帅，王爷的安危，便是青州城的安危。青州城中百姓，人人都会为王爷祈福的。”姜清漓游刃有余地回答顾靖的话。

“你会为我祈福吗？”

“会的。”

“好。”

姜清漓这几日在王府，日日都看着地图思索，持久战下，粮食必成问题。要避免这个问题，就必须早做准备。

顾靖回到军营后，勒令彻查城防，加强巡练。

他在寻找最好的时机，主动出击。只有将前线挪远些，城中百姓的安全才会再多一分。

三日后，初升的太阳将天际染成了粉红色。

关了许久的城门，终于开了。

一名穿着青衫的少年骑马而出。

“孟军来犯，诸位将士随我而战，我与诸位共存亡！”

“我等誓死跟随王爷！”

顾靖来到青州后，孟军猛攻，他领军多以防守为主。此次，他下定决心主动进攻，为的是守住城中的百姓，为的是不让将士们守一座空城。

战争一触即发。

孟军也没想到顾靖会突然来袭，前几日一战双方都伤亡惨重，此时进攻，对双方军队而言都是拼死一搏。

太阳慢慢升起，把天边的粉红染成了血红。

顾靖握着刀杀出了一条路，直接杀向敌军主帅。

可孟军也不是懦弱之师，双方都在拼命地抗衡着。

等到孟军反应过来准备全力抵抗时，顾靖却下令撤退。

撤也不撤远了，就在城外驻扎，孟军刚准备回击却被突如其来的撤退搞泄了劲。

后面几日，顾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战术，打得孟军憋屈至极。一点点把孟军的驻扎营地往后打。

“王爷，您这战术可真是坏极了，这几日孟军估计被我们打得一肚子气，但我们不给他们机会发气，可真是痛快。”副将在顾靖身边说道。

“不可放松警惕，这种战术不可用多，久了难免孟军拼死一搏，到时候我们未必有十足的胜算。今日夜间，你带一队人马与我同行。不可在军中泄露风声。”顾靖说道。

“王爷，您这是要......”

顾靖放下手中提神的茶杯，决定再赌一次。

“夜袭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