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常,时间流淌,几日后,一场大雨带来了迟来的秋意。
熟睡中的大黑和路言迷蒙间感受到落在脑袋上的水珠,立即翻了个身,耳朵竖起,睁开了眼,“怎,怎么回事?”
爪子抹去水意,他们抬头望去,原来是叶子承受不住连绵的细雨,从缝隙间漏了下来。
“怎么突然下雨了?”两只狗狗连忙叼着窝钻进了连廊,不久后雨势便开始变大,霹雳啪嗒地拍打着屋檐。
“阿嚏,阿嚏。”一阵风吹来,路言抖着身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瓮声道:“这温度也降的太快了,昨晚还有点热,今天早上起来就感觉凉飕飕的。”
“正常,人类不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黑扯过小毯子披在路言的身上,“怎么样,暖和点了吗?”
“嗯,好多了。”路言用爪子拢了拢滑落的毛毯,趴回窝里,“这天气,就盖着被子睡觉最舒服。”
望着屋檐上如线珠般滴落的雨砸在地上,四处飞溅,再嗅着空气中的寒意,路言惬意地蹭了蹭温暖舒适的小窝,幸福感油然而生。
一旁的大黑倒是精力旺盛,想出去玩,但是看着外头的雨幕,他叹了口气,顺势趴下,下巴搁在前爪上,“唉,这雨要下多久呀?”
“不知道呢,老天爷的事,谁说得准。”路言将爪子揣进窝里,掖了掖被角,确保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歪头看向身旁的大黑,劝道:“哎呀,别想了,睡一觉吧,时间还早,说不定,睡醒雨就停了。”
“也对。”
于是,两只狗狗在角落里睡的香甜,直把要冒雨外出的杨立飞和大头看的眼热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路言缓缓睁开眼,觉得自己睡昏了脑袋。
不然,怎么会幻觉头顶的天花板在移动?
“醒啦?”熟悉的声音在耳旁炸开,路言扭过脸,是大黑在咬着自己的小窝往里拖!
“怎么了这是?”
大黑闻言,停下了动作,沉默。
“你,唉,不,你,你睡得也太死了吧?”大黑无语扶额,“外面的雨都泼进来打湿了窝,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额——”路言有些心虚地用爪尖挠了挠脸颊,小声道:“我说我没有感觉你信吗?”
大黑的额角仿佛出现了三条实化的黑线,“信,我太信了,你睡着了就跟着小猪一样,地震都吵不醒。”
“哎呀,别说了嘛,我们快进去吧,这雨越来越大,我的毛毛都有些被飘湿了。”路言有些羞窘,小小撒了个娇便推着大黑往里走。
到了门口,两只狗狗抖落掉身上的水珠后,顶开客厅虚掩的门,溜了进来。
“啊!大黑!小黄!”谭月荷听到动静回头,看见自己刚拖干净的地上赫然多出了几道乌黑的梅花型爪印,闭了闭眼,胸口起伏。
“呜。”两只狗狗将举起的前爪收回,垂下耳朵停在了原地。
“你们两个。”谭月荷隔空点了点他们,认命地拿过一张干净的毛巾,蹲下来将他们的四个爪爪一个一个擦干净。
“好了,去玩吧,我刚拖的地方不要踩啊。”
“呜。”两只狗狗点了点头,乖乖看着谭月荷转身后,撒丫子就跑。
“哎!”谭月荷见他们虽然调皮,但都避开了自己刚拖好的地方,便摇了摇头,懒得再管。
这时,所有人都以为雨很快就会停,哪成想,这一下,就断断续续连下了三天。
“轰隆!”紫色的光劈开天际,发出轰鸣。
路言跑到窗前,直起半身扒在台面,透过玻璃望向院子。
外头乌云密布,天色暗沉,屋里开了灯才不觉得黑,雨咆哮着席卷大地,风也不甘示弱加入其中,吹的树也飘摇,打落了许多叶子。
“这雨怎么还是这么大?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光看着都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更遑论是身处其中,“莫不是哪个神仙渡劫,把天捅破了个口子。”
路言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但站在他身后的大黑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外面的雨势皱起了眉。
“怎么了?”察觉到他异样的安静,路言转过头来问道。
“我……我有些担心刀疤他们。”大黑瞥了一眼路言,犹豫了下还是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刀疤?是谁呀?”全然陌生的名字出现,路言不禁有些好奇。
“刀疤……刀疤就是当初拦着你的那只野狗。”
“哦,是他呀。”路言的记忆被唤起,明明才过了几个月但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一样。
“不过,刀疤这个名字是谁给他起的?他的前一任主人?”
“没有,是他自己起的,他一直都是一只狗,没有过主人。”
“原来,这名字起的有够中二的。”路言撇了撇嘴角,惹得大黑莫名笑了出声,“你呀,刀疤如果不把名字起的凶一些,可当不了老大。”
“啊?他有很多小弟吗?”
“我印象中看到的应该有十只左右,这些狗会给刀疤一部分食物来换取他的保护。”
路言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刀疤来保护,那不就是一个荒地吗?”
“你以为是荒地,但其实有很多流浪狗会来争抢,毕竟靠着村子。”
“怪不得他当时拦着我要食物。”路言努了努鼻子。
“不过这么多狗狗,还是希望他们能找到地方躲雨吧。”说罢,路言忿忿地骂了一句:“个贼老天,下个不停。”
“好啦。”大黑拍了拍他的脑袋,“等这场雨过后,我们去看看。”
“嗯,好。”
放晴的那一天来的有些突然,早上雨还在哗啦啦地下,到了下午老天爷就后继无力,挤出最后一点水,再劈了个雷就没了声响。
当人们期盼已久的天晴真的出现时,还有些恍惚与不可置信,都唯恐这只是短暂的休息,直到第二日大大的太阳挂在天上,地面的积水慢慢退却,人们才有了真实感。
“可算是停雨了。”窝了几天感觉自己快要发霉的谭月荷走出来,拿起扫把开始整理被风雨扰的乱七八糟的院子。
大黑则寻了个空档,带着路言偷偷溜了出来,跑到荒地上。
“你来做什么?”几乎是大黑一踏上这片土地,刀疤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别紧张,只是来看看你。”
“看我?”刀疤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呵,我才不信你们有这么好心,怕不是趁机来抢我位置的。”
大黑无语的抿了抿嘴角,“我一个家养狗来抢你的位置,你的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那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了来看看你们吗?”大黑忍不住上前给了刀疤一记爆栗,“去,带路。”
“哦。”刀疤摸了摸被揍的地方,悻悻地在前面带路。
“这雨连下了几日,你手下的狗都还好吧?”一边走,大黑一边问道。
“嗯——”刀疤舔了舔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说好吧,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嫌疑,但说不好吧,又有种在宿敌面前低头的感觉。
“啧,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有这么难回答吗?”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大黑也大差不差能猜到他的心思。
“是不是有狗生病了?”
“……是。”刀疤犹豫了半晌,还是承认了。尽管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来意,但他手下的确有狗淋了雨之后生病,高烧不退,如果再不想办法,很可能会危及生命。想到这,刀疤也无所谓低不低头了,能救他们的命,让他叫大黑“大哥”都行。
“走,这边。”拐了个弯,刀疤说道:“这几天雨下的反常,尽管我们四处躲避,但阿呆、小美和大牙还是中招了,从昨晚就开始发热,一直都退不下来,我摘了草药给他们吃都不管用。”
闻言,大黑和路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七扭八拐地跟着他进了一间铁皮房。
阳光照不进房内,仅有门口和缝隙处透进来的光线供来人看清里面的情况,不远处的中央趴着三只病歪歪的狗狗,眼睛闭上,喷出的鼻息灼热,旁边还有一只老狗在照顾着他们。
大黑大步上前,查看了三只狗狗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立即转过头对刀疤说道:“你在这等着,我把我家主人找过来,带你们去医院看病。”
“可是……”刀疤下意识地喊住了大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这些野狗是生是死不都跟你没关系吗?”
大黑顿住,回头,面容因反光而变得模糊,“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这件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我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说完之后,大黑没再管陷入沉思的刀疤,带着路言甩开腿,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汪呜。”进了院子,一眼扫过去,里面只有谭月荷的身影,大黑没时间细想,便上前咬住了女人的裤腿,带着她想往外走。
路言也跑过去助力,咬住了谭月荷另一边的衣服。
“哎,怎么了大黑,小黄?你们要带我去哪儿?等等,你们先放开我。”
谭月荷空出一手扯着裤腰带,另一只拿着剪刀的手高举,声音惊慌且不解。
“汪(月荷别怕,跟我走。)”
见两只狗狗扯着不松口,谭月荷只得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好好好,我跟你们走。”
在大黑和路言的带领下,谭月荷来到了铁皮屋前。
“这……这是哪儿呀?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谭月荷有些迟疑,收回了迈开的腿。
“呜(月荷别怕,我在呢)。”大黑拱了拱她,将信将疑之下,谭月荷踏进了屋里。
然而,陌生人的闯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狗的视线,人在明,狗在暗,气氛陡然变得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