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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医院！”大头用外套将小猫绵软的身体抱起，声音着急又颤抖。
“走走走，上大马路，我已经通知司机把车开过来了。”潘长禄招了招手，跑在前头。
三人一刻也不敢耽搁，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跃步跨上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
“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代晋挪到了中间，扒着主驾和副驾的座椅，一口气说道：“直接去菜园路的宠物医院，那最近，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后下个路口右转，之后左转，然后调个头就到了。”
“好。”司机没有犹豫，当即就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按照代晋说的路线走。
大头坐在后排，用外套的一角擦拭着小猫嘴边溢出的血，心脏猛跳，手微微发抖。
“小猫咪，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到医院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小猫逐渐变弱的呼吸，这让大头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生命在流逝。
“叔叔，能不能再快点，小猫要不行了。”他低头看了眼虚弱的猫咪，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况，焦急地忍不住跺脚，恨不得自己会瞬移。
“给我两分钟，保证能到。”司机一边瞄着后视镜，一边压着最高的限速左右插空，惹得周围的车辆不断鸣笛。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赶到了医院。
车子将将停稳，大头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代晋和潘长禄紧随其后。
“叔叔，阿姨，快救救这只小猫！”
三个孩子着急忙慌地冲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前台的小姑娘上前，接过了奄奄一息的猫咪，“把小猫给我。”
她将手搭在猫咪的腹部上，已经感受不到多少的起伏了。见状，她当机立断，飞快抱进去给医生抢救。
医生一看情况紧急，也没有多废话，立即给猫咪注射了一剂肾上腺激素，稳住生命特征后，送去CT室扫描。
扫描的结果出来时，在场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皱起了眉。
无他，实在是伤势太重了，全身上下有十几处骨折，并伴随内脏破裂出血，需要紧急手术。
可以说，如果再送过来晚一些，神仙也无力回天。
前台的小姑娘拿着诊断单，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衣服都被掀起了一角。
“小朋友，你们有大人跟着来吗？”
“这只小猫伤的很重，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但是手术的费用预计在五千以上，而且术后的情况也不一定理想，可能还需要继续往里面投钱，数额不小，所以你们询问一下家里大人的意见，看看是否要治疗？”
大头听完后，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姐姐，我们救！钱不用担心。”
说完，他连忙展示出手表里的余额，“我这儿有九百多，先转给你。”
代晋和潘长禄见状，也争先恐后地献出了自己的零花钱。
“我这有七百块。”
“我这也有一百多块。”
三个小朋友你拼我凑，拿出了一千八百块，但距离五千多的手术费仍有近四千块的缺口。
大头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准备厚着脸皮问能不能赊账，潘长禄就把外面的司机摇了进来。
“王叔，小猫的手术费还差四千块，你先帮忙付一下，回头我让我爸给你报销。”
在钞能力的加持下，小家伙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大门关上，红灯亮起，生命的重量在此刻揪着他们的心。
即使是无神论者，也忍不住悄声祈祷，期盼奇迹的降临。
“嗡嗡——”
在焦灼的等待中，大头手上的表发出嗡鸣的振动。
他抬起手一看，上面显示来电人——老爸。
“啊！我忘了跟我爸说一声了。”
大头连忙点接通，杨立飞有些失真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你在哪呢？怎么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都不回？我到你学校门口了，出来吧。”
大头虚掩住嘴，小声说道：“爸，我现在在医院呢。”
“什么？你在医院？！”那头，杨立飞吓得立即坐直了身体。
“不，不是那个医院。”察觉到话里的歧义，大头纠正：“是宠物医院，说来话长。爸，你先过来再说吧，我给你发定位。”
“好，行行，你把位置发给我。”
挂断电话后，杨立飞看着手机皱眉。刚才的通话里，大头语焉不详，虽然人在宠物医院，但杨立飞还是害怕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打开定位便一路疾驰，赶了过去。
“大头！”推开宠物医院的大门，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中央等待的三个孩子。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
“爸！”杨立飞一出现，大头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立马迎上前，跟倒豆子一样，将下午的经历吐出，“你都不知道我们今天遇到了什么……”
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故事拼凑起来，杨立飞静静听完后，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别怕，你们已经很勇敢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大人吧。”
他找上护士，直接给医院转了四千块钱，用作小猫后续的治疗。
“好了，你们两个小朋友先回去吧，我和大头在这里等着就行。天太晚了，再不回去，你们父母要担心的。”
代晋和潘长禄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色，犹豫地点了点头，“好的，叔叔。”
“那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杨立飞掏出车钥匙，招了招手。
“哎，叔叔，不用麻烦了，我家司机就在外面，代晋跟我的车走就行。”
闻言，杨立飞看了眼外头，一个男人靠在一辆纯黑色的车旁等待，见他的视线投过来，朝他点了点头。
“行，那既然这样，我就不送了，你们回到家之后，跟大头发个消息说一声，报个平安。”
“好的，我们知道了叔叔，如果小猫有消息了，也让大头告诉我们。”
“行。”
杨立飞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而后，他转过身，看了眼低头坐在椅子上的儿子，轻声走过去，寻了身旁的空位坐下，伸手揽住了他，“别怕，小猫一定会没事的，嗯？”
“希望吧。”大头垂着脑袋，情绪低沉。
见他这样，杨立飞有意想转换话题，“哎，你零花钱都垫出去了吧，要不爸给你补回来？”
大头摇了摇头，“不用了爸，这钱花在了它应该花的地方。”
“哟，今天觉悟这么高呀？”杨立飞故意说了句俏皮话，想逗大头笑，但似乎效果不佳，他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给自己找补：“你觉得值就行，爸都支持你。”
感受到父亲笨拙的安慰，大头抬起脑袋，抿了抿嘴，“爸，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心，“来医院的路上我抱着小猫，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衰弱，却毫无办法，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杨立飞心疼地将大头抱进怀里，“没事，儿子，你已经很棒了，你做了一切你能做的，从你抱起他那一刻，你就拯救了他。”
“但我很贪心，我希望小猫能活下来，他不应该在人类的恶意中死去。”
“会的。”杨立飞拍了拍大头的后背，“他带着我们这么多人的祈愿，肯定能撑过来。”
“嗯！”伪装坚强的小孩找到了安全的港湾，肆意释放自己的害怕，无力与哀伤。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大头和杨立飞立即抬起头，起身迎了上去。
但也不知迎来的是生的喜悦还是死的悲哀。
“医生，怎么样了？”
宠物医生脱下口罩，疲倦地笑了笑，“很庆幸，小猫的求生意志很强，他活了下来。”
“太好了！”大头握紧拳头，喜悦上涌，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哭。
他别过脸，极力压制喉头的哽咽。
“不过，因为小猫的伤势很重，所以还需要继续留院观察，费用的话，肯定会再往上增加……”
“没事，医生，钱不是问题，你尽管治。”杨立飞抬起手，打断了医生的话。
宠物医生有些惊讶地提了提眼镜腿，说道：“那请你们放心，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
“好，麻烦医生了。”
最后在离开之前，他们去看了小猫一眼，见他的小身体随呼吸上下起伏，才放下了心。
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的可怕。
杨立飞一边开车，一边偷瞟大头的脸色，“怎么了？小猫活下来了不应该开心吗？”
大头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斑斓的光晕被切割成迷幻的色彩。
“爸，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罪恶又无能，不敢对强者叫嚣，却专挑弱者下手。”
“嗯——”，杨立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斟酌着说出口的答案。
“大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好人，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可是，小猫就活该吗？”大头转过身来，情绪激动。
“那个坏人甚至都不用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我不服气呀，爸。”
“那么多人都曾教导过我，做错了事情要得到惩罚，可凭什么他就能够肆意向弱小的生命宣泄自己的失败却无人能奈他何？”
杨立飞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头，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处决。”
“身为普通人的我们，太多时候都无能为力了。所以，人活在世上，求的只是一个问心无愧，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就是我们最大的善意了。”
“学会放过自己，不用坏人的行为来惩罚内心，这是你成长必修的功课。”
“你要记住，人心或许混沌，但良知永存。”
大头沉默地垂下眼眸，睫毛轻扇，在心里反复咀嚼。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了代晋和他的父母之间。
面对孩子的提问，两位法律资深人士也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社会残酷的另一面。
“宝宝，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法律是存在漏洞的，它不是一个完美的工具，它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立法人认知的提升而不断被完善。”
“所以，这位老人的行为无法用现今的法律条文来制裁，只能依靠道德的法庭。”
“道德？”代晋轻嗤了一声，“那是用来约束好人的。”
“所以，宝宝，我们希望你能记住此刻的愤怒，不要遗忘，等你有能力的时候，能够去改善这不合理的一切。”
潘家
“看我一个上勾拳，后踢腿！”
潘长禄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戴上拳击手套，将沙包当成是今天作恶的老人，臆想能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一拳拳挥出心中的愤怒，潘长禄急喘气，摸了一把汗湿的脑袋，有些力竭。
躺倒在地上，他心想，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拳头砸在坏人的脸上。
窗外，月亮高悬。
三个小朋友注定今夜难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