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第25章 84—87

八四、

“日日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花鲁冰花……”

一首歌颂式的歌曲在合唱节目中最适合不过了——如果没有接下来的恶作剧的话。

安冉的位置不起眼，处在离聚光灯最远的地方，那个角落正好只能照到她半张脸，显得她更符合在众人面前的疏离感，那被遮挡的眼眸，晦暗不明，令人看不真切。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首歌即将结束，演唱者们即刻下台的时候，只听“嘶啦”一声，像丝绸被强行扯破的声音。

众人立刻向声源处看去。

是谁衣衫不整，半裸着的身躯搭配苍白的脸颊，女孩们四散开来，瞬间带来一阵冷意。

安冉攥紧拳头，指尖因遭受压力而微微泛白，各异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被围观，被弥漫的窃语、几次沉重的呼吸所裹挟。

“嘻嘻。”

不知是谁的内心多了一丝窃喜。

八五、

舞台上的灯光，一半给了领唱，另一半却落在那处角落。浅蓝色的灯光将舞台变成冷色调，众人却仍旧能感受到安冉的窘境，无助，可笑至极。

舞台下的言语声变得杂乱，这人与那人头靠得很近，手半掩住翕张的嘴，像在亲昵地说着密语，口中却吐露出不堪的言语。

是下水道的老鼠穿堂过市后骄傲自满的叫声。

安冉几乎能想象到他们嘲讽的表情，那些被用惯了的评价他人的字眼。

肮脏、丢脸、婊|子。

姜妤鹃只是可惜自己站在舞台中央，面向观众，不能好好打量安冉可笑的神色。

而刘晗鑫早也溜到距离安冉好几个人的位置去，竟然也似无罪般与其他人摇头不语。

直至后台的老师匆匆跑来，推一般催促他们下去。

这场“演出事故”才狼狈地暂停。

八六、

墙外的青苔又长了一寸，淡色的菌子落在上头，无情地吸食青苔的营养。想要旺盛地生长，怎能不对他人的所有物贪心呢？

“班长，这你该问问安冉吧。”

邱云清站在姜妤鹃面前，后者抱胸对着邱云清淡淡地说。

在刚才的演唱中，大家可是都看到她离安冉多远了呢。

看着邱云清无措地挠挠头走向一个双手环抱自己的女孩，姜妤鹃翻了个白眼，转身却又看到穆念手插着兜，一脸寒意。

“穆念……”

姜妤鹃想说话，却被穆念那毫无感情的眼神给打断。她竟也感觉到一阵冷，冰锥刺进她的心脏，流出黑红黏重的血液。

她看着穆念也朝着角落走去，心下愈发觉得遍体生寒。

安冉蹲在那儿，低头后两边的齐肩发遮住她的脸颊，只隐约看见轮廓清晰的下巴。

“安冉，你还好吧？”

哪怕平时张扬健谈，此刻邱云清也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他的面前，是一个正在遭受校园霸凌，被全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刻意忽略的平凡高中生。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谁都知道火燃烧后，是不能触碰的。

时刻小心烈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八七、

安冉沉默了片刻，侧头露出半张脸，上面隐约泛着水光。

她不想看着这群帮凶，35个同她一起参与演唱的登台者，20个不长眼的旁观者，1个同甘不共苦的势利者。

这五十六个人当中，真正在意她的能有几个呢？竟也来问她，“你还好吗”。

看着安冉冷漠的神情，邱云清是有些不乐意的，他不想和安冉有太多接触，但作为班长，为了解决这场闹得大了些的玩笑，

他只好浅浅牺牲下自己的面子，放低些姿态，维持他落落大方的班长形象。

邱云清正欲说些什么，就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了两下，有些气愤地回头。

可眼前的一幕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蓝色的校服外套罩住了蹲在角落的安冉，一双修长的手向她伸去。

抬头望去，眼泪模糊双眼。

那道身影若隐若现，可脸庞上担忧的神色却清晰不已。

她像深海里求助的溺者，等来了突然降落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