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楹望着小倌儿,说句大实话,她从小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此刻见到传说中的牛郎,她还真有些好奇。
牛郎,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玩意儿?
小倌儿朝她过来,眼神幽怨,埋怨她许久不来,是不是变了心,有了其他小倌儿。
语气之娇媚,神采之娇柔,朱楹楹一个真女人都自愧不如。
店里人多眼杂,朱楹楹担心影响不好,匆匆结账,拉着小倌儿去酒楼包间。
到了包间里,小倌儿立刻就打起精神来,对朱楹楹似嗔似怨,话语里凄凄惨惨,包含着无限思念和爱意。
朱楹楹本来很是厌恶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但神奇的是,这位小倌儿嘴巴特厉害,活生生将她哄得特别开心。
尤其是对赵姬那些情夫们的吐槽,精准刻薄,听着特别爽。
最近朱楹楹被油腻男赵炎恶心得不行,小倌儿对他的吐槽便格外顺耳,听得她超开心,磕着瓜子儿,看小倌儿单口相声。
小嬴政一脸懵,坐在旁边一会儿看朱楹楹,一会儿看小倌儿。
朱楹楹内心夸赞,这位小倌儿,要是放在现代,怎么也得在女权群体里混个领军人物,开个直播频道日进斗金。
她严重怀疑,赵姬跟这个小倌儿搅和在一起,多少有疗愈心灵的目的。
现代这种新闻多得很,陪酒女下班后花钱找牛郎,享受下男人的伺候,告慰自己被那些臭男人欺负的身心。
小倌儿很是有眼色,见朱楹楹笑得花枝乱颤,适时出击,将美人揽入怀里。
吓得朱楹楹一个激灵。
他看着妖娆,身子骨可还是个男人,力气大得很。
朱楹楹费了好大力气才推开他,“说归说,动什么手!”
她看眼小嬴政,这人也真是不讲究,小孩子还在旁边呢!
朱楹楹一脸正经,“以后别跟我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小倌儿冷笑,“花容姐姐好大的架子,怎么转了性?让人家平白说这么久,连颗甜枣都不肯给了。”
说罢,小倌儿头一甩,倒是真一副气着的模样。
朱楹楹此时看他,不如先前那般讨厌。
大概赵姬从前就是这样跟人交往,小倌儿不知者不怪,算不上耍流氓。况且,他真的让她开心了。
她不明不白穿到这里后,天天头痛不已,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大笑。
不过,开心归开心,让朱楹楹打赏银子,她却是舍不得。
朱楹楹稍加思索,拿出瓶宝宝面霜递给小倌儿。
“你别生气呀,我这段时间反思自己,觉得不能再荒唐下去,得洗心革面,重新当妈。再乱混下去,我儿子就该疯了。这个给你,女人……男人……”
朱楹楹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该算什么人,挠挠头,“反正你拿着吧,以后别在脸上乱涂了,难看死了。”
而且很可能有毒,古时候的化妆品喜欢乱加铅粉之类的物质。
小倌儿狠狠瞪朱楹楹一眼,却在打开宝宝面霜时,怒气全无。这东西香香的,他从未见过,看上去很是名贵。
朱楹楹叮嘱小倌儿洗脸后涂抹,对皮肤好。说完,她拉着小嬴政溜之大吉。
一罐宝宝面霜才值几块钱?抵一次一对一相声服务费,大赚特赚。
小嬴政全程无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从前见过这个小倌儿,很多次。
赵姬以前也会带他出门买东西,当然,只是拿他当幌子,实际上是跟不同男人幽会。
她和那些男人们说不上几句话,便开始卿卿我我,衣衫不整。
再然后,扭作一团,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不像人的声音,像禽兽。
最初,他就傻傻坐在帘幕外等母亲,手足无措。
再后来,他从别人的嘲笑里隐约明白,这似乎是不好的事。
有一次,他在街上看到两条狗,就像他的母亲和那些男人那样叠在一起。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那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突然心里特别难过,特别屈辱,特别愤怒。
他跑去质问赵姬,只得到赵姬的一记冷眼,以及骂他是个小流氓。
“野孩子天天不学好,心里净是些下流东西。”
小嬴政越回忆越不开心。
朱楹楹注意到他,担心是自己见那小倌儿惹了小朋友不开心,便蹲下问他,“政儿不开心?我是见那个小倌儿会逗乐才忍不住留下看看。要是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见他了。”
小嬴政望着朱楹楹,默不吭声。
朱楹楹只好跟在他身后,她搞不懂这个小祖宗的想法,求助系统。
【朱楹楹:他生气了吗?好感度怎么样?】
【系统877:回复宿主,嬴政当前数值无变化。877探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再次努力检测,他似乎有点悲伤。】
悲伤?
听相声还能听得悲伤?头一次见啊。
朱楹楹叹口气,以后还是少出门,少沾花惹草吧。
这个敏感脆弱的小祖宗,着实难以捉摸。
···
三天很快过去,朱楹楹起个大早,换上最最端庄的衣裳,送小嬴政上学。
以前看新闻,什么小朋友上幼儿园,父母接受面试多紧张云云,她都觉得是夸张。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没养小崽子,不知当妈的艰辛啊。
她今天只是送孩子上个学,还不是接受面试,她都紧张得不得了。
到了城北学堂门口,朱楹楹牵着小嬴政的手,跟着书院下人去见夫子们。
夫子们跟电视里的老神仙一模一样,满脸板正,胡须长长,看得朱楹楹一阵紧张。
夫子们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奉常亲自打招呼的人,后台硬得很,他们惹不起。但他们对赵姬这女人有所耳闻,内心很是看不起。
这种女人,仗着点姿色搅风搅雨,有辱斯文。
夫子们随意问几句孩子年岁,冷冷走个流程,连朱楹楹准备的礼盒都不肯亲手接,只是下人拿了,搁在一旁。
朱楹楹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便客客气气带小嬴政离开夫子们的办公室,跟着下人去找教室。
小嬴政被分在最低级的启蒙班,朱楹楹蹲下,给小团子整整衣襟和头发。
她跟系统要了个假人头,练了好久才学会扎发髻。
今天的小嬴政看上去很是精神,不愧是祖龙大大,贵族气质拉满。
朱楹楹叮嘱小嬴政。
“好好听夫子们的话,不要跟其他人争执。万一打起来,记住我的话,该认怂就认,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告诉夫子,提前回家。还有还有,书包里给你放了糖和点心,肚子饿要记得吃……”
朱楹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说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以前从不理解那些送孩子上学送哭了的妈妈们,觉得好笑,现在自己跟她们一样,甚至比她们还过分。
事到临头才发现操不完的心,总怕孩子被欺负,又怕他惹到别人。
朱楹楹克制住自己,拍拍小嬴政的脑袋,“去吧,我该走了。赵高会陪着你。”
学院可带一名书童,赵高跟着,朱楹楹稍稍放心些。
安顿好一切,朱楹楹朝外面走去。
小嬴政望着她高高瘦瘦的背影,头一次觉着,这个女人有点可怜。
夫子们对她的鄙夷,他不是看不出来。
按照赵姬的暴脾气,她该将那些夫子们骂个狗血淋头才是。
不对,按赵姬从前来看,她根本不会送自己上学。
小嬴政思忖,这几日,母亲的确变了很多。
启蒙班里,大部分孩子都是四岁,最小三岁,最大十岁,还有两个九岁的,一个八岁的。小嬴政七岁,从年龄来看,排第五。
前边四个大龄属于留级,在这个班里自然显得厉害些。
小嬴政是没上过学,纯纯的大龄新生。
所谓的上学挺无聊,整个上午都是读背些启蒙书籍,都是些儒学经典,比小嬴政临时背的几篇简单得多,没什么难度。
小嬴政跟着夫子读了两遍,着实无聊,忍不住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
夫子很是不满,心中感慨这小儿烂泥扶不上墙,便点他起来,有意刁难下,“赵政,你起来背下方才学的那段。”
小嬴政站起来,背得极为顺溜,一字不差。
夫子觉着他一定在作弊,让他闭上眼睛,还让所有同学合上竹简。
夫子随意点了一句起头,让他继续背。
小嬴政依然是一字不错。
夫子惊奇,同学们亦是震惊,这些东西可难了,他们读顺都得花上好几天。
夫子觉着,小孩子背得快,也不算什么,说不定是鹦鹉学舌,不求甚解罢了。他又问小嬴政,所背段落是何意思。
小嬴政说了一次后,夫子满脸惊讶,没再继续问,让他坐下。
小嬴政没当回事,闻言坐下,然后学着其他人模样,假装认真看竹简。
他心里觉着,夫子的问题都很无聊,都是刚才讲过的东西,又让他说一次。
从前他以为上学很难很复杂,原来只是这样拾人牙慧吗?
下午不背书,改上写字课。
其他孩子已经学了一段时间,可以正经写字。
小嬴政是插班生,从没上过学。
是个人就不喜欢加班,夫子还得给小嬴政从横竖撇捺开始补课,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夫子走到小嬴政身旁一看,人家写得不说多好,至少每一笔都端端正正,比那几个留级生辣眼睛的狗爬强得多。
夫子摸摸胡须,写得还行。不过,这孩子毕竟七岁了,估计在家里学过一段时间,会点皮毛不足为奇。
他教书这么多年,见过的孩子多了去,多得是起步看似机灵,实则不堪长久的孩子。
这个赵政,且行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