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缘织事 第16章 第 16 章

“冬笋是肯定要卖的，但这野生野长的东西也不够咱天天挖。更何况村里也是好多人挖来吃或是卖。再说等过了季节，这东西也就没了。咱还是得寻个长久的营生。”

“弟妹说得有道理。冬笋咱先卖着，这挖出来的笋两三日里都新鲜着，都可以拿去卖。今日卖剩回来的，三弟妹你明日再带着个人去接着卖。”

彭氏：“这个没问题，不过这笋子是几个孩子挖的，原去的时候连城门费都是孩子自己掏的，就怕卖不出去浪费家里的钱，那现在卖出去了，这一次钱也还是得留给她们。”

朱氏：“这没问题，这还是几个孩子摸出来的路子，是得奖励奖励她们。不过后头挣的钱还是交到公中来，一大家子都要吃喝。”

彭氏还惦记着绣坊的事：“那绣坊的活，咱接不接？”

老夫人向来在这种需要做决断的时候都不太能做出决断，以前靠老爷子，老爷子去京城做了太医后，她留在诚州府，就靠儿子媳妇，现在儿子不在身边，只能盼着几个儿媳妇能拿定主意。

以前在傅家管家，挣钱担风险的事都是外边爷们担着。她管家，掌握的都是权力，虽有重担，但却不需要任何冒险。

而且朱氏向来喜欢稳妥的事。

此刻已经有了竹笋这一个进项，靠卖绣品维持生计的事倒也可以缓缓。

“要不咱先考虑考虑几日，卖竹笋的收入也够咱买点粮食喝上点稀粥。咱就在这几日好好再想想看看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王氏自己现在要照顾两个小孩，不管做什么她都出不了什么力，现在还要依靠家中来养活自己，养活儿女，故而这个时候她乐得装哑巴。

“公中用钱，是得谨慎些，大嫂顾虑的是。”彭氏转头又盯着老夫人，“不过，娘，我想试试。挣钱不容易，挣钱的法子也不容易寻到。现好不容易寻到的机会摆在面前，我不想错过。我也不想连累大家和我一起担心害怕。便想着我自己掏钱买些料子试试，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要是绣件没能卖出去，这损失，我就自己承担了，但是卖出去了，这得到的银钱也是我自己的。”

朱氏想说，那怎么可以，大家的收入都得交到公中，但是就怕彭氏要她掏钱，她想让老夫人反驳。

但老夫人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一时觉得彭氏说得也有些道理。虽说三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不管何老姨娘也好，三子傅镜钧和彭氏也好，都对自己恭敬有加。她不想有失偏颇。

老夫人：“行，那你先试试，要是做得成，倒是公中再出银子大家一起做。你明日买了料子来，让家里几个女红好的一起忙活。”

彭氏觉得心热，虽说事情成功了，就和卖竹笋的路子一样，公中都要抢过去做，但这是眼下没办法的事，一大家子需要进项吃喝，她也是这个家中的一员。

至少老夫人没像朱氏那样只想好的都留下，坏的就不要。

自己说了这样看似有些自私的话后，老夫人不仅同意了，还让家中人帮忙，也算是一种慈爱了。

今日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就是和朱氏一起商量明日的人员安排。

既然要带一个人一起去卖笋，丹姨娘跃跃欲试。

但大家觉得自然是今日已经有了一天经验的慧姨娘最合适。

朱氏吩咐慧姨娘：“明日你依旧和三太太去城里卖笋！”

见慧姨娘有点唯唯诺诺的，便说：“怎么呢？有什么问题吗？”

“回大太太，婢妾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依着婢妾所见，其实梨幼丫头更适合，今日主要还是靠小丫头吆喝会说，才卖出去那么些的。”

“这倒也是，你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不过你还是有一日经验了，依旧还是你去，再加上个梨幼丫头。”说着又叹气，“就是可惜了城门费。”

梨幼师乐意又不乐意，去卖笋子，她觉得又挑战又兴奋，但是又要和小姐分开一天行事，她有些不放心。

像今天，小姐就要一个人面对萧姨娘的为难。

“我没关系，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的，但你行。你就当锻炼下，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卖更多东西呢？到时候你就可以做得更好了。咱们就可以慢慢攒下钱来。”说着想到了什么，人变得有些伤感，“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寻到吴妈妈和踏春踏雪她们。当初是我许诺了她们，一旦有机会，就会去找回她们的。”

梨幼也跟着掉眼泪。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日一早，彭氏一行四人就进城去了，提着昨日还剩下的十几斤冬笋。

同前一日一样，慧姨娘和梨幼直接去摆摊卖笋，而彭氏先带着萧姨娘去卖衣服还钱拿药。

“到时我来替换慧姨娘你，萧姨娘一个人回去我也不太放心，你俩一起回去结个伴。”彭氏对慧姨娘如是说。

破庙这里大家休息了一日，柴禾的存量肉眼可见得下降。

再加上家里做出了卖竹笋的决定，也需要分出人手去挖竹笋。

主要是家里还没有锄头等趁手的工具，这事做起来的确没那么轻松。

朱氏把家里人都分派好，就留下丹姨娘一人在做些家务，如有需要，她和几个孩子也会帮着搭把手。

家里看着那么一群人，可真正一起出发去干活的却也只有大房的茹姨娘、陈姨娘，三房的储姨娘、红姨娘和全姨娘五人。

孩子里，除了傅则苗十二岁，傅则萧十岁，就一个七岁的男孩傅梓楠其他都是六岁以下的小孩子。

至于傅则蓉、傅则菲朱氏自是舍不得安排去干活了，既然给自己的孩子优待了，现在彭氏为家里各种出力，她也不能落下傅则荷。

傅则荷依旧留在接着昨日的活缝制衣服。

除了傅则苗、傅则萧是被朱氏安排出去干活，其他小孩子倒是没做明确的安排。

至于一直由傅则苗照顾着的傅则薇便由何老姨娘接手照顾了。

人手有限，几人到达山里时，茹姨娘便提议：“咱们分成两拨吧，砍柴费力气些，就咱几个大人做。众位妹妹看如何？”

“我们还能如何看？茹姐姐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要是还有异议，那不是让你说我们欺负孩子吗？”陈姨娘平日受宠，性子自然就养得有些无所顾忌。

她是没有孩子的，自然也不会下意识地去心疼同来的几个孩子。

“是啊，谁让我们是地位低下的妾室了，只能出来干苦活。家道中落，哪像几个太太还依旧可以享福。”红姨娘自来到破庙后一直被使唤地团团转，心里也窝了一肚子怨言。

陈姨娘向来比较老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几位妹妹还是别抱怨了吧。日子要过下去，这事还是得做，不然咱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上了。不是饿死在路边，都是冻死在庙里。”

茹姨娘也接着劝解：“几位妹妹辛苦下，等熬过这段日子，咱总会苦尽甘来的。”

一向最没有存在感的全姨娘这时也说话：“我跟着茹姐姐你一起。”

陈姨娘和红姨娘知道干活是不可避免的，抱怨也抱怨过了，便不甘不愿地也跟着干起来。

柴刀只有两把，五人也是分了两组搭档。

由于每日并不能卖太多的冬笋，傅则苗和傅则萧两人到时也能挖到够量的笋回去。

更何况还有坠尾巴跟来的傅梓楠和傅则萦二人。

大家活干着干着，不知不觉中沿着干活的路径，渐渐地就分散了。

到后来，基本就是原先搭配一组干活的还待在一起。

好在最开始时大家就约定好了到最开始的地方汇合。

按原定计划，大家中午时先带一批收获的柴和笋回去，在庙里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往山上来一趟。

虽说同来的三个姐妹都是性格比较沉闷的，但是傅梓楠还是更愿意和傅则萦呆一块。

虽然傅则萦沉默是沉默了点，但是点子层出不穷的，比两个姐姐有趣多了。

而且他俩本就没被朱氏安排干活，也可以纯粹当作跟着出来玩的，于是她俩搭一组反而没有任何目标压力。

傅则萦伙同傅梓楠挖了四五个笋子，她估摸着大概也有两斤，便对傅梓楠说：“要不你先挖着，我到处看看。”

如果还是前几日的傅梓楠，他自是会反驳。

不过今日是自己选择和这位堂妹一起的，而且他早就猜到堂妹来不是为了挖笋。

就像昨日她忽悠人来挖笋，实际却是想砍竹子。

今日他却是甘愿做这个堂妹的劳动力的。

毕竟挖笋的乐趣他玩了两天后也算是够了。

虽然现在家里困难，他需要帮忙，不过两位堂姐挖笋就足够了，就像他和傅则萦两个这么小会儿就已经收获了五个。

挖多了，也卖不出去，吃也吃不完。

不过倒是可以送人。

可是送给谁呢？

要是以前，那就是把庄子里送来的新鲜货送给几家通家之好。

可是现在，哪还有什么通家之好。

不过独木难支，傅家独自落在这陌生的村庄里，的确是需要来往几户村里人家，这样遇事才有个帮衬。

唉，他一个小孩子都能想到这些，也不知道祖母、大伯母她们考虑到没。

要是她们一直没想到这茬，那他就自己去村里，先和村里的小孩子们熟络起来。

像他傅梓楠以前在诚州府那也是一个众星捧月的人气男子汉。

以前傅梓楠就喜欢跟在年长的哥哥后面一起玩，同龄的也是在府外的小孩中充老大，自然和傅梓樟、傅梓柳这两个被萧姨娘和丹姨娘当宝贝疙瘩看着的堂弟玩不来。

他觉得这俩堂弟性格比女孩子还娇气些，他和他们多待一会儿都受不了。

既如此，他以后还是得从村里找伙伴玩耍，他傅梓楠可不是一个会被苦难轻易打倒的男子汉。

那么倒是可以去送些笋子给村里的人家。

毕竟大冷天的，也少有人家跑那么远来挖笋吃。现在出门的，大部门都还是像他家这样缺钱用的，就想靠买些笋来挣几文钱。

傅梓楠心里就这么决定了。

他决定先跟着傅则萦晃荡一会儿，一是作为哥哥他得看好妹妹别出事，二是也好奇傅则萦想干些什么，他特别想插上一脚。

下午时再去几个大大的冬笋去去村里献殷勤吧。

傅梓楠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