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套间,格局比尤迦云住的房间宽敞太多。
明亮,冰冷,奢华,房间与顾栩母亲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尤迦云一手蛋糕,一手火锅底料,走进门里,自觉破坏整体逼格了。他没往里走,站在玄关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新年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您长话短说,我还有事要忙。”尤迦云单刀直入。
许女士从沙发站起身,上下扫过了尤迦云一眼之后,转身走进餐厅,端过桌上的醒酒器往高脚杯里倒,动作很慢,也不说话,接着拿过那杯红酒又坐回沙发。
优雅地抿上一口红酒,再抬眼审视一般地看着尤迦云。
尤迦云觉得自己就像上门供人挑拣的货品,区别是他有脾气,等了片刻不见对方出声,他先讲:“既然没话说,我先走了,不打扰。”
才动了动脚步,就听见身后许女士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从我这里扣下多少顾栩和你同进同出的照片视频。”
“真的吗?不好意思,我们以后会多加注意。”尤迦云转过身,不怯场地看回去。
他猜测顾栩母亲目的就是来劝分。
平常对谁都极力否认和顾栩的关系,偏偏这会儿尤迦云打心底生出一些逆反,不多做解释,全当默认了。
怪的是,对面却说:“你们要交往要相处我并不反对,就算被拍到,我手里也有专业的团队可以替你们处理。”
先是表达了善意,抿一口红酒,再一脸优雅淡然,继续说:“顾栩他爷爷熬不了多久,我现在对顾栩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和他爷爷相中的家族联姻。婚姻可以不用是真实的,双方利益都会事先谈妥,只是做个样子让老爷子安心离开。”
尤迦云手里提的东西挺重,很想回去放好,所以比较着急,问了句:“您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你去劝他。”许女士说,“婚姻是假的,但最后能多分到的资产是真实的,我也可以承诺留你一份,你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搞笑。”尤迦云露出一脸疑惑,“八点档狗血剧都不演这种戏码了,你们豪门怎么还好这一口?”
许女士只是浅淡一笑,才要往下说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助理从外打开房门,进来的人顾栩。
尤迦云看见顾栩并不惊讶,上电梯前他给顾栩弹去一个共享位置,现在才赶过来,属实有点慢了。
许女士显然对顾栩的到来也不惊讶,但她看着尤迦云说了声“来得这么快”,仿佛是在责怪尤迦云的通风报信。
接着她又说:“既然来了,不如当着面儿聊一聊?”
仍然看着尤迦云在讲话,就如同尤迦云刚才已经答应了她开出的条件。
不过尤迦云没有开口的机会,被顾栩一个健步往前挡下视线。
顾栩平静得跟个局外人似的,朝屋内说:“您要在这边过年是吗?我问看看酒店还能不能订餐,有什么事等我晚点上来再说。”
说着,顾栩要去拉尤迦云的手准备离开,顺势也注意到尤迦云手上提的东西,有保温袋装的火锅食材,另一边是透明包装一眼可见的生日蛋糕。
手里的动作顿在空气中,顾栩前一刻还板着的表情突然绽开了些许,他抬眼看尤迦云,嘴角压不住要往上翘。
这时候笑就不合时宜。尤迦云瞪了一眼,然后看向屋内,说:“不好意思,您刚才讲的事我应该是办不到,感谢您看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我主业有几个山头的咖啡庄园,如果您有投资意向,随时欢迎。”
许女士依然挂着优雅的笑意,应了一声:“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回复我的。”
尤迦云两手的东西被顾栩接了过去,咽了一下话头,没想出怎么回答能更有气势。
“什么事?”顾栩能猜到个大概,没坚持要从尤迦云嘴里得出答案,他是看向母亲的,又问:“您需要他的什么回复?”
许女士也不掩藏:“我让他劝劝你,答应联姻对你利大于弊,你不是喜欢演戏,在镜头前演和在两个大家族面前演有差别吗?”
她讲话时并不与顾栩产生任何视线交流,从沙发站起来,往客餐厅那边过去,声音逐渐变大,到最后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影。
顾栩那表情又黯淡了回去,尤迦云拉了他一下,想走,面对利益为上的大家长,其实不用再多废话,又不能讲到一块儿。
不过他没能拉动顾栩,反而脱了手,让顾栩往他母亲那边过去。
不换鞋可不是顾栩的作风,看来是急了。
尤迦云站在玄关处往里探,看见许女士拍了一下顾栩的肩膀,应酬生意场客户一样,客套地讲了声:“差点忘了,生日快乐。”
语调十分平和,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维持着高贵人物的体面。许女士顺手理了一下顾栩身上没有整理好的衣领,欣慰一般地讲:“总是隔着屏幕看你,都没发现原来你有这么高。”
“除了身高,您没有从我身上发现别的变化吗?”顾栩也端起与母亲同样的姿态,可能多数靠演技发挥,他说,“我十六岁开始就不受你们的控制了,您觉得现在还有机会安排我的生活?”
“我从来不做勉强人的事,你不用这么认真。”许女士换了副态度,有一种打别人一巴掌再说只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接着抬起另一只手上的红酒,又说:“没有提前给你准备礼物,这瓶酒当生日礼物送你,不介意吧。”
“不用了,我酒精过敏。”顾栩退开一步,回绝道。
“跟你爸一样。”许女士往后瞧,对上尤迦云的目光后,晃了晃手中那瓶没开封的红酒。
尤迦云应该没有领悟错,伸长了手过去接,直说:“我不过敏。”
结果他都拿上红酒了,许女士却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
接收着许女士的端详,僵持片刻,听见许女士说:“如果我年轻时候也有这样的勇气……”
话到一半就断在她无奈的一声笑里,也许是在感概自己被利益安排的一生。
“您那个年代个人机会少,我们现在多少是仗着时代红利,不一样。”尤迦云说着,看了一下红酒,示意对方松手。
最后离开房间时,许女士脸色看起来还行,无奈的人只有顾栩。
下楼的电梯,尤迦云打开购物平台的扫一扫查那瓶红酒价格。
顾栩问:“你为什么要接这瓶酒?”
“你不喝,我喝。”尤迦云没有搜到同款,但他相信不会太便宜,很小心抱在怀里,再抬眼看看顾栩。
尤迦云反问:“这可能是你唯一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不收?还是你觉得我们应该趾高气昂离开你妈的房间,才能显示出不受强权的清高?”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会被一瓶红酒收买。”顾栩说着,又抬了抬手上的蛋糕,“我怎么会只有一个生日礼物。”
“别想多,蛋糕是我刚好想吃,不是特地给你买的,更说不上是生日礼物。”尤迦云立场坚定。
蛋糕确实很常规款,不是什么特别订制,除了刚好配有一组跟顾栩年纪一样的数字蜡烛。
蜡烛挺土的,但既然都配了不如也点上,既然点上了,不如吹一个。顾栩在套房客餐厅里忙着拆火锅食材的时候,尤迦云在点生日蜡烛。
顾栩说:“在这里吃火锅还是不妥,味道很难散开,快点吃完好收拾。”
“还没吃就想着收拾,你别扫兴了。”尤迦云一边嫌弃,一边把蛋糕推到顾栩面前,问他,“要不要走个形式。”
顾栩看了看蜡烛,没驳尤迦云的面子,然后可能是在许愿,他看着尤迦云说:“希望你永远爱我。”
接着,快速吹灭蜡烛。
“你有毛病吧?”尤迦云不仅嫌弃,都要脱口说一句“晦气”了,转而改口:“说出口的愿望是不会灵验的。”
顾栩放下理了一半的火锅底料,拿走桌上的打火机点了蜡烛再吹一遍,很有形式地闭眼许了一会儿愿望,睁眼后问尤迦云:“你抽烟吗?为什么会有打火机?”
“你再扫兴,回你的房间去。”尤迦云冷声说道。
顾栩却讲:“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控制你的习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当然最好是能控制一个量,抽烟和喝酒毕竟是影响健康的。”
尤迦云压着脾气,很不耐烦地说:“为了点蜡烛,在便利店买的打火机,我没抽烟。”
“都特地去买一个打火机来点蜡烛了,你还说只是刚好想吃蛋糕。”顾栩最终没有忍住戳破尤迦云的借口。
要不是顾栩在话音落下后又补充了一声“谢谢”,尤迦云真的会去开门请他滚。
“客气。”尤迦云说,“我是看你在这种大家都忙着过年的时候生日,怪可怜的,都没人记得。”
“多虑了,我在各个平台收到的生日祝福根本看不过来。”顾栩给锅开了火之后就去拿来手机,有几条未接来电他没管,先打开了微信,要给尤迦云看一眼每条聊天页面里的蛋糕瀑布。
手一顿,顾栩脸色变了变。
尤迦云瞧出了异样,凑上前看,映入眼帘就是顾栩打开的一个链接分享。
上面是已经升到挂着“爆”的热搜话题:#顾栩有个小孩#。
紧接着就是前一天才被挖出是顾栩父母的知名企业家,他们与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在海外被拍到的照片。
每张照片的角度都很清晰,甚至那个小男孩和顾栩神似的长相都清清楚楚的。
“你还有个小孩?”尤迦云面目僵硬。
顾栩反问:“你什么时候生的?”
“关我什么事?我有那功能?”尤迦云莫名其妙。
顾栩说:“我只跟你上过床,不是你生的,那就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