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叹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上通话便听到对面冰凉严肃的嗓音。
【“叹梅队长,二队来报说有预备役混入前线,知情人士说他们去城北了,四队有发现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叹梅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沉声道,“没有,四队暂且没有发现有可疑踪迹的人,如果有后续发现我会上报联盟。”
【“麻烦了。”】
看着叹梅手中熄灭的手机屏幕,四小只齐齐松了口气。
搬运伤员的装甲车关上了车门,四队战地风起联盟已经下令让叹梅前去城西祝二队一臂之力,几人就此分道扬镳。
片刻前驻扎在城外不远处的军营里,来来往往挤满了伤兵,因为设备简陋随队的医疗无奈有时只能不用麻药直上针缝。
指挥部内几名没有异能面容苍老的战术师不安地来回踱步摇头叹气,直到坐在电脑前的接线员接到电话一时展眉舒颜一时锁额沉首,“嗯,明白了。”随后回头朝几人汇报,“四队发来战报他们打退了妖兽,但除了叹梅队长以外所有人员中毒无意识攻击。”
本喜出望外以为终于从妖兽手中扳回一局的几人又紧接着丧气了下去,领头人却喜笑颜开迅速冷静下来,四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一整个支队作战的物资消耗是十分可观的,再加上支援的人力成本,现在联盟哪里都吃紧能省则省,四队的这一封战报简直说到了他心坎上。
“传令下去,四队队长叹梅归入二队战地协助作战,城北支援和物资截停送往一二队,装甲车立刻前往四队战地带回伤员。”
“对了杜主任,叹梅队长让我跟你说一句,踏夜回来了。”接线员像是斟酌了片刻才向杜承恩开了口,同时调出了最后一批支援老兵的名单。
杜承恩看着最后一栏赫然写着“竺夜阑”三个大字顿觉如遭雷劈,“谁把他放进了支援名单里的,不知道会出事吗?”他虽然不清楚竺夜阑与联盟的纠葛,但他知道竺夜阑是憎恨联盟的。
就算竺夜阑从进联盟起就没使用过异能,但他的体术是联盟之最,大部分异能者就算使用异能也只有被他打趴下的份,把这样可怖又憎恶联盟的人放进己方战区与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快!联系叹梅定位踏夜位置,决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搅局!!”杜承恩语气焦急生爬自己慢了一嘴竺夜阑就把一二队炸了。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幽幽传来,一人悠闲地穿着运动外衫和短裤单手插兜拿着瓶罐装可乐,淡金色的短发下一双玫红色的眼睛,看似如兔般无辜稚嫩,眼波流转却暗藏刀锋。
他吐气如兰朝几人走去,就连上扬的嘴角都像是透着股邪气,“杜主任何必这么快下结论,万一他只是改变主意了呢?”说着顺势坐在了电脑桌上,撑着桌面,悬空的腿轻盈晃动,他仰首饮下手中的可乐,用舌头舔舐了下唇角。
“你怎么肯定他真的改变主意愿意回归联盟?”杜承恩目露严肃。几人虽年龄相差久远,但其中职位最高最有权威的却是眼前这个散漫无度的少年。
闻言少年却只是拿着可乐瓶敲了敲接线员身前的电脑,上面正放着吉祥在墙上疯狂逃窜的照片,“哝。”
“这群孩子没死,就是他的诚意。”
“多一个朋友,少一个对手,对联盟而言是双赢。”话音随着饮尽的可乐瓶落在了桌面上,“我们可不能误会了人家的好心啊,杜主任。”
杜承恩的手紧握了握又逐渐松开,他不信少年的说辞,但碍于对方是他们的上司只能作罢,“既然你想保他我们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我依旧会盯着他,如果他做出任何对联盟不利的事情我会立刻下令将他处决。”
“杜主任为联盟煞费苦心,辛劳了。”少年露出得逞般洋溢的笑容,跳下桌满意离去,略过杜承恩身侧时用空掉的可乐瓶对着杜承恩身旁的空气虚虚碰了一杯。
黑暗中他侧过脸,眼眸里透着寒光。
“对了,亲自申请把踏夜纳入支援名单派遣预备役带回来的人,可是你们那位自视清高不近人情的一队队长,”
“九关山。”
梵都城中
一队队员尽数躺倒在地没了动静,他们中还有些人强撑着自己只剩上半身的身体靠着血肉模糊的指尖颤抖着镶嵌进土里留下十个盛满血水的小坑,他嗓音嘶哑喉咙干得像是再多发出一点声音声带就会张合振动摩擦出血液,
“队……长……”
抬起的血手重重跌下地,话音浸入冰凉的血泊中却落不下一丝涟漪。
九关山缩眉骤压,依旧是往日审问的语气,“是谁,给你的这些东西。”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待竺夜阑赶到时便看到那如末日般的场景和那日一样的血轮,七横八竖的尸首,满地的狼藉,和背着对他捂着伤口摇晃着却倔强地不肯倒下的身影。
“来得真不凑巧。”熟悉的嗓音再次荡漾在空中。
昔日的场景重现。
竺夜阑瞳孔猛缩呆愣在了原地,眼前的画面像是隔着一层荧幕,而他只是一个在屏幕后静静观赏的观众。吉祥焦急的嗓音和步调传入耳中仿佛隔着一块厚重的鼓面,他双腿灌上了铅无法挪动分毫,与整个世界彻底脱离成了一座没有思想没有认知的彩雕艺术品。
吉祥快步上前搀扶住了九关山的身体,故灵几人警惕地将九关山护在身后,戒备的像是几只明知不敌却还要站出来对人呲牙示威的狼崽。
稚嫩的模样映在阿泰眼中一愣,随即捧腹肆意嘲笑,撩去眼角一抹泪花,“联盟是没人了吗?叫你们几只幼崽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传出去笑掉大牙。”
“那我们够不够跟你打。”雄厚低沉的男音响起,六道身影从几人身后陆续走出,以伊老为首的六名顶尖老兵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上空的直升机旋转着飞机桨缓缓驶去。
吉祥看着他做梦都想见一面的联盟英雄就这么站在自己眼前,虽然面容早已衰老虽然早已淡出公众的视野,但他们宽大厚实的臂膀总是能给人满满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们出现一切宵小皆会化作天边一片不起眼的浮云。
身旁的九关山被点墨一揽肩膀,点墨朝着吉祥温柔笑着,“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后方的竺夜阑也终于有了动作,单手插进大衣的衣兜,略过点墨时丢去了一颗药丸,后脑的长发随风扬起,“解药。”
就当他也真的救下了那个人吧。
在点墨震惊的目光下,九关山无力地挂在了点墨身上,他浑身冒着冷汗,体内的器官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尖叫着爆炸,仿佛就是动动手指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巨痛。
他看着点墨手中的药丸心中终于是落下了帷幕,‘叫他回来果然是叫对了……’
“切,笑都不给笑,果然是古板。”远处的阿泰撇撇嘴不耐地扛起机械手中的冲锋枪,反派的笑容下一颗锋利的虎牙,“那就来吧!”
鬼迷日眼的黄昏下,群龙戏珠,十一位代表正义的异能者纷纷拿出出自己的绝技与之一战,数道异能间的碰撞炸出的能量灿烂得像是霓虹下的朵朵烟花,刀光剑影中九关山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待他再度清醒时已经是三天后了,耳侧只能听到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声,纯白的病房内安静整洁,‘大战,结束了。’
门板“咔擦”一声被人从外打开,见九关山**着上身坐在床边,手背上还接着点滴,用胶布轻覆着软管像是一个不注意就能扯下来,他立刻把人按回了床上,嘴上威胁道,“不想直接退役就别乱动。”
他提笔记录下各个仪器上的数据,“你中了剧毒,毒名叫葬叶,吃下去一个小时后器官就会迅速衰竭直到在你体内成为枯叶,踏夜的药再晚三分钟给你喂下去你就死了。”说着他收笔随手夹在大褂的胸口小袋里,看着九关山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和愈合的枪伤,“枯萎的器官恢复需要时间,这一步但凡出了一点差错你哪个器官出了问题坏死,在等你排到与你配型的器官前你就别想上任了。”
闻言九关山眼睑微垂,细长的睫毛倒影在眼下白净的皮肤上,得到这个消息他面上不显不露,沉言道,“我要休息多久。”
点墨听出了他的意思,“别想着出任务了,这次大战妖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会搞事,你现在是联盟第一例中了葬叶的病人,我们查了一晚上的古书才查到这种剧毒,会养多久我们也没有定论全看你的造化。”说着点墨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打开的房门再次合上,世界再次归回了平静,他依着床头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经久无言。
这次战后虽然妖兽损失惨重但联盟也不妨多让,烈士陵园里成群的家属久久盘旋痛哭流涕着不愿离去。
为了填补空缺联盟挑选了几位老兵留在联盟驻守。
伊老办公室内伊老坐在桌前翻阅着近年来的联盟重大事件,他退役多年住的地方又天高皇帝远的很少有机会能得到联盟的消息。
一只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搭上了办公室的门把手。
听到动静伊老抬眸见竺夜阑开门进来他换上副笑盈盈亲切和蔼的长者模样,“你来了。”
竺夜阑:“伊老找我什么事。”
“确实有一件大事。”说着伊老挪过手侧的盒子,拿出里面背保存完好的勋章,竺夜阑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当年出走留在联盟的勋章,没曾想联盟会把他特意保存起来。
伊老郑重地将勋章重新别在了竺夜阑的胸口,“联盟第七支队队长踏夜,编号9411,欢迎归队。”
竺夜阑抚胸:“是。”
“很抱歉你的回归居然这样潦草,但你也知道现在联盟刚打完仗里面还乱糊着,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着伊老坐回身将眼前的资料撇向一旁沏了一杯茶,“另外前线的那群小家伙是你带来的,我就擅作主张让你去做了第七支队。”长满皱纹的将茶盏推到竺夜阑眼前。
“联盟对他们很重视,以你的能力我们也相信由你做他们的领队能带领他们迅速成长,这是有点大才小用了,也确实太委屈你,但为了联盟的未来和世界的未来我们总要有取舍。”
竺夜阑摩挲着杯壁“这没什么,我认同联盟的决定。”随即一口咽下手中的茶水,脸上的神情淡淡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将要是给一群熊孩子当保姆,伊老看着竺夜阑的淡然也颇为满意。
“长卿的事,我听说了。”在竺夜阑有些错愕的眼神中伊老提壶将竺夜阑手中空杯倒满了茶,“这是联盟的错误,我们不该如此揣测牺牲的烈士,我代表联盟向你道歉。”
“伊老不必如此,死的人不是我,而且这都已经过去了。”竺夜阑阴沉着脸看不清表情,握着茶盏的手又紧了紧。伊老此番以退为进看似是道歉却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补偿,不过是刺探竺夜阑对联盟的态度,若是竺夜阑透露出一点气愤或者不满都会被他立刻捕捉,日后也怕是再也不会接纳竺夜阑,顶多是给一份不大不小的差事又不远不近地圈起来。
对此竺夜阑露出在深夜里自我磋磨到最后只能靠自欺欺人度日却还要努力着心向正义的凄惨模样,低声呢喃,“如果他还在,也会希望我能回来的。”
伊老长叹了口气故作惋惜英雄迟暮的模样,却又追势猛进一针见血,“那你为什么会有葬叶的解药。”
葬叶这毒连联盟的首席医疗团队都要在古书里翻一整夜才能查到的剧毒怎么就突然出现毒倒了人,葬叶的解药翻遍古书都没有记载怎么就被竺夜阑随随便便给的丹药治好了,说是巧合也太过牵强了一点。
竺夜阑:“因为,他的骨灰里有葬叶的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