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到赵宣营帐的时候,张子归刚刚诊完脉。
床榻上的赵宣,血染破烂不堪的衣服还没换下,显得脆弱狼狈不堪。
宴行问:“张医官,赵宣如何了?”
“殿下,宣贤弟从悬崖坠落,两膝狠狠撞击到石头膝盖伤尤其重,膝盖以下宣贤弟完全没有知觉,可能要面临锯腿,不然难保性命。”
宴行看着赵宣膝盖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和赵宣差不多同龄,赵宣小他些许,以前在皇宫他来时他确实把他当弟弟带过。
赵宣刚进宫时少年稚气十足,意气风发。
父皇一度想把他培养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又担心他过分收拢人心担心他想光复齐国。
他是知道的父皇对赵宣又防又捧又打击,面对赵宣情感很复杂。
赵宣在刚刚宫中之时,父皇很喜欢他,觉得他有气度,单纯又乐观,爱笑。与宫中侍卫,宫女都相处极好,宫外亦有交好官员。
后赵宣发现这些人贬的贬,死的死。
赵宣便出宫封闭起来,父皇也派了有了专人监视,他开始巡走烟花柳巷之地,泛滥形骸。
此时的赵宣眉头紧锁,一脸痛苦。
宴行说:“就没有办法吗?锯了腿他怎么能接受。”
“殿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然就会伤及心肺,必死无疑。”张子归摇了摇头。
宴行深呼气,闭了闭眼。
正要说话。
赵宣眼闭着,面目卷起,手指微微动。
宴行凑近去听,赵宣呢喃着。
“素素。”
“素素。”
“素素。”
宴行直起身。
身边婴软软不知何时到了。
宴行对张子归点了点说:“尽全力救他性命。”
赵宣已是痛苦的满头大汗,婴软软拿出帕子给赵宣擦了擦汗。
从怀里拿了一粒药丸。
递给张子归:“医官,这是重与丸,给他服下试试吧,他也怪苦的。”
张子归惊讶,接过药丸,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重与丸啊。命悬一线者吃下也能吊人一条命啊。制作此药丸的药材金贵稀少,再者此药丸中的独归草已经灭世。这药丸也基本泯灭于世。这美艳女子手里居然还有一颗。
张子归惊讶归惊讶,还是收了药丸,给赵宣服下。
回声对他们说到:“下官尽量保下宣贤弟的腿。”
宴行沉重点点头,带着婴软软走了出去。
宴行拉着婴软软的手,走着偏头问到:“你如何有重与丸?”
婴软软挣脱了宴行的手,她看到前面有人走过来了。
宴行明显也看到了来人是尔园。
宴行还是在宽袖下拉过婴软软的手,婴软软瞪了宴行一眼。
宴行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手中软软的手。
细腻柔软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的手。
今天在深林中婴软软的一招一式看似软弱无力,实则强硬有力,巧劲十足,以对方力道为介,打倒对方。
宴行指了指营帐,拉着婴软软回了营帐,给婴软软安排好了位置,给她倒了杯茶水,夜里凉拿了毯子给婴软软盖上。
尔园已经进入里帐,行礼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忙碌的宴行,他何时见过宴行伺候过谁。
即使这美艳动人的女子要成为宴行王妃,也没有王爷伺候王妃的道理。
但他见王妃扇着她诗情画意的扇子,享受的接过茶杯,抿了抿。
纤纤玉手抬起,理所当然的让宴行把毯子盖上。
面对这一幕,尔园选择了低头当做看不见。
做完这些,宴行总是有了空隙,问尔园:“黑衣人的来历查到了吗?”
尔园抬头见宴行并未要回避王妃的意思,便回复到:“查到了。”
“我们私下一直有监视陈素素,殿下来了以后,我们发现陈素素和黑衣人见过一面。我们继后就发现了脚印,素素带人去山上摘草药,在路上摆脱了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回来禀报,跟随陈素素去的人回来和齐质子说陈素素落下悬崖。我们没来得及拦住,齐质子就上山了。”
宴行说有所思点头。
“此次他们来了很多高手,尔园派军队速进齐西山把守。”
“是。”
“估计这陈素素已经和黑衣人集合了。”
“是属下办事不力,应该阻止殿下进山。”尔园沉膝跪下。
宴行扶起尔园:“是我要去探其究竟的。”
尔园谢恩说到:“殿下可有发现。”
宴行从袖中去出一枚箭头。
尔园接过,仔细端详一番问到:“殿下,此箭头有何不妥,我看这只是普通箭头。”
“箭头确实是普通箭头,但你细看箭尖,军队箭尖是铁质,尖头部呈三角状速度快、冲破力快、省力。并且都印有官制字样。铁质朝廷严格管控,每年的箭制都是有数的,刑部下大夫及其以上才有资格下达制铁武器命令,按规定形制而做,且行了每年都要上报朝廷,严格把控。而这个箭头尖部是圆旋刺状铁质,伤害性更大,圆旋状阻力增大,对射箭人的臂力要求更高,并且刻有水字样。突袭的黑衣人人数多,在深林树木的阻挡下,也能准确无误的射向我们。再者能引我们入他们射下的陷阱,轻功和藏匿的功力都很厉害,他们一远一近的突袭明显是有战术设计的。”
尔园思索一番回到:“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朝廷刑部有私制铁制武器的人并且还有人偷偷练兵。”
宴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下定夺。”
“他们武功高强,还有那不要命的攻势,看样子像死士。”
“死士?能训练死士财力必定不凡,再者还会练习兵法,此人身份应该不简单。”
“嗯,你在带人下去查。”
“是。”尔园抱拳退下。
宴行看着尔园出了营帐,回头见婴软软看着他。
他坐下牵起婴软软的手放在膝上。
“软软,你如何有重与丸?再者你今天怎么会来巡我?你不是在殷王宫吗?”
“自然是有要事就过来了,你送来的清燕医师甚好,她治好了我多年旧疾。她以后就跟我我了,来像她师傅辞行。”
“清燕医师跟着你这我也才放心。你不说我也会找子归医官跟着你。只是河西疫病盛行,现在子归医官还抽不出去。”
事情有轻重缓急,百姓之事才是大事,她一人之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他不顾河西百姓生死,把医官带来给自己医治,她是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的。
“我自是知晓。”婴软软看他有些急切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说到。
“你是楚婴三殿下,自是该百姓为重。”
宴行担心婴软软觉得不过她的安危,也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
她是谁啊,她是婴软软。
替父上征,平复齐金雪三地混乱。把燕地治理的进进有条。
转而一想。
“你们在殷王宫等着就行,等张子归医官在回去,在让清燕医师辞行即可,你大病初愈应该多歇息。”
“宴行,我要回京了,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婴软软抽回了手,抬起冷了的茶,慢慢饮酌。
宴行脸沉了下来,婴软软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样子。
婴软软看宴行伸过来的手,微微有些凉意,叹了口气:“华山大殿在即,彩云这么对我,难道我这么多年努力的一切都要拱手相让吗?”
“你私自出马车,又在瀑布里消极避世,难道不就是想拱手相让吗?”
宴行后来想,为什么要去追问已经过去的事情,明明不是她能控制的,明明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朝不保夕,积极出去又能怎么样,她医治那么多年,依旧没有痊愈的迹象。
这次遇到张子归医官,很大程度真的是有运气加成在里面。
在婴软软发烧沉睡的时间,他遍访群医,很多都是医者大家,享誉天下,依旧束手无策。
只记得当时他知道有张子归可能救她性命之时,他也是走投无路,那也要走出一个道路来,绝不能坐以待毙。
婴软软现在能不在那么贪睡,不在想着这次睡去,什么时候醒来,他已经觉得是上天眷顾了。
婴软软眼神暗了暗。
宴行心抽了抽。
把人拢进怀里。
他就很容易和婴软软置气,明明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婴软软叹了口气。
拍了拍宴行的背以示安慰。
“我知道。”
宴行搂着婴软软的腰紧了紧。
“我只是,只是。”
婴软软接上:“你只是想我为什么当时要离开马车,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明明可以保护我。我为什么不求救,我明明有那个能力。我为什么有重与丸却不救自己。”
宴行无言以对,只能越发搂紧婴软软。
高大的人弯下腰越发往婴软软颈边贴去,几不可见的点着头。
婴软软只觉得颈边痒的不行。
推开使劲往怀里贴的人。
“宴行,你起来。痒。”
宴行躲了躲,怕她动气,还是退了出来。
“对不起。”
婴软软只觉得无语,向天看了看。
“以前不都和你说过。我没有力气了,没有清燕医师之前我真的意味着我酒尽灯枯了。那送给她又何妨。宴行我欠她的。”婴软软眼有泪光闪过。
宴行看着这样的软软有些束手无策:“好好好,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欠她什么?。”
婴软软打开宴行帮她抹泪的手:“一条命,我赔给她了。”
宴行还要问。
婴软软转身背过他:“不要问为什么。我不想回答。”
“还有重与丸,我婴软软富可敌国,有些稀缺的救命药丸有什么稀奇的。再者这只能吊我一命,治病须治本。他只是稀缺,并不是万能的起死回生药。”
“还有不是我今天到了,听说你去探查敌军,去找你。你今天能完整走出齐西山吗?自己有伤就快去医治,这个营帐就我先住下了。”
说着用了些巧劲,捏了捏宴行旧伤处,宴行吃痛,随被婴软软推了出去。
宴行摇了摇头,想在进去,门口候着的胡源堵住了门口。
婴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不要放他进来。”
胡源眼神越发凶狠,剑挡在宴行身前。
宴行冷冷的看着凭空出来的护卫胡源。
眼神杀气十足,仿佛马上就能提刀相向。
这时上寺上宇来到宴行身边复命。
宴行看了看营帐,对着值守士兵说:“好生照料。”
带着上寺上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