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院长:[如何?]
[小鸟探头.jpg]
这是鹿羽汐和他开启一段聊天时常用的表情,没想到被他用来表达询问还挺合适的。
说什么,难道说还没有人把她的名字叫得这么性感过吗?算了,这太过火了。
鹿羽汐删掉夸张的措辞,回复道:[可以,完全无师自通嘛,怎么突然变温和了许多?]
程院长:[看着家宠练习,很有成效。]
鹿羽汐:……
周日的会面,程望父母约在了茶舍,茶室环境清雅,完全符合鹿父的品味。
这应该是程望告诉他父母安排的,鹿羽汐想起程望去他家那天老爸带他喝茶下棋,这人看似寡言,却细心留意了老爸的爱好。
鹿父知道地址时喜笑颜开,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连发了三条语音,毫不掩饰对程望的夸奖。
见面当天,鹿羽汐看父母特意做了发型,穿着色系相配的两套新衣服出现,着实让她眼前一亮。
特别是母亲,平时在面馆总是系着围裙,用鲨鱼夹把头发随意一夹,不精心梳妆一番,都快让她忘了老妈的风姿绰约。
鹿倩当年可是荣洁药业的独女,那个年代荣洁是医药领域中的大公司,只不过繁荣一时,距今已倒闭 23 年。
鹿倩原本是富家千金,年轻时被渣男迷了心窍遭到算计,落得家破人亡。
而那个渣男就是鹿羽汐的生父,他用一张好看的皮囊骗取鹿家千金的感情,卧底公司偷走核心技术在外发展,最后一步步打垮荣洁。
想到生父,鹿羽汐的眼神暗了几分,她展出笑颜,从兜里拿出手机。
“爸,妈。”鹿羽汐亲昵呼唤他们二人,“你们就这样挽着手先别动,我拍张照。”
“爸爸妈妈今天好看吗?没给你丢脸吧。”
“郎才女貌!”鹿羽汐按下快门键,定格他们快乐的面容,她抛开脑子里尘封的灰色记忆,告诉自己,不要想过去的事,现在他们一家幸福就好。
程望的父母也和那天在家时不同,正式装扮了一下,更贴合茶舍的风格,原本鹿羽汐还担心爸妈和对方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老妈一见面就夸起对方的穿着,程望的母亲今天穿了一件蜀绣的旗袍,像民国穿越而来的贵太太。
老妈和她聊戏曲意外打开了话匣子,这让鹿羽汐想到小时候,母亲空闲时带她去各大戏班子听戏的日子。
老爸也是有备而来,他拿出了一幅收藏多年的字画给程父看,那幅字画鹿羽汐认识,一直挂在父亲书房里。听说是当年爷爷因为一段奇遇而作。
“这是……”程父从兜里拿出眼镜戴上,眼神逐渐发亮。
“小望,”程父招手示意程望来看。画面上有一位身着墨色常服的青年,站在一家花鸟店前,仔细一看模样和程望有几分相似。
“这画上的是爷爷。”程望说完,鹿父显然有些吃惊,他仔细拿着画再次端详起来,遂开怀大笑。
“那我今天还真是送对了,原来当年救过我父亲的人就是小望的爷爷,这是他的感恩之作,可惜后来画上人很快搬走了,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他。”
鹿父抿了口茶,将画交给程父说,“看来这就是天意,多年来这幅画还是归到自家了。”
程父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家父在创立程氏宠粮前确实在德春县做过一段时间的花鸟生意,想必是那时结下的缘分。”
程父将字画收好交给妻子:“太好了,回头拿给妈,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以各种名贵茶叶作为回礼,程父和老爸一见如故,畅聊起来,两个人聊着聊着就下起了围棋。
这是鹿父的社交利器,他爱下围棋,在德春县可是出了名的棋王,没有什么是比下棋更能让他快速交友了。
那天程望陪他下了一局,棋艺并没有他高,但程望却提过父亲的棋艺还不错,所以这次会面,老爸早已迫不及待和程父对弈了。
然而他没想到,他这次终于遇到了对手。
两人势均力敌,这盘棋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程望站在程父的身旁认真观棋。
鹿羽汐看不懂棋局,四处张望,见老妈正和程母聊得热火朝天,也不好意思打扰。又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棋,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走。”程望突然看向她,“我们出去逛逛。”
鹿羽汐立刻点头,跟了上去。
茶舍在一个山庄里,外面山清水秀,风景很美,来游玩的人不少,大多都围着湖边拍照,鹿羽汐和程望穿过亭廊,悠闲散步。
“程望,有件事我之前忘了和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鹿羽汐说,“你应该也察觉出来了吧,我爸不是我的生父,我们家是单亲重组家庭。”
程望回头,目光闲散地落在她身上:“我知道,去你家那天伯父告诉我了。”
鹿羽汐脸微微失色,她想到老爸带程望去书房下棋的那一大段时间,足够将她的经历完全讲述出来了。
她佯装淡定,观察程望的表情:“那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过去,会怎么看我呢?”
程望默默凝视了鹿羽汐几秒,面前的人此刻虽然正视着她,垂落的双手却不住地颤抖。
“鹿小姐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不会因为你以前怎么样,就带上同情的滤镜,你如今美丽健康,相信现在的家庭给你带来了很多治愈。”
鹿羽汐怔在原地,程望的一字一句打在她的心里,打破了她多年的困扰。
关于离婚还有荣洁的官司,鹿倩当年耗费了很多心力,终于以窃取商业秘密和家暴的罪名送生父入了狱。
鹿羽汐很多年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被带走时看她的眼神,好像要将她刻在脑子里,永远不会放过她。
鹿羽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她 ,他总是阴晴不定,昨天能笑嘻嘻地对她说话,今天就能恶狠狠地打她骂她。
骂她脏,骂她是烂种,是累赘,时不时对她拳打脚踢,问她为什么来到这世上,怎么还不去死。
母亲在家他就装作慈父,一去公司他就原形毕露,鹿羽汐关于童年的记忆,多数是被男人打骂,关在小黑屋瑟瑟发抖的片段。
她害怕,想对母亲提这些事,哪怕是稍加暗示,等母亲一走,男人就会直接扯住她的头发,把她从房间一头拖到另一头,让她的身体不断被甩到墙边地上,疼得她说不出话。
这样的恶人,鹿羽汐每天夜里都在幻想,能不能突发意外,来场车祸撞死他。
尽管她敢这么想,但现实就是她更没有勇气忤逆他,极力讨好来做一个让其顺心的乖孩子,只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往他的酒里饭里吐口水。
她怨恨过母亲为什么这么信任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也偷偷想过离家出走让母亲付出代价。可她还没有实践,真正的代价来了,鹿羽汐却没想到却是这样让母亲惨痛。
她一边心疼母亲,一边又喜悦,那个男人终于被识破了,她几乎立刻被母亲送到了爷爷家,她不会再挨打了。
母亲的惨痛代价换来了她乐意看见的结果,那个男人被绳之以法了,可是在他入狱的好几年时间里,鹿羽汐时常噩梦连连,总是梦见他入狱时看他的眼神,她胆战心惊害怕总有一天,那人会出来报复。
直到听到了他在狱中病死的消息,鹿羽汐终于得到了释放。
此后的日子里,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庭,哪怕家长会永远是母亲来,被同学问到你的父亲呢,为什么从没有听你提过你爸爸呢?
她也会撒谎说自己有一位很帅很好的父亲,他在国外。
谎言一旦说出去就要由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圆,鹿羽汐有时会很累,骂自己为什么这么虚荣,实话实说不好吗?
她羡慕有些同样单亲家庭却大大方方说出来的孩子,而她的家却被她搞得永远见不得人。
但是她清楚自己没勇气说出口,她害怕什么?她害怕不是别人异样的目光,而是同情,她怕人可怜她,就好像她童年的伤害永远在那儿没有消失一样。
她被层层围绕,像身处在迷雾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多年前鹿倩带着她到继父家后,她的世界好像穿进来一道光。
而现在……
“羽汐,我们回去吧。”程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就像另一束光照了进来。
山间的雾散去,太阳出来了。欣赏美景的游客们纷纷抓住机会拍照,程望和鹿羽汐都是外表放在人群中很显眼的人。
他们所经之处,投来旁人羡艳的目光,谈笑间都不忘自觉为他们让道。
父亲们的一盘棋下了足足两小时,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但最终两人都依依不舍,约好下一次棋局。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程母说已经预约好摄影师,建议他俩尽快把婚纱照拍了。
临走前程父吩咐道:“小望,明江的那套房子带你亲家去看看,你和羽汐现在应该都住那儿了吧。”
“……羽汐还没住进来,有个房间需要重新装修。”
程母:“你俩还没同居?你怎么回事都快结婚了还让人姑娘家一个人住,赶紧装修好让鹿羽汐搬进来。”
程望:“好。”
明江别苑
鹿羽汐听程望说婚房离他的宠物医院很近,她天真以为就是领善临街的天水花园,那里是大平层住宅区,住着很多条件不错的都市丽人。
然而她想小了,程望说有多余的空房间可以供她挑的时候,她就应该往大了想。
婚房在离医院半小时车程的别墅区,可能对于程望来说,开车半小时也算附近吧。
今天阿姨休假,程望亲自带着二老逛房间,从楼下到楼上,鹿羽汐也是第一次来,却要装作很熟悉的样子,和老妈介绍各个房间。
二楼的休闲区放了一架钢琴,钢琴旁的柜子上是一个方形的大鸟笼,鹿羽汐总算看到了程望头像的那只和尚,小绿球团成一团正在睡觉。
鹿羽汐拉着爸妈的手,放慢脚步,轻轻走过。
待来到二楼最靠里的一间房前,鹿羽汐眼前一亮,这间房是所有房间中采光最好的,外面还连着一个大露台,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的风景尽收眼底。
程望站在她身旁说:“喜欢吗?用来做你的工作室怎么样?”
“好呀。”鹿羽汐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回答。
程望挑眉:“那你把想要的效果发我,我请师傅来装修。”
“啊,不是……”鹿羽汐摆手,话还没说完老妈走过来,把她拉到一边。
“我说你是不是还没搬进来呢?”老妈说着往房外走,靠在走廊栏杆处俯视整个别墅大厅。
“逛了这么久没看见你的东西,你俩这是在谈恋爱吗,现在还没同居?”
鹿羽汐:“妈,你知道我工作的,工作室还没弄呢我怎么过来,我跟程望说过等装修好就搬进来。”
“是吗?小程。”老妈狐疑。
程望:“是的,怪我平时工作太忙,装修的事一直还没跟进,您放心,设计师我已经联系好了,月底前羽汐就能搬进来。”
“对,对。”鹿羽汐连忙附和道,“妈,我习惯了我的工作室,程望想见我,平时也会来我家住的。”
行走间,他们又来到二楼的休闲区坐下,小鹦鹉已经醒了,许是察觉家中有陌生人进入,不安地叫了起来。
“小绿,没事。”程望轻唤一声,小家伙乖乖闭了嘴。
小绿?鹿羽汐憋住笑,哪有人像给土狗取名一样,以鹦鹉颜色命名的。
鹿妈感叹了一下:“羽汐说你们能聊到一块去,看来是没错,你俩都喜欢养鹦鹉。”
“羽汐,羽汐。”小绿像听到触发词,也开始叫鹿羽汐。
老两口均是一愣,鹿妈随即偷笑道:“这小家伙还会说女儿的名字呢,看来羽汐也没少来这边,这是认主了。”
小绿的叫声在空旷的房间不停回荡,鹿羽汐微笑着不说话。
感谢小绿救自己一命,不过只有她知道,程望究竟是对着这么可爱的小鸟练习她名字多少遍啊,小绿快被他烦死了吧!
归功于小绿,老爸老妈不再问东问西,而是笑眯眯地打量他们。
鹿羽汐倒是没觉得这种笑而不语有什么,但看程望,脸转向一边,下颌处攀上一抹红。
“尽快搬到小程这来,你那小破屋有什么好住的。”老妈戳了一下鹿羽汐的脸,“傻丫头,行吧,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没什么问题,我和你爸就放心回家了。”
终于把父母送走后,鹿羽汐大喘一口气。
程望神情也舒展了许多,他扯了下领带说:“鹿小姐,下周要抽两天时间拍婚纱照,后面陆续会进行婚礼事宜……”
鹿羽汐扬了扬手,她知道程望的意思,时间这么紧,她并不是死板的人。
“我下周之内搬过来吧,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