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并非是京中最大的青楼,但却有着京中最负盛名的男魁-月饶公子。
据说这月饶公子不仅长相俊美,风华绝代,更是擅舞。此外,他同旁人最不同的一点是,他并非花钱就可以见得到的。
想要见他的方式十分特殊,却也简单极了,那就是手持一张他发出的花帖。
花帖每月只会发出一次,一次十张,而后月饶公子就在这十个人之间选出一个人作为他的入幕之宾。
只要是拿了月饶公子的拜帖,进入望月楼便是不用花钱的,而发花帖的方式多种多样,甚至之前还曾有过走在街上就被塞了一张的情况,是以,渔这也令很多寻常的百姓趋之若鹜。
入夜,华灯初上,蒋家的马车在望月楼前停下,帘子掀开,身披玄色披风的蒋南乔率先跳下车,随即便候在一旁。
半晌,马车里都未有动静,蒋南乔抻着身子将马车帘子掀开了一角,朝着里面问道:“阿姐还不下来吗?”
“这就来。”
随着细微的声响传来,马车厚实的车帘被一节臂膀挑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这人头发被一银冠竖起,面容清丽,身上披着和蒋南乔一样制式的披风。
正是扮作了女装的十三。
两个时辰之前。
用过饭后,蒋南乔就把强行将十三按在了妆奁前给他梳洗打扮,此时的十三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有些潮湿,半垂在肩上,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蒋南乔扯过一旁的干净的布巾一边给擦头发,一边为他挑选合适的头冠。
“既然外袍是大红的,里衣又是白的,那么金色的就先排掉,剩下的三个......不若就选这个银制的吧?”
蒋南乔犹豫了半晌,最终指着那两顶银冠问。
对于小姐提议要他扮成女子同她一起去望月楼,十三一开始是不大情愿的,他出于本能的想拒绝,可一看到小姐如此期待他穿女装的模样又刹间噤了声。
直到她掏出让祈童缝制的两个棉垫的时候,十三也绷不住了,他夹紧了眉头问:
“小姐,一定要穿这个?侍卫服不可吗?”
“当然不行,侍卫服是男子制式的。”蒋南乔义正言辞地拒绝:“要是被别人看上了可怎么好。”
“不,不会的。”
“这可说不好。”
蒋南乔低下头亲了一下十三通红的耳尖,看着镜中的他一本正经地回复:“要是万一有人看上了,跟我抢,那我岂不是案子也没查到,还平白地赔了一个夫郎进去?”
小姐总是这样,每次都能搬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一番话说的暧昧,而克制的亲吻让他不自觉又心生涟漪。十三动了动自己滚烫的耳尖,默默压下了心中的所有的不适,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摆弄。
“唔,还是先穿衣服比较好。”
蒋南乔将十三拉起来,她祈童做好的小软垫套在手上,然后掀开了十三交叠的衣领。
这两日在她的刻意安排下,十三似是有些养回来了,胸膛的手感又变得很是不错。
蒋南乔眯起了眼睛,吞了吞口水,轻咳一声,将险些跑偏的理智艰难地拉了回来。
“咳,嗯,那我开始了?”
“嗯。”
她重新板起脸,极为严肃地将手中的两个小软垫放在十三身上该放的位置,遮住了原本那里长在那里的小红豆。
祈童的针线功夫极好,针脚细密,所以用起来应当不会太难受。蒋南乔整理好垫子之间的系带系,之后将夹带从十三的腋下穿过去,系在了他的背后,而垂在前面的两根长长的系带,她也垫脚系在十三的脖颈后。
手划过脖颈的时候,蒋南乔又看到了那带着自己小小齿痕凸出喉结,手一抖,险些把刚系好的带子扯开。
蒋南乔红着脸慌忙把十三的衣服拉上,用高领子遮掩住他那高耸又性感的喉结。
大曙人都爱美,所以男女都喜爱化妆,但男女的妆容又各有不同,女子妆容清丽,偏爱冷色调,男子则追求清透,红润更多些。
蒋南乔先是俯下身子用黛笔遮掩了十三的那半截断眉,之后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说起来,她在这里很少能见到蓄胡子的男子,尤其是年轻一些的,几乎清一色的光洁。
就像十三这样,即使摸上去也像是没有短短胡茬一样的光滑柔嫩。
“十三,你都不长胡茬吗?”
小姐的指尖在他的下巴摸来摸去,甚至还弯着腰盯着他的下巴看来看去,这动作弄得十三又羞又恼,但他却没法子反抗,只好细细解释:“嗯,每日起床都会用沾了梅草汁的水黄刮的。”
“原来如此。”蒋南乔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待绾好了发之后,蒋南乔才翻出了两条长背云。
这两条背云前面相似,都是长命锁的形状,只不过后背坠着的珠子和流苏颜色是不一样的,她拿在手里的这条是绿色流苏,而另外的那条则是红色的。
因着十三今日穿的是红色里衣外面配着红色的外袍,所以她选了红色的这条给十三戴上,
流苏恰好就在落在十三的后腰处,将他劲瘦挺直背部衬的更是细长好看。
蒋南乔伸长手臂,从后背拦住十三,把头贴在了他的后背,喜滋滋地说了句:“我家阿姐真好看。”
十三的身量比自己高,既然现下要办成女装,就合该是姐妹才对,而且他是姐姐,自己是妹妹。
“小姐!这不合礼数.......”
十三开口拒绝,腰却被抱着收紧了下。
小姐从他的右腰处探出头来,仰着头看着他,眉开眼笑:“没事,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叫我小姐,要叫南乔。”
“来,快叫声南乔来听听。”
小姐似是很希望他这样叫,可他叫了小姐已经叫了十几年了,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喘息一般,他看到她的时候,那声小姐就自然而然地就叫出来了,
对于其他的称呼,他根本没想过。
“来嘛,试一试。”
蒋南乔摇晃着十三的腰,再一次鼓励道。
“南、南乔。”
十三低下头,终于还是磕磕巴巴地喊出了这四个字。
***
因着今日是月饶公子的一月一次的花帖宴,所以望月楼门前聚集了很多的人。
大家无一例外的都在讨论着月饶公子今日的事情。
“这次不知道都是哪十位娘子贵女们得了拜帖?”
“你没听说吗?这回有新上任的户部尚书。”
“薛之薇吗?之前死了夫郎的那个?”
“对,就是她,升官发财死夫郎,这好事怎么都让她占全了。”
“有这么大的个官,那这回月饶公子的入幕之宾岂不是非她莫属?”
“还不一定呢,我可听说,李将军、曹大学士家的嫡幼女,甚至裕和帝卿的嫡长女此次也来了。”
周围的议论声一直都未停,蒋南乔也不在意,刚扯过十三的踏上望月楼的台阶,迎面就走来了一位一位‘老鸨爹爹’。
这位倒是不像蒋南乔印象当中的老鸨们那样,做一身穿红戴绿的艳丽打扮,他身上裹着一件深青色的外袍,头发半绾着,走起路来倒是风姿绰约,看上去舒服顺眼极了。
只不过有一点,他这身上扑的香味极浓,若是夏天,怕是能把方圆十里的蚊虫熏晕。
“这两位小姐瞧着面生,可是第一回来我们望月楼?”
蒋南乔点点头,逛青楼嘛,的确是头一回。
“那两位小姐有没有相熟的公子?可要爹爹我来给您介绍一位?”
蒋南乔将月饶公子的花帖递上,老鸨顺势接过来,仔细瞧了两眼之后又还给她,露出比之前更要和善的目光:
“原来是丞王的朋友,请恕奴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了。”
老鸨福了福身子,朝着两人行礼,又说:“月饶公子的客人自然是不必走这寻常的通道,两位尽请随奴来就好。”
蒋南乔和十三对视一眼,随后撩起披风,跟着这位老鸨爹爹入了一个侧门,望月楼后院清幽,远没有前面的那么喧闹。
蜿蜒曲折的小路两旁挂满了红色的长灯笼,与寻常用来照明的并不一样,上面写满了词句,显得极为雅致。
两人跟着老鸨七拐八拐来到一处院子,这似乎已经离前院很远了,蒋南乔已经听不到前院的声音。
而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处三层小楼,小楼的二层,三层亮着烛火,时不时还有丝竹之乐传来。
老鸨上前,推开了小楼的门,带着两人等上了二层。
二层不大,却两个两个一排摆了两排的矮桌。每张桌子上都摆了酒菜果盘。
月饶的邀贴一共十张,而现在除去她俩外,已经到了六位,其中有三人穿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小厮和侍卫,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或者是官宦女。
蒋南乔和十三一来,一瞬间在场大部分人目光聚集在了这两人的身上,有的带着探究,有的带着打量,有的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
“两位请。”
老鸨引着两人落座后,帮忙斟了一杯酒水,正要开口介绍茶水点心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打断。
来人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这月饶公子究竟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请这位贵客稍安勿躁,待客人都齐了之后,公子的宴席就自然会开始的。”
老鸨回过头去好声好气地解释,可对方摆明了不买账。
她大掌一拍桌子,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态度比刚才还要嚣张上许多。
“本姑奶奶可是花了一千多两才买到的这个花帖,花了钱还要找罪受,你们望月楼可真是独一份啊。”
“客官说笑了,我们是断然不会让您受罪的,您的被子空了,可要再添一杯?”
“不喝了,我已经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了,早就喝饱了,快给姑奶奶我找个公子哥过来,我是来找男人的,又不是来找女人的,半个时辰净跟这些女人在一起了。”
“那既然客官想要公子,那随奴来,奴这就给您安排。”
老鸨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他朝着蒋南乔道歉后,便带着骂骂咧咧的女子走了。
这人的身影一消失,厅中就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蒋南乔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是位白衣裳的娘子,她一手抻着,一手拿着只杯盏,幽幽说道:“真傻啊,为了外面的那些寻常货色放弃了真正的绝色。”
“哦?这位姑娘是何意?”她前头有一个人转过头来问。
“你们都不打听打听规则就来吗?这也算是月饶公子的一个测试了,刚才那人相当于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原来竟是这样!”三两声附和声想起,厅中又恢复了如常。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蒋南乔,她并不在意自己最后能不能赢,更不在意那个什么月饶公子,她现在只在意自己是否在望月楼找到有关回木阙的消息。
据陈青璇掌握的消息看来,每月一次的月饶公子的花帖宴就是回木阙活动的时候。
所以她才向丞王要了一张帖子。
也不知道丞王究竟跟这件事真没牵扯,还是故意而为之,总之就是她前脚回了府,后脚这千金难求的花帖就到了。
蒋南乔扯过手边果盘中的蜜饯,随便抓了两颗,一颗放在了十三手心,一颗塞进了嘴里。
“南乔.......”十三借机凑近蒋南乔小声开口,却被她迅速握紧了手。
蒋南乔朝着十三摇摇头,她知道十三要说什么。
她也感觉到了,自从两人坐下到现在,在这厅中一直都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