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潼 第5章 练习

“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高博文声音逐渐减弱，回避何映想刀人的目光。

“年纪大了，经不得吓。”何映没好气道。

他们到操场时各班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高博文作为体委得去前面点人数。梁潼和他并肩站在队伍后面，听年级领导说运动会安排。

三中平时体育课都是选修，大家自己报想学的那个运动，只有校运会前几周才会整个班一起在操场上训练项目。

何映没有项目，又不能溜回教室，想着待会去哪坐着睡一会。

梁潼的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一些，小声道：“跑接力有什么窍门吗。”

“啊？”何映可能还困着，脑子运转缓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表情和见了鬼一样，“你报了大队接力？!”

“不可以吗。”

何映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啊？”

之前梁潼别说报名，他校运会都不一定来看，班主任问就说自己身体不好。

梁潼天生皮肤白，是那种几乎没有血色的病态白，班主任看他这样子还真信了，没强求他参加集体活动。

实际上，梁潼就是纯粹的懒，对运动没什么兴趣，嫌麻烦。

这样的梁潼，居然报名了大队接力。

——他是不是其实还没睡醒。

在梁潼第三次没有和队友交接上棒后，何映才接受了“梁潼报大队接力”这个魔幻现实。

高博文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潼哥，你就不能对准点递吗？”

梁潼轻轻“啊”了一声，疑惑道：“他为什么没拿到棒就开始往前跑。”

“……哥啊，你是真一点接力赛都不看啊。”

高博文太忙了，主席台上又要找各班体委过去，他往四周一看，抓到了正在摸鱼的何映，走过去把人往梁潼那一推：“何映教你。”

何映没来得及骂他，这小子就跑没影了，梁潼自觉地开口：“教教我吧。”

虽然他语调很平，但是这话落到何映耳朵里和撒娇无异。何映轻咳一声，手指着跑道：“你看啊，接棒的人在那条线对吧，但实际上从这条线到那条线，大概有二十米，都是接棒区，等待接棒的人慢慢往前在这个区域里跑一段，你加速塞给他，这样下一棒从起步就领先一些了。”

梁潼点头表示明白了：“实操一下。”

何映站在白线处，手向后做准备接的动作，让梁潼交棒，往前慢跑了几步：“对，跟上来，棒子可以从上面打到手心，这样接的稳。”

他们试了几次，梁潼终于掌握了交棒的技巧，何映让他去另一边来一次完整的交棒。

跑道是四百米的，每个人跑半圈，何映隔着半个操场挥手，梁潼就开始跑了。

他的跑姿很标准，速度也不慢，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

少年如风，吹动心里的琴筝。

可能是天气太好了，阳光刺得他眼睛疼，何映转过身，等待手上的重量来临。

他等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短短几秒，心跳逐渐喧鼓连天，吵得他胸闷。等太久了，忍不住想转头看，却不知道梁潼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自己的背后。

何映没像计划中一样往前跑，梁潼也没刹住车，两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好在何映往后退了几步就稳住了，避免了比赛前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惨案。

“没撞伤吧。”梁潼紧张地扶着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力的何映，上下打量。

“没事。”幸好梁潼没高博文那么雄壮结实，何映除了被撞得有点发麻外没什么大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跑步怎么没声啊。”

其实是他走神了。

“啊？”梁潼还真信了，“那怎么办呢。”

“这样吧，你快跑到了就喊一声‘I am coming’!”

“……这也太傻了。”

他们安静了一秒，然后没忍住乐了。

休息了一会，梁潼问：“那上一棒给我，我也需要往前一些吗。”

“对，你上一棒是谁？”

“刘婧。”

何映刚才笑得太开心了，揉了揉眼睛：“那你记得慢一点，等等人家小姑娘。”

高博文回来了，组织所有人一起完整地来一遍全程，何映这些不参与的就站在草地上加油。

班长站在他旁边，手上拿着小本子画画。她是很典型的二次元，肉眼可见地透着死宅气息，半死不活地喃喃：“校运会真是万恶的存在。”

何映上辈子看过她的画本，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人体和动作画得很好，五官却会故意画得很潦草。

班长给他和梁潼画过一张动漫形象的合照作为毕业礼物，美其名曰是给小情侣的礼物。那张倒是认真地画了脸，见过的人都说认得出是他们。

他曾经不理解，明明班长可以画得很像，为什么画本总是两个圆圈一个勾地随便敷衍过去。而这个疑问在后来看到班长朋友圈里的官宣照片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何映礼貌地问她：“可以让我看看吗。”

阚清大大方方地一递。

果然，哪怕刻意地把五官画成ovo，身形也能明显地看出来是刘婧。

重活一次才意识到自己当年真是瞎，看不出一点。

何映真诚地夸道：“特别生动传神。”

阚清撇嘴，可能是嫌他表达匮乏，又低头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了。

到了刘婧接棒时，何映提醒阚清抬头看，果不其然听到了班长激动的呐喊声。

刘婧平时披着的长发扎成了马尾，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像只轻灵的鹿，奔向了下一棒，顺利递交给了梁潼，然后喘着气走向阚清和何映：“好累，感觉我跑得好慢。”

何映笑：“已经很快了，我们班夺冠就指望你了。”

他上辈子和刘婧上了同一个大学，后来关系处的不错，习惯性接话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不是没和刘婧相熟，讲话太过随意了。

所幸何映平时待人热情，刘婧当他是自来熟，也笑了：“别捧杀我哈。”

她又问阚清自己头发有没有跑乱，阚清伸手给她理了一下：“跑得很好看。”

刘婧无奈：“二次元都是这么讲话的吗。”

阚清笑眯眯的：“帅哥美女跑步交棒的画面对我眼睛很好，建议多来点，摩多摩多。”

校运会除了比赛外还要筹备开幕式，内容要积极阳光，时长不能超过三分钟，还要全班参与。

刘婧想在晚自习课间征集大家的建议，下课铃一响就小跑上讲台，喊道：“大家先等一下。”

休息时间就十分钟，大家当然不乐意被占用，有人就喊道：“能不能上课了讲啊。”

附和的声音多了起来，刘婧有些难办，上次也是占了上课时间讨论，被晚自习看班的化学老师警告了。

她做不了主，求助的目光看向班长。

阚清就坐在第一排，马上站起来：“安静。”

声音不大，但是有效地镇住了场面。

随即阚清又道：“下一节课是英语老师坐班，我和她说一声，我们上课再讨论开幕式的事。”

英语老师好讲话，甚至在学生的软磨硬泡下，英语课的课前视频从新闻变成了老友记，还是无删减版。

鼓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在这个年纪，哪怕只是一点小事也值得庆祝。

阚清松了口气，小声对刘婧说：“好社死，究极社恐已经尴尬到脚趾抠地了。”

刘婧噗嗤一笑：“很难想象你当时怎么会决定要当班长的。”

白板上是开幕式方案，由于班主任是物理老师，最近又是太空授课时期，钦点了航天主题，还让他们用一下“航天梦永不失重，科学梦张力无限”。

虽然主题没什么新意，但毕竟还是高一高二，得上点价值。到高三就可以放肆乱搞了。

“所以现在的方案是，找三个人当科研组作准备工作，三个人当宇航员模拟升空，一个人抱火箭，五个人举背景板，其他人跳舞，大家有意见吗？”

刘婧扫了一圈，很好，没有举手发表建议。

“那我们选一下舞蹈吧。”刘婧依次放了几个简单的舞蹈视频，“一是喜羊羊，二是开心超人，三是小鸡舞。”

高博文举手：“新宝岛可以考虑一下吗？”

“驳回。”刘婧摊手，“这种明年再议。”

举手投票后，开心超人以两票的微弱优势胜出。

“然后找一下道具组，谁想举背景板。”

这个大家就积极了，不用跳舞也不用排队形，这种轻松活谁不想干。

刘婧强调：“优先男生哈，我们本来就没多少女生——说的就是你阚清，把手放下。”

阚清“哦”了一声，乖乖放手了。

人有点多，刘婧皱眉，改口：“那先选拿火箭的吧。”

手一下子都放下了。

抱着火箭跑几圈实在是太傻了。

何映看了一眼高博文，上辈子他直接提议让高博文去，体委身先士卒，得到全班的一致认可，高博文含泪喜提火箭一艘。

这辈子……还是算了吧，不能总坑兄弟。

何映怀着难得的愧疚低头继续看题，笔还没拿起来，就听见掷地有声的一句“报告!何映说他想去!”

何映：“？”

刘婧：“好，感谢何映同学的积极参与，鼓掌!”

掌声如雷鸣。

他们两个能处成兄弟不是没有理由的。何映感觉自己拳头又硬了。

可能是因为把何映赶去搬火箭了，高博文居然抢到了道具组的名额，不用学舞蹈，实在是清闲。

晚自习放学了高博文还要过来和他犯贱：“给主播刷大火箭——”

何映：“别逼我现在揍你。”

“哈哈，哦对了，梁潼给你补习的成果怎么样？”高博文朝他挤眉弄眼，“你们俩进展怎么样了？”

何映愣了一下：“什么进展。”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高博文以为他找梁潼补习是为了增进感情。

呵，他躲还来不及呢。

何映自嘲地笑笑：“走了，明天见。”

留下高博文在原地揣测圣意。

高博文实在是想不通何映之前死缠烂打地黏着梁潼，怎么突然变成了麻花精，连对方的名讳都少提。

没人告诉他映哥，用“他”来代指某个人，更加暧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