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石春信 第22章 变故

回到屋内的姜念念躺在床榻上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明白沈南寂这话的意思，可她对那时沈南寂的眼神却印象深刻。那种孤注一掷的神情，让她心底没来由的感到惶恐。

不知为何，姜念念直觉有些事情快要到来了，那个未曾被提及的转折点，也许就发生在此刻。

而此时的姜念念并不知道，她所无法理解的“变数”，只发生在不久的将来。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所有的平静都是蓄势待发。

今夜无人安眠，直到天微亮时，一切才彻底进入梦乡。

次日初晨醒来时，姜念念莫名感到一阵心慌，空气中像是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紧张气息，那冷凝的气息化作一张巨大的网，令身处其中的人也无从逃离。

姜念念出门时，发现沈南寂已经不在倚月轩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自己好像也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虽然昨天沈南寂什么时候歇下的她不太清楚，可是这么早就离开，显然是没有好好休息的。

这样忧心忡忡地等到中午，沈南寂也仍不见要回来的迹象，正巧听到有人从门前经过，姜念念便来到门前。见他们三三两两行色匆匆，姜念念看准了一个落单的宫女从后面走过，便直接喊住了那人。

等人走近了，姜念念这才发现，那人正巧还是自己认识的，于是姜念念的态度顿时熟稔了许多，“小桃，这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名唤陈桃，是宫中一名普通的杂役宫女，与姜念念时有见面，早些时候沈南寂还不得沈明承器重的时候，她也暗地里帮过他们。这样一来二去，姜念念和她便熟悉了起来。

此刻听到姜念念唤她，陈桃也没有犹疑，直接就走了过去。她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才拉着姜念念进了院子。

“念念姐，出事了。”

陈桃一进院子，便直接丢下了这么一句。她神情严肃，看起来不似说谎，再加上之前那些宫人的反应，姜念念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事和沈南寂有没有关系，也不敢妄下定论，先一步乱了方寸。

于是姜念念问道：“具体发生什么了？”

陈桃顿了顿，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也只是听说，好像边疆那边出了事，驻守在边疆的将军联合别国，想要攻回京城……”

谋权篡位。

这四个字几乎是一瞬间就浮现在姜念念的脑海中，即便陈桃不敢说出这四个字，可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近些年来边境频频有他国挑衅，可沈明承对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一直都模棱两可，甚至到了不管不问的地步。驻守在那边的将军不满沈明承的态度，做出这样的举措来，倒也情有可原。

“那他们现在是快要抵达京城了？”姜念念又问。

“还没有。”陈桃一愣，随后摇头道，“我听说他们才刚刚集结了兵马，准备悄悄回京。”

姜念念一愣，突然觉得有那里不对，“那消息是怎么传回京的？”

按照沈明承对边疆不闻不问的态度，应该也不会特地让人在那边留意动向才对，况且看他们现在这惊慌失措的样子，应该也是刚刚知晓。

“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是有人暗中给陛下传了这个消息。”陈桃道，“陛下知道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又派人去确认了消息的真假。”

因为沈明承在御书房发火时被屋外的宫人们听到，所以这才让消息不胫而走。可这一切似乎都太过离奇，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暗中推波助澜。

不知为何，姜念念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沈南寂的那张脸。

会是他吗？

昨天夜里沈南寂对她说的那句话又重新在耳畔回响，这让姜念念不得不怀疑，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和这些有没有关系。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又很快被她否定，沈南寂一直都在京城，呆在沈明承的眼皮底下，他做什么沈明承必定会发现。

见姜念念半晌都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太好，陈桃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念念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姜念念骤然回过神来，摇头道，“边境的那位将军，是谁？”

“是慕家的大公子，也就是咱们贵妃娘娘的兄长。”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陈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姜念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本怀疑的念头被压下，她冲陈桃笑得勉强，“小桃，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陈桃闻言，也就答应下来，不过临走之前她见姜念念有些神情恍惚，只以为姜念念是担心那些人回京后会有危险，于是便低声宽慰道：“念念姐你放心，那些人就算真的进了京，他们的目光也不会在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听到陈桃的话后，姜念念觉得陈桃将这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如果真的轻易就可以躲开，那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枉死的人？不过为了不让陈桃害怕，姜念念也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走了陈桃，姜念念的心底再次担忧起了沈南寂，她不知道这一切和沈南寂有没有关系，也害怕他会因此而有生命危险。而姜念念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傍晚，直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原本紧闭的宫门才再次被人推开。

院子里的姜念念听到动静呢，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就见沈南寂正站在门前，侧头对给他开门的那个太监说着什么话。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念念的视线，他的目光移开了一瞬，朝姜念念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转回了头去，两人又说了一句什么，这才各自分开。

沈南寂转身回到了院中，随手关了门，这才走到了姜念念的身前。他看着姜念念那冻红的脸颊，显然不是只在外面呆了一会，“怎么坐在这里，外面不冷吗？”

姜念念摇了摇头，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困扰了快一天的事情，“你今天离开，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沈南寂闻言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姜念念的神情，“你都听说了？”

姜念念点头，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整个皇宫都犹如风声鹤唳，知道了也并不奇怪。

沈南寂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姜念念觉得沈南寂还有事瞒着他，“你做了什么？”

姜念念这话说完，周遭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沈南寂定定地望了姜念念半晌，随即才缓缓开口道：“慕家的女儿虽是贵妃，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慕家不得重视，女儿也笼络不住君心，所以他们只能找新的出路。”

“所以他们就将目光盯上了那个位置？”

“也不难理解，不是吗？”沈南寂笑了一声，“越是贪得无厌之人，便越能将理由想得冠冕堂皇。”

姜念念觉得沈南寂的反应有些过于平静了，“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这一次，沈南寂没有再去回答姜念念的问题，他像是避重就轻般地岔开了话题，却又用无比郑重地语气说道：“我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你，可我现在没办法向你解释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是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两人生活太久，所以对彼此的性格也太过了解，当沈南寂说出这样的话时，即便姜念念知道沈南寂藏着许多秘密，他也不可能再多说一个字了。

深沉的夜幕降临，东方明月出山，昨日的繁华热闹不再，那种仿佛凝成实质的紧张气氛却愈来愈浓。姜念念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地说道：“这么晚了，殿下应该还没有用过晚膳吧？我去给您做。”

说完姜念念也不待沈南寂回应，一个侧身避开了沈南寂的手，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沈南寂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姜念念离去，他在原地默默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走了回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姜念念带着做好的饭敲响了沈南寂的门。其实姜念念今天也没有吃饭，然而一天都没有吃饭，这会早已过了饥饿的时间，沈南寂也同样如此。

他们也没再出去，而是直接收拾了书房的桌子，他们相对坐在书房内，昏黄的烛火映着人影，有一瞬间姜念念甚至有些恍惚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

实在没什么胃口，两人食不知味地随便吃了点，等到吃饱之后，姜念念正要收拾东西离开，就被身后的沈南寂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姜念念回头问道。

沈南寂看着姜念念沉吟半晌，在姜念念狐疑地想要再次询问之前，他才对姜念念微微笑道：“没事，就是谢谢你。”

姜念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她看沈南寂刚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像是要说这句的。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拿着东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