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二十一年,春。
年关过后,京都内最大的喜事莫过于贤王殿下娶亲。
当今圣上原有四子三女,其中,二公主早夭。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贤王,是随生母在属地行宫长大,十四岁回的京都。
如今,四皇子年满十八才被封贤亲王,赐府邸,比三个兄长晚上好几年。皇帝为表示补偿,顺势将工部侍郎嫡女指给贤王做王妃,成就一段佳话。
可贤王本人似乎对人生大事并不重视,临近婚期还频频出入涟漪乐坊,乐不思蜀。
华灯初上,映照出雕梁画栋。涟漪乐坊内灯火通明,在座的皆是王孙公子、富家千金,于此处吟诗作对,赏舞听曲。
丝竹管弦之声绕梁三日不绝,舞姬白纱遮面,翩然而至,引得满堂喝彩。
二楼雅间,一位身着锦绣云服的小公子手握翡翠酒盅,正得尽兴。红玉冠,高马尾,明眸皓齿,清雅俊秀,眉宇之间留存一丝英气。她只是待在那里,便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琴曲悠扬,舞步轻盈,令人飘飘欲仙。
曲毕,客人们纷纷出重金,只为请舞姬再跳一曲。然而此时,带刀侍卫上前传信,声称是贤王有请。
众人流露出艳羡之色,不知是羡慕舞姬能得见皇亲贵族,还是羡慕贤王能得佳人青睐。
虽说贤王不是最受宠的皇子,且其胸无大志,只知道吃喝玩乐,与储位无缘。但到底是皇子,底下的人哪里敢得罪,只好眼巴巴看着舞姬登上二楼雅间。
房门吱呀关合,侍卫尽数退至门外守候,房中只剩下二人。
“参见殿下。”
舞姬提裙,盈盈下拜。
李司珞抬眸,神色不变。
“事情办的如何了?”
舞姬当即上前,双手呈上书信。
“回殿下,属下已于两日前把银钱交给那姓张的书生。”
书信所记皆是关于工部谢侍郎的两位千金。谢家嫡女从小骄纵,闯祸无数,谢家人却宠溺无度,每每都要替她收拾烂摊子。包括此次陛下赐婚,谢家人还帮着隐瞒她和张姓书生的私情,企图把人稀里糊涂塞进贤王府。
而另一位谢家二小姐呢,乃是庶出,生母早逝,平日里备受苛责,总是被这长姐欺负,却因长辈偏听偏信,从未得到过公正对待。
“做的很好。”
李司珞将书信靠近烛火,纸张很快燃成灰烬。
“继续盯住谢小姐和张姓书生的动向。”
“属下遵命。”
待舞姬退下后,李司珞自斟自饮,陷入往事,久久不能回神,弄的一室都是桃花酿的味道。
十八年前,因为司天监的一个预言,称皇室的第二位公主乃是不祥之兆,母妃不得不谎称她是位皇子。于是,她女扮男装,当了十八年的四皇子。
既已入局,又怎能不破局。
母妃病逝后,在这皇室之中,她也只能一人支撑。王妃人选不定,怕是不能安生。谁当王妃变得至关重要,既然要选,就得选能和她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人。
李司珞轻转酒杯的功夫,门外忽然有人来报。
“启禀殿下,陛下急召您进宫。”
这个时辰召见她,看来做局已经有效果了。
李司珞不紧不慢的回道,“何事?”
“说是关于您的婚事,宫里来的内侍在王府等了一个时辰,见不到您四处寻摸。打听半天才知道您在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现如今正在大门外候着呢。”
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李司珞拿起手边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像喝白水似的。
沉了沉,她闻闻自己的衣袖,已然满是酒气了,这才摇摇晃晃起身。
她的酒量还算可以,一壶酒下去大约三分醉,正好是有醉意但又不至于迷糊的程度。
皇帝已经在御书房等了个把时辰,耐心几乎耗尽。他坐着还好,工部谢侍郎在旁边跪着,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贤王觐见!”
一嗓子唤醒了两个即将散架的老骨头,皇帝正襟危坐,不怒自威,谢侍郎也直起腰板儿规规矩矩跪好。
李司珞人未到,酒味儿先飘进来了。她一脚深一脚浅的挪进御书房,扑通一下行了个跪拜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频频皱眉头,语气不善,“你看看你,大晚上又上哪厮混去了,弄的一身酒气,成何体统?”
李司珞抬起头,傻笑道,“儿臣去听曲儿了,听那嫦娥奔月。嗝……对,嫦娥奔月。”
“罢了。”
皇帝见怪不怪,从不曾对四儿子抱有希望。
“叫你来是同你商议王妃的人选。”
皇帝威严的声音传进耳朵,李司珞歪过头,却像是没听懂。
“王妃,不是已经定了谢小姐吗?儿臣听闻谢小姐貌美,甚是欣喜。”
这时候,谢侍郎突然冲她行了大礼。“臣有罪!臣家那个孽障不知感恩,竟然,竟然临阵逃婚。损了殿下的面子,更是驳了陛下尊威,臣万死难辞其咎。臣家次女尚未婚配,不知殿下能否应允?”
说着,谢侍郎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脑门儿已经磕出一块血印子。
逃御赐的婚事,严重者是要掉脑袋的,也不怪谢侍郎能如此附小做低,颜面哪有性命重要。
如今,所有人都在等贤王一句话,只要贤王认可换人,一切好说。
要是换作前三个皇子,皇帝怕是已经下令抄家了,贤王没有长在他身边,不算亲厚。皇帝虽对她并无多少爱护,但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
“珞儿,你认为呢?”
李司珞闭上眼睛,差点睡着了,复又睁开,朦胧的视线中出现谢侍郎带血的额头。
“二小姐美吗?”
一句话差点让皇帝背过气,一个亲王就这点出息,果然是个草包。皇帝索性别开视线不看她,眼不见为净。
谢侍郎却是松口气,忙道,“臣次女貌美无双,更胜长女。”
闻言,李司珞一拍大腿,“成了,就她了。”
“多谢殿□□恤!”
谢侍郎连连叩首,感谢皇恩浩荡。
皇帝不耐烦的赶走两人,重新下旨赐婚,因着谢二小姐是庶女的关系,把正妃改成了侧妃,就此平息一场闹剧。
李司珞身形摇晃的进宫,又被人搀扶出来。
坐上马车的一刻,她再也没有任何醉态,眼底清明,与方才派若两人。
侍卫在马车外请令,“殿下,咱们回府吗?”
李司珞气定神闲,“回府。”
她该准备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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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