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妹为妻 第18章 第十八章

湿润的石板路上站了几个人影，凝霜拧着帕子望眼欲穿，见拐角处走来的是自家小姐，泪水憋不住地噙满眼眶：“小姐！”

“小姐恕罪！小的几个被迷晕了，醒来就在巷子里了，若不是祝小侯爷，我们而今还昏迷着。”侍从们低着头认错，瞥见小姐凌乱的发髻和褶皱脏兮兮的裙身，心中骇然。

“小姐这是怎么了？”凝霜忧虑极了，见她掌心发红，连忙拉过来细看：“手怎么红了？”

“打裴策珩打的。”

“啊？”众人皆惊。

“他竟伙同他人绑架于我。”闻淑仪忿忿，察觉到倾向自己的伞面，她覆上他握伞的手，往他那头移了移：“你身上有伤。”

闻淑仪加快步伐进客栈，后面跟着发懵的凝霜等人，林侍卫轻佻着眉眼，同他们解释。

微雨中的凌霄花悄无声息地攀满瓦面，闻淑仪合上窗牖，将朦胧水雾隔绝在外，刚要回头，单薄的后背覆来温热的胸膛。

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闻淑仪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若是你此行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吐息喷洒在耳侧，肩颈窝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闻淑仪犹豫片刻，纤细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臂：“我这不是没事嘛，倒是你，伤的这么重还跑来。伤口有没有崩开？”

“我哪有那么脆弱？从前随我父亲打战时，更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只是小伤罢了。”说话间，祝九安就控制不住地猛咳嗽起来。

闻淑仪见着心疼极了，扶着他坐下：“行了，别逞强了，我都听林侍卫讲了，你中的是毒箭，对方还是泉鹰阁的人。我明日就来军营寻你了，何须急着这一时？”

“若我今日不来，你就......”祝九安突然止了声。

“我就干嘛？这是裴策珩一手策划的，死不了，也不知他是出了什么心思愚弄于我，还特意跑来临安，着实奇葩。”闻淑仪忽而想起了什么：“难怪县令要送请帖来，原是早就备好了这一处，只不过因我去成衣铺，所以计划提早了些。”

“淑仪，你不觉得......”祝九安欲言又止，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没什么，大抵是孟清窈的缘故罢。”

“你也这么觉得对罢！”

祝九安望着她气愤的神态，最终还是将猜想埋进土里。

他也存了私心，闻淑仪曾经痴迷于裴策珩，若裴策珩当真回了头，闻淑仪会不会回心转意抛下他？

祝九安再度抱住她，脑袋抵着她的腰，露出疲态，仿佛卸去所有防备的狮子：“夭夭。”

闻淑仪眸色微颤。

这是她的乳名，记忆中从七岁起，好似就没人这么唤她了。要论起来，这个乳名还是祝九安给起的。

儿时，爹娘每每抱着她访亲见友，亲友们无不例外夸这女娃生的玉雪可爱，仿佛年画中的小仙童，也不知是应着这个缘由，素净的阿娘格外爱打扮她，以至于祝九安在私塾说出这样一番话：“你怎么日日穿的花枝招展的，像个妖精似的，淑仪二字跟你不沾边，要不叫妖妖得了。”

年幼的小孩似乎都格外喜欢给别人取小名，自那起，霸王龙祝九安日日唤她妖妖，其他小孩跟着附和，但儿时的小霸王识字不多，私下传小纸条时把“妖”写成了“夭”，其他小孩哪里敢置喙小侯爷，也跟着写夭夭，于是这个小名就传开了。

但妖精对于小孩子来说，是个洪水猛兽般的存在，是会吃人的，那阵子闻淑仪没少为这件事哭鼻子，她后来买了盒糕点，扭捏地求他不要给她取小名，小霸王祝九安笑嘻嘻地收下，然后照叫不误。

这件事闻淑仪哭到了爹娘那里，爹娘听了反而笑了，说小侯爷是在夸她好看。

闻淑仪不信，闻淑仪只觉得爹娘是迫于关山侯府的淫威才这样宽慰她，她闷闷生了一通气，但在收到祝九安送的小老虎面具后，小孩子心性的自己立马就气消了，想着“夭”又不是“妖”，随他叫去罢。

后来大家年岁渐长，也就不再唤别人小名了，以至于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这个称呼，闻淑仪有点恍惚。

他们竟从总角之宴，一直相伴到了如今。

肚子上的重量很轻，祝九安并没有把重心倾向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靠在她身上。面额的热度仿佛隔着单薄的天丝提花缎暖了肚皮，闻淑仪耳根微红：“嗯？”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泉鹰阁把你绑去了。”祝九安嗓音低低：“我以为是我害了你。”

“泉鹰阁挑衅北晋，你身为北晋的将军，剿杀他们是你的本分，若是因此而担心招来祸端，束手束脚，我倒觉得是我害了你。”闻淑仪顿了顿：“哪怕来日我真的成了对方的人质，我也希望你能把北晋摆在首位。”

祝九安对上她郑重的目光，坚定道：“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双杏眸笑意温柔：“我信你。”

屋内的气氛温情如水，两厢相识片刻后，闻淑仪咬着唇拉开他的手，嗔怪：“男女授受不亲，祝小侯爷怎的动手动脚。”

“我......”祝九安红着脸挠了挠头：“夭夭。”

“嗯？”

“回去我就找圣上赐婚如何？”

闻淑仪背对着他，面若霞衬含春水：“这不是一早就定下了嘛？”

祝九安大喜，终是克制不住地搂紧了她，这阵子没时间打理，胡茬浅青，他埋在她颈窝，深嗅着她发间的幽兰清香：“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胡茬扎的闻淑仪颈窝微痒，惹得她发出清铃浅笑：“痒啊......”

裴策珩隔着门缝看见这一幕，感觉心都要被掏空了，几番欲敲门的手颓然垂落在身侧，分明方才还对自己横眉冷对的人，而今却被祝九安哄得眉眼欢笑。他们在聊什么呢？能不能让他也听听，他也好想看到闻淑仪对他笑得这般好看。

出于泉鹰阁这个隐患的存在，祝九安不放心让闻淑仪随军队回京，于是派了林侍卫与两个侍卫一道护送她。

闻淑仪还未体验过五个随从一起跟着的场面，总觉得过于张扬，但祝九安对此事的态度很是强硬，她只能应下，但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发觉有辆马车一直跟着他们。

闻淑仪见马车上的标志，不厌其烦，那是闻家的马车。

里头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裴策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