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飞跃 第14章 第十三章

“停停停，你腿长，我不追了。”蒙娜倒在沙发上，呼哧带喘：“真服了你，没事儿整一这么大办公室，简直有病。跑来跑去的，我今天的运动量一定达标了。”

“你也好意思说这是运动？”

“这怎么就不是了？”

与蒙娜截然不同，何烟渠在屋里跑这几圈，轻快得很，跟没事儿人一样，长腿一立，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她弯弯脖子，戏谑地提问：“同样是二次元，你知道你和木青区别在哪里吗？”

“追番、追漫、模型、手办、游戏、同人、周边、二次创作、cos啥的这些我们俩也差不多啊？”

“……”何烟渠朝她翻了个白眼儿。

“是什么，那你倒是说啊？”

何烟渠故作姿态道：“咳咳，生命在于运动，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人呢，最不能缺的就是健康的体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当我们……”

“行了行了！你不就想说我不爱运动吗？我是死宅我骄傲！”蒙娜打断了何烟渠这番十分做作的空话，又说：“她是比我强，不过就冲她现在的小身板儿，我都怕一阵风给她卷走了。”

“好好好，不说她，不过你看我，这三年我可是有好好锻炼的，不跟你吹，锻炼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我就是你面前最直观的例子。”

“是，你最听她的话了，以前比我还宅还懒，她叫你锻炼你就乖乖锻炼了，啧啧啧。”

“我老婆的话当然要听了，怎么能不听老婆的话呢？”这句不太像何烟渠能说出的话从何烟渠嘴里讲出来后，她自己都怪害羞的，但更多的还是甜蜜与骄傲。

蒙娜一阵恶寒，抱住弱小孤独的自己：“咦～你真恶心。快别说了，我要冷死了。”

从小到大，身高也好，损人的话也好，两人一起吵吵也好，似乎蒙娜就没在何烟渠那儿占过什么上风，何烟渠不忍心再欺负她这可怜的发小，转移了话题。

“哎，说说你那新保镖的事啊？”

“嘶，说什么大实话，对外你得说那是助理，助理。她是要帮我办公做事情的，保镖是额外的工作。自打做了这秘书长，一大堆事要处理，害得我总拖更，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快不认识刀片这个词了吗？明明那些总虐读者的才会被寄刀片。我呢？就因为我拖更，那群没良心的粉丝就威胁我要寄刀片……我难啊！你必须给我加工资！”蒙娜无比义愤填膺道。

“指挥中心又不是我管工资……”

“别装傻，我说的是公司。”

“好吧好吧，有了助理，你是不是就不用总拖更你的漫画了？”

“但愿如此，嘿，你还别说，我的新漫画，原型就是我那助理。”

“啊？我记得你很少在普通人身上取材的，怎么这次……”

“我什么时候说她普通了？”

“不普通吗？”

蒙娜想起韩破尘的样子，不禁感叹道：

“害，一个名字跟写小说闹着玩儿似的，身高一米八几的女人，能普通到哪里去？”

“一米八几？”

“我骗你干嘛？谁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我还能重开吗？能重开我一定好好咨询咨询她。”

“……别挣扎了，你身高就那样了，不矮了。”

蒙娜差点又要起身揍何烟渠，听到后面那三个字，才平息下来。

“总之，明天你就能看见她。她很能打的。”

“好。”何烟渠微微一笑。

“去不去吃饭，叫上木青一起？”

“不了，我们俩要回家做饭，她教我的那种哦～”

“……我就不该嘴欠问你。”蒙娜转身离去，又回头看了看木青不知何时紧闭的办公室门，内心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下。

明明，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她其实知道，但就忍不住想去试试，最后还是徒劳。

……

朴真广前来提醒木青到了下班时间，木青才想起何烟渠说要和她一起下班回宿舍，便关掉电脑，缓缓起身拿起外套出门去办公室找她。

她在何烟渠办公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开房门。

就算她是有说过，不过这么主动不好吧？她现在也确实和自己同住，叫一下也是于情于理吧？

“木顾问？”那只纠结了半天的手正要贴上房门，一个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声音打断了她。

是于尧。

“你好。”木青朝她点头示意，于尧不但了木青友好的招呼，反而直接上前挡住门口。

“您在这里做什么？”

“何…区长在里面吗？”

“有什么事，我可以代您转达。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是啊，下班了，所以我才来找她。”

“区长下班由我送她回家。”

“回家？可是，下午有她的快递送到我那里。”

“之后我会找区长核实的，请回吧。”

人家助理已经这样说了，木青也不好再过问。

“木青！”她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没走远房门突然打开，何烟渠赶忙叫住了她。

“你是来找我下班的吗？”何烟渠小跑过来开心地问道。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惊喜和愉快，就连跑来的高跟鞋声都好像充斥着欢乐。

木青在何烟渠小跑带来的一阵香风中不觉十分放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是啊。”

“那怎么不进去找我？你还没进过我的办公室呢。”

“我想那么做的，只是于助理说她送你回去……”木青如实答道，只是这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何烟渠眼里自动变成了委屈。

何烟渠蹙起眉头：“等我一下。”说完便折了回去。

于尧一直站在门口不解地看着这一切，她见何烟渠返回，挤出卑微而讨好的笑容问道：“区长，下班了，我送您回家吧？”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木青不在的这三年，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人前一副冷脸已是好的了，现在质问起于尧来，更是冷到了极点。

“您不喜欢工作时间外有人打扰您。”

何烟渠无语至极，但也感到了于尧完全服从中那生硬可笑的倔强。她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把自己整笑了。

“你以前可是很机灵的，最近怎么回事？”

“……”于尧双唇闭锁，一语不发，眉头更紧地看着何烟渠。

“好，从现在起，你记住了，我所有的事，但凡涉及木青，都要特别对待。因为，她是我的例外。”

“！”

“这段时间我不会回家，下班了你就去忙你自己的事情。”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向木青。

她上前挽住木青：“今晚木老师要教我做什么菜啊？好期待呢！”

她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她是例外”，正琢磨是什么，被她一下子挽住，有些不自在：“看冰箱里有什么吧？挺多食材的，回去看看。”

“好～”

于尧久久在原地品味何烟渠那句“她是我的例外。”心里如剜心刺骨般寒冷。那个木青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魔力初来乍到两天的功夫让冷漠如何烟渠如此贴近。而在何烟渠身边卑微努力两年多的她，又算是什么？

……

这俩人儿挤在一块儿，上下巡视着冰箱里的各种食材，冷冻的肉类和速冻食品，保鲜的瓜果时蔬、鸡蛋和酸奶。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像是特意为入住的二人准备的。

尽管木青不是头一次看过冰箱里的东西了，这次仔细瞧了个遍，还是不得不感叹十三区的福利待遇。然而她也不会知道这些其实是是蒙娜应何烟渠的要求让人早就事先准备好的，不然这些食材怎会如此贴合木青二人的饮食习惯。

“三菜一汤怎么样？想吃什么？”

“我想吃…想学西红柿炒鸡蛋。别的你看着来。你做什么我学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这确实是最简单基础的菜了。不过，你真的连这个也做不好吗？”

何烟渠的眼睛顿时就失去了光彩，黯然神伤道：“我没有骗你，我做出来的东西，狗都不吃。”

“夸，夸张了吧？”

“真的，蒙娜有只很馋的小胖狗，有次她出差，就把狗放在我那里，我在家吃饭的时候它一直在桌子下馋的不得了，有一天我自己试着做了点吃的，结果它闻到味道就躲得远远的半天也没出来。”

“呃……”

相顾无言。

“咳，没事儿，不难，慢慢来吧。”

大名鼎鼎的西红柿炒鸡蛋，这是一道没有标准做法的菜。每个人对它的最高评价，应该就是“妈妈做的味道最正宗。”

何烟渠遇到木青以前根本没吃过那些家常菜，更别提西红柿炒鸡蛋。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贪吃的家伙，而木青的美食让却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当她尝过这道菜之后，她便认为，世上无人能比木青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更加美味。

木青失踪的三年里，何烟渠也尝遍了西红柿炒鸡蛋，食堂大师傅的，餐厅厨子的，星级酒店主厨的，怎么都不是木青做出来的味道。纵使，木青只是以自己的手法做着很普通的酸甜口味。

但她就是她很想念，很想念。

木青挑了两个饱满可人的西红柿，清洗后分别在上面用刀划了个十字，放进热水里烫，便于之后脱西红柿皮。她自己是不在乎西红柿皮的，考虑到教人做菜，还是决定全面细致些。

“你知道我不吃西红柿皮？”何烟渠有些惊喜。

“……我不知道，不过这样，也正好。”

木青搅着鸡蛋，看向那俩脱皮后粗糙的西红柿，打趣说道：“切西红柿，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何烟渠赶紧拿起刀：“这个没问题。”

手起刀落，不过切了两下，四分之一个西红柿“啪叽”砸到了地上，木青搅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何烟渠……

气氛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尴尬的。

“失误失误……”她捡起那西红柿就要往垃圾桶里丢，木青抢过来冲了冲水，放进自己的嘴里。

“哎！”

“又不是不能吃，别浪费。”

木青把鸡蛋搁在一边，上前继续问：

“正常切不能掉啊，你是怎么切的？”

“就这么切的。”何烟渠拿起刀直接在另一个西红柿上又切了一下。

木青才发现，何烟渠用起刀来直挺挺的，很是生硬。另一只不拿刀的手就那么摁在西红柿上，照她这个切法，不好切菜不说，还容易切到手。

“你这样切，不掉可就怪了。”

木青摆出姿势叫她模仿，何烟渠这时不知是真的不灵光还是装作不懂，还是那个样子。木青索性右手扳着何烟渠的右手，调整握刀的姿势与角度，左手也是控制她左手弯曲，以免被刀伤到。

这时何烟渠身子被木青两只胳膊环住，双手也被她那么握着，木青的温度通过指尖传递给何烟渠，何烟渠用心感受着许久不曾接触的温度，鼻子发酸，身体一时僵住，停下了手中切菜的动作。

木青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与停顿，只是两人保持这样暧昧的姿势，她内心实则更加不安。以她现在的角度，稍一斜眼就看到何烟渠紧紧抿住的嘴唇。木青反思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见她许久没有动作，便提醒道：“试着用这样的方式切一下。”

何烟渠像是慢半拍似的，愣了半天，不管不顾就要直接切下去。木青终于看出她发呆，赶紧抓住她右手拿开：“切菜不要走神！伤到自己怎么办？”

“你不会让我受伤的……”何烟渠喃喃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微妙。

“啊？肯定是不能让你受伤的啊，跟我学做菜怎么可能让你受伤……”木青被她的话也搞得语无伦次起来，她觉得自己脸上已经太烫了，放开双手，走到一边，拿起鸡蛋继续搅着：“你继续切吧，留神些。”却是丝毫也没注意到何烟渠的耳朵与自己的此时并无多大差异，都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