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 第2章 你好，新同桌

小巷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两个路灯的中间，照不到什么光。

借着昏暗微弱的光线，俞闲注意到有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正快速的朝他们飞来。

俞闲：“小心！”

俞闲猛地拽过眼前人的手臂，为了生命安全，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忘了控制平衡。

对方被他连带着向自身倒来，落下去时稍稍侧身才没有压着俞闲。

砰的一声，玻璃瓶落在地面的瞬间炸开，碎裂的玻璃残片四散开来，滑到离俞闲手边不足半米的位置。

威力这么大，真不敢想他们要是没躲掉，估计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你没事吧？”

俞闲来不及关心自己，眼前这个人几分钟前就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战，可别因为他又添新伤。

对方没说话，命都差点没了，还这么高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哑巴呢。俞闲撇嘴，但看他这样子估计也没啥事。没事就行，就是可惜了自己的这身衣服，回去又要跟奶奶磨嘴皮子了。

“喂，你们这样是想出人命吗？”俞闲坐起身冲着躲在巷子里的人影喊。

此刻的小巷子里安静的出奇，半晌，颤颤巍巍的走出来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皱巴巴的书包。不高，看着估计也就十来岁。

无辜可怜的望着俞闲，哑声道：“哥哥。”

小巷里一阵穿堂风吹过，只有卷起的落叶声响。

跑的还挺快。

俞闲单膝着地轻声的安慰着小男孩，身上没什么伤，单纯受了点惊吓。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小男孩哭声止都止不住，像是要把刚才没流过的泪都流一遍。

大街上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能放任他这样哭下去。

“小朋友，不哭了好不好，哥哥给你吃糖。”这还是出门前奶奶给他塞得几颗糖。

结果小朋友根本不吃这套，眼泪巴沙的模样搞得他俩像个人贩子似的。

俞闲没法儿，看着身旁的人，这孩子至少是和他一个巷子里出来的，多多少少也有点联系。

于是试探性的问：“怎么办？你和他什么关系？弟弟吗？”

倚靠在一旁的少年环抱着双臂，一个白色口罩将他的表情挡的严严实实，却过滤不掉他冰冷的语气：“不是。”

手里的哭包像是泄够了情绪，眼巴巴的看着俞闲，断断续续道：“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说完还从书包翻翻找找，掏出来一张面值十元的纸币，朝着俞闲身前递，“谢谢你们。”

俞闲当然不可能收，帮他把皱巴巴的纸币整理好，放在了他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顺便给他叫了一辆的士，嘱咐司机送到他家小区门口。

看着出租车渐行渐远，身旁的少年似乎也觉得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候。

“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俞闲将他叫住，伸手指了指他的手臂。

当事人看都没看一眼，语气冷的跟块冰山似的，“不需要。”

眼看他就要离开，俞闲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他面前：“你这人从北极来的吗？”

说完抬起他的手臂，将受伤的地方转给他看，伤口不大，却因为周围的血迹十分显眼。

“你这样回去，家里人看到不得关心你几句啊？”

少年的眼神望向他，没说话。

俞闲也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单纯觉得萍水相逢还能有二次眼缘，也算是缘分。

但凡这人再多说一个不字，他绝对转头就走。

条件有限，手上就一小瓶碘伏和两片创可贴，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算了，没过期都能用。

“就是没棉签，算了。我先简单给你处理一下，你回去了记得自己上点药。”

“嗯。”他应的简单。

俞闲没好气的将用过的卫生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转身和他一样靠在路边的护栏上，嘴里嘀嘀咕咕：“多说几个字就跟要你钱似的。”

“什么？”一晚上说了不到三句话的人这会儿到有了反应。

俞闲根本不期望自己这么傻的问题能让他回复，眼神看向对方的瞬间，对他的样貌有了点好奇。

俞闲：“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罩？”

“生病。”

什么病需要一直带着口罩？流感？还是脸上有什么缺陷？

俞闲没多问，口袋里的手机恰合适宜的响起。

俞闲放缓语调：“喂，奶奶。嗯，我在等公交呢，晚点就到家了。不用，吃过晚饭了，您别等我了，早点休息。”

一番熟练的话术哄完后挂断了电话，身边的人起身说了一句：“我该走了。”

“等等。”扯东扯西的差点忘了问最基本的信息，俞闲跟着他起身，“我刚刚也算是救了你，认识一下不过分吧。”

见他没回，俞闲先自报家门。

“我叫俞闲，洛江一中的。你呢？”

路灯下的少年站的笔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口罩轻微的动了动，随即缓缓而出两个字。

“林琛。”

林琛显然没有想要再和他待下去的意思，一个转角便不见了身影。留下俞闲一个人愣在原地，嘴里还默默的念叨着他的名字。

林琛……是我想的那个林琛吗？

这么巧？自己前脚刚打听完，后脚就见了本人。

忙了一天，刚洗漱完的俞闲平躺在床上，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包裹着他，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做数学竞赛题的时候。

困意袭来，他翻了个身，刚想闭眼，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蒋一舟打过来的语音电话。

蒋一舟：“不是哥们儿，这才几点你就困了？”

俞闲：“我累了不行吗？”辅导了一天还差点卷入一场“战争”，要不是那群人撒腿跑得快，他现在估计还在外面呢。

蒋一舟：“行行行，咱们的大学霸累点儿正常，但也别太累了，我那几张试卷儿可还得靠你呢。”

俞闲：“去你的。”

蒋一舟：“诶，说正经的。你不是想知道林琛选了什么吗？我帮你打听到了，和你一样，全理。”

俞闲立马坐了起来，困意褪去了大半。

“真的?”

“我的消息什么时候错过？”蒋一舟话锋一转，“不过，你到底为啥对人家这么感兴趣？我记着你们两个应该不认识吧？”

蒋一舟和俞闲从小玩到大，属于竹马之交的那种。俞闲认识什么样的人，交的什么样的朋友，他都清清楚楚。

俞闲没说话，脑海里先前发生的事一帧帧浮现，脑子转的有些累，又躺了下去。

“没什么，好奇而已，看他一个年级第一会不会选文。”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嘈杂之后便没了声音，俞闲了然，自己挂了电话。

熄了灯，月光顺着窗户爬进室内。即使是在夜晚也不觉得黑暗。

老式的空调机轰隆隆的运作着，虽然闹了点儿，却极有功效。房间里的温度舒适到令人犯困，可床上的人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俞闲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都怪蒋一舟，告诉我干嘛。他说他叫林琛，他也没说他是洛江一中的林琛，所以他可能不是我想的那个林琛。

……俞闲脑子都快绕晕了，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管他哪个林琛，到时候开学了自然就知道了，睡觉！

在俞闲结束兼职后的一天中午，蒋一舟一道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哥们儿，看了我发的信息没，我们俩在一个班！我靠！”

他这一嗓子实在有点高亢，俞闲没忍住将手机拿远了些。

蒋一舟发来的是长图，整个高二年级的分班情况都在。

“我就说我上次考完感觉一身灵气，没想到真的考得不错……”

蒋一舟在电话那头激动的不行，俞闲一边敷衍着回应，一边翻找自己的名字，这张图的排版还挺简洁明了，理科班放在前面。

和俞闲想的一样，按着成绩排，强化理（一）班第二名。上面那个名字不出所料写着林琛。

“喂，大哥，你干嘛呢？”

俞闲轻触了一下屏幕，界面回到和蒋一舟的聊天框，“又怎么了？”

蒋一舟顿感自己一腔热血浇了狗，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叭叭激动了半天，合着人家根本就没听。

“算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你英语答案记得发我，其他的就不用了。”

俞闲：“其他的不用？”

蒋一舟：“我亲爱的朋友，请你以后仔细的收看我发给你的消息好吗？分班表的旁边就是任课老师，我们除了语文和英语老师没变，其他的都换新了，那我还怕个锤子。”

还挺会钻空子。

俞闲翻了翻凌乱的桌面，顺手给他把答案发了过去。

洛江一中是一所坐落在市中心的重点高级中学。拥有强大的师资力量，悠久的历史，先进的教学设施，还有先进的开学时间。

上午八点开始，校门打开，向着莘莘学子敞开怀抱。

“真是受不了了，六月底才放的假，今天才七月二十号呢。变态学校。”

蒋一舟一手搭着俞闲的肩膀，一手握紧着拳头对着空气一顿猛击。

俞闲：“得了吧，一中的老规矩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求着要开学，怎么现在真开学了你又不乐意了？”

蒋一舟反手给了他肩膀一巴掌，没好气道：“我那是被我妈逼的，算了，提到这个我就来气。在家受虎逼，在校受犬欺，哎，世界之大，怎么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俞闲只笑笑，没接他的话。两个人顺着人群往中间那栋楼走去。

一中的教学楼分为三栋，三个年级各一栋，互相平行。为的是尽量减少不同年级之间的接触，避免发生不必要的矛盾。

俞闲看了一眼楼下的教室分布图，一共五层，以第三层作为分界线，往上是理科，往下为文科。第三层是老师的办公室，另外还有两间教室，一左一右，一个强化理（一），一个强化文（一）。

蒋一舟轻“啧”一声，说话的时候都没了生气：“真是魔鬼，我的课间不自由了。”

俞闲偷笑：“这不挺好的，正好治治你那喜欢乱窜的毛病。”

分班第一天，俞闲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就被新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说来也不算新，班主任叫韩暖，个子不高的一个青年女教师，高一的时候教俞闲语文，只是当时不是班主任。

办公室里一个老师都没有，到是地上堆积着一摞摞课本，有序却又凌乱的摆放在一块。

韩暖扯了扯因为出汗而黏在背上的衣服，指着地上的一摊书对俞闲说：“你帮老师个忙，这些都还需要清点。你做过班长，你应该知道怎么弄，我交给你放心。”

转身拿了一张单子给俞闲，上面是每个班的人数以及课本的名字。

韩暖：“你帮我核对一下，我还有点事儿。”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里，“清点好了就发下去哈。”

俞闲看着她消失的门口，只能苦涩一句：师命不可违啊。

这算不算是吃了熟人的亏？

一个上午，俞闲都在和数字打交道，每个班有多少人，有哪些书，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看老师还没回来，又叫了几个班上认识的几个男生把书发了下去。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班上的同学早就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位置，满堂的座位只有中间的中心位置空着一对儿。

俞闲左右随便挑了一个，反正坐哪儿都一样。

毕竟是一个新班级，多少有点新鲜感，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算不上吵闹，但至少不安静。

俞闲这位置不好，左右都没什么人找他聊天，只好无聊的看看新到手的教材。

突然，热闹的教室像是被人抽走了空气一般，安静的出奇。

俞闲凑了个热闹，顺着大众的视线望去，却在看清门口的人的模样后呆滞。

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天，林琛。”

林琛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戴着口罩。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俞闲看得出来他似乎有些厌恶。

知道对方看得见，于是俞闲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林琛没有丝毫的犹豫，直直朝着他的方位走去。

等到林琛坐下，教室里的再次热闹起来，这里面算上一个俞闲。

已经见过两次面了，也不算是陌生人。

俞闲大方的打招呼：

“你好啊，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