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辉煌麻溜儿来到陆宣庭房间。
影帝这会儿剧本也不看了,开了酒店房间里的洋酒,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自斟自饮。
高辉煌偷觑陆宣庭的表情,咽一下口水,用堪比小学生上课的坐姿在会客厅沙发上落座。
上楼的几分钟里,他脑子转得飞快,再结合现在陆宣庭的模样,自家老板不高兴是可以肯定的,至于惹恼他的原因……
“六哥,怎么突然对网上八卦这么好奇啊?”高辉煌勉强扯出一点笑,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
陆宣庭五指张开撑在酒杯上,食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来回:“书弈……和秦代名的事情,你详细说说。”
“哦。”该来的躲不掉,高辉煌清清嗓子,开始汇报自己的吃瓜总结。
三年多前,第一季《兄弟一起冲》开播,当时模式和现在还一样,节目只在棚内拍摄,十个男嘉宾也没有进行固定分组,而是每一期随机抽选进行配对。
秦代名和谢书弈好巧不巧,连续三期都抽在同一组,加上两人合作的火花很好,被网友们戏称为“天选的缘分”,取了一个“秦谢之好”的CP名。
随着节目的播出,“亲谢之好”的热度涨得比所有人想得都好,即使后面几期节目,谢书弈和秦代名没有再抽到同一组里,两人都都收获了意料之外的讨论度。
他们俩一起约饭,一起直播,一起接推广,一起上节目,《兄弟》播了多久,他们就一起活动了多久。
谢书弈当时是只新得不能再新的菜鸟,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泼天的热度下来了,也没本事全接住。
秦代名就不一样了,虽然那会儿事业已经走上下坡路,但他要人脉有人脉,要作品有作品,借着“秦谢之好”的热度,事业轻而易举翻身。
即便第一季《兄弟》播完,两人在微博上仍有频繁互动,惹得粉丝们尖叫连连。
“后来……”高辉煌停顿一下,继续说,“秦代名官宣了《心房》的男一号,又被狗仔拍到和长发美女共进晚餐,粉丝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秦代名很快澄清长发美女是《心房》剧组的工作人员,但秦谢之好CP粉吵来吵去吵了很久,散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秦代名进组之后,和小弈哥在网上也就没啥互动了,两人最后那点CP粉也散干净了,就……这么回事。”
高辉煌两手一摊,表示自己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宣庭微微低着头,视线也不知道聚焦在什么地方,沉默片刻,才问:“假戏真做呢?是怎么回事?”
“这个……”高辉煌挠挠头有点为难,“据说是一个论坛里传出来的爆料,论坛创始人是圈里人,会员都要邀请才能进去,所以偶尔会有点真料。
爆料人说自己是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当年小弈哥和秦代名到他们公司去做直播活动,他无意中听到小弈哥向秦代名表白,秦代名接受了,所以爆料人就说他们是假戏真做。
后来帖子被人传播出去,在微博上热闹过几天,说秦代名的有还有坏,说小弈哥的难听话就比较多了……”
高辉煌越说声音越小,眼看着自家老板脸色更黑了一层,立马找补:“不过因为爆料人没有实锤,也无法证实自己身份,加上秦代名那边公关很快,所以帖子最终被吃瓜网友们打成胡编乱造。”
后背已经冷汗叠冷汗的高辉煌还没有琢磨明白自家老板不快的原因,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接受来自影帝的幽深目光。
“书弈对姓秦的,表白?”陆宣庭迟疑地说出最后两个字,对这件事相当不可置信。
高辉煌点点头,品了两遍陆宣庭刚才的话,脑子里小灯泡“叮”一声亮了——他可算知道自家老板不爽的点了,是秦代名啊!不不不,准确地说,是和小弈哥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秦代名!
知道了症结,高辉煌就轻松多了,冷汗不出了,背也不绷了,甚至还能语重心长给自家老板提建议了:“六哥,你不歧视小弈哥的个人取向吧?”
收到陆宣庭一个“你在废话”的表情之后,高辉煌狗胆一壮,摸着下巴说:“那六哥,您老是担心小弈哥跟姓秦的……旧情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影帝的眼刀让高辉煌速度改口,“旧情都没有,哪里来的复燃?这一切肯定都是姓秦的阴谋!”
他临时胡诌了个理由,但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其实吧,当年的舆论我感觉挺不对劲的。
抛开告白不告白,真戏假戏先不说,小弈哥乖乖软软一个人的,刚入行那会儿肯定比现在还单纯,加上还没有可靠的团队保驾护航,骤然涨了这么多热度,那就是怀璧其罪啊。
再到后面被人爆料,网友一边倒地说不好,没点阴谋在里面我不太信。”
陆宣庭欣然点头,对秦代名的好感直接拉负,一想到当年二十出头的谢书弈被老王八一样的秦代名捆绑炒CP,陆宣庭身体里就有一团火烧得坐立不安。
他灌下玻璃杯里剩余的酒,打发走高辉煌,在会客厅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始终想不通:谢书弈能向秦代名表白,怎么就没有跟他也表白一下?难道他还比不上那个姓秦的?
想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陆宣庭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和谢书弈在房门口相见。
谢书弈吓了一跳,一双圆眼瞬间放大了好多:“六哥,你怎么了?”
陆宣庭压低帽檐遮掩自己的尴尬,他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不过一晚上没睡好而已,竟然憔悴得跟搬了一年砖似的,谁见了肯定都要问一嘴。
好在他已经想好借口,以拳抵唇,假装咳嗽两下:“好像有点儿着凉。”
“肯定是换季的原因。”谢书弈担忧地扶住陆宣庭胳膊,“那你今天还上工吗?要给袁导请假吗?我那儿有感冒药,我给你去拿。”
“没、没关系。”陆宣庭拉住想要回房取药的谢书弈,愧疚又心虚,“我身体好,多喝点热水就没事了。”
谢书弈看着他不说话,大概是不太相信。
陆宣庭揉一下鼻子,干脆拉住人直接往电梯走:“快走吧,别迟到了。”
他坚持,谢书弈只好作罢。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再去化妆做发型。
剧组的最新安排昨天已经出来,为了保证拍摄效率,今天开始实行AB组同时拍摄制度,袁迅会在A组拍摄巫堂春抓获并且折磨淳于勤的戏份,B组则由副导演拍摄梁少余布局营救小王子的部分。
也就是说,未来十天时间,陆宣庭和谢书弈会分别在A组和B组开工,陆宣庭要在B组“单打独斗”,谢书弈则在A组和秦代名日夜相对。
一想到这个事实,陆宣庭手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一不小心掰断了拿在手里把玩的化妆刷,吓得正给他化妆的化妆师打了个哆嗦。
陆宣庭嘴角一僵,赶紧给化妆师道歉,化妆师压惊三分钟,才敢继续对影帝的脸下手。
做好妆造,谢书弈和陆宣庭分别坐上两辆不同的车,前往各自的片场。
陆宣庭看着旁边一直被谢书弈霸占、如今却空出来的位置,眉头皱起,怅然若失。
接下来好几天,谢书弈早出晚归。秦代名档期有限,袁迅既要不耽误时间,又要保证拍摄质量,A组所有人忙得昏天黑地。
AB组制度实行了几天,陆宣庭就和谢书弈有几天没见上面,不要说凑在一起讨论剧本了,就连每天同进同出的日子都一去不回,陆·影帝兼监制兼投资爸爸·宣庭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分组拍摄的第五天,陆宣庭只有半天戏份,提前完工之后,他连饭也没吃,匆匆脱了戏服直奔A组片场而去,美其名曰探班。
A组这天正在拍摄的戏份,是巫堂春把淳于勤关在水牢里,审问他传国宝藏的秘密。
陆宣庭到的时候,昏暗的室内水牢场景,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的谢书弈泡在污浊的水潭里,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袁迅站在水坑边说得口沫横飞、比手画脚。
秦代名则在另外一边,伸长脖子让化妆师补妆。
片场众人各司其职,见到陆宣庭来,也只是礼貌地打打招呼。
但陆宣庭的视线从一进来就只集中在谢书弈身上。
白色的戏服又薄又透,吸饱了水跟没穿似的,今天的宁城只有十度上下,谢书弈连头发都是湿透的,也不知道在那潭脏水里泡了多久?他那么纤瘦,又不爱锻炼,能不能抗住?
陆宣庭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好像有人洒了一把针进去,细细密密地疼。
他想开口叫停,想让谢书弈从那该死的水潭里出来,想给他披上保暖的外套,把他抱进怀里、给他取暖,但他忍住了,握紧拳头忍了下来——他不能以权谋私,影响谢书弈的工作。
“六哥。”软软的女声在陆宣庭身边响起,他转头,高辉煌和余甜甜并肩站在他面前。
壮硕的高辉煌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外套,衬得余甜甜更加较小,两人分别叫了他一声,随后一阵眉来眼去,余甜甜看起来越发为难,最后被高辉煌推了一把,往前一步杵到陆宣庭跟前,才小小声说:“六哥,你能不能劝劝小弈哥,让他别那么拼命,我好担心他。”
陆宣庭心脏又是一揪:“书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袁迅扯开嗓子招呼众人继续拍摄,陆宣庭只能带着余甜甜和高辉煌来到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