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风身下是个活动的翻板,盖板陡然打开,下面则是个滑梯,羽风摔在滑梯上,“咻——”的一下,滑到了二楼。
羽风猝不及防,摔在地板铺着的软垫上半天爬不起身。
“你还好吗?”早就等在二楼的摄像举着摄像机,见羽风仍趴在地板上,于是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事。”羽风有气无力地答道。
他现在就是有点绝望,自己还没来得在叶鸿林面前表演机智的破案过程,先来了个原地翻车。
小少爷耍帅失败,整个人都失去了梦想,四肢张开趴在软垫上:“让我静静……”
“一会儿其他人就滑下来了。”摄影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房顶上的通道。
羽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软垫,稳定了一下情绪,举起手中的灯盏,开始打量四周。
依然是圆形的洞窟造型,却比上一层要精美不少。
羽风举灯照去,中间是个巨大的三阶环形祭坛,最高处有一人多高,东西南北各有一只蟾蜍,口中含着什么东西,祭坛中央放着一个画着饕餮纹的方鼎,鼎足有一个人脑袋那么大,羽风看了一眼,莫名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别处。
祭坛周围是四个曲线形的图腾立柱,羽风刚才就是从这上面滑下来的,与之相对的立柱则是一个曲折的楼梯,但此时楼梯被拦腰损毁,已经不能通行了。
这两根立柱显然是用来连通二层与三层的平台,现在楼梯被损毁,原先在三楼的大家肯定是不能通过滑道爬上三楼的,那应该是有一个人,故意在所有人上去之后,截断了向上的楼梯,防止其他人再进入三层,却有意保留了向下的通道。
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吗?
羽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隐约觉得并非如此,只得现将此时搁置在一边,等带会儿找到其他线索再做打算。
立柱上绘着图腾,羽风抬手举灯,端详上面的花纹。
羽风抬手举灯,看向四只立柱,发现上面绘着的图案正好组成了一个颇具神话色彩的故事。
前三根立柱讲的是族中的老人寿终正寝,化为部落的保护神,家人们跪在地上哭泣,巨大的魂魄悬浮在上空,温柔地包裹着部落中的孩子们。
横死者的灵魂则从身体中逃出,奔向山野,化作怪物,侵袭部落。
画着怪物的图腾正好在折断的那根立柱上,上半身损毁到看不清了,只能看见这怪物三只脚,还是倒着长的。
羽风看着那画,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小时候羽修文为了糊弄羽风睡觉,故意在睡前讲《山海经》这种古文,听得小羽风满眼绕圈圈,却也约略记得古文里有一种倒生三足,长相似猴似人的怪物:山魈。
山魈?羽风歪头琢磨了一下,觉得方才在三楼铁笼中的爪印和山魈这种怪物似乎也能对的上。
羽风举灯,刚要去看第四幅画,却听到滑道里隐约传来声音,知道林卓等人是要从滑道下来了。
小少爷自觉刚才在叶鸿林眼前出了丑,顿时拖人下水之心大起,也不去看图腾画了,坏心眼地守在一边等几个人狼狈样子。
下一刻唐迪一串尖叫地飞驰而下,像一颗失控的保龄球一样冲出跑道,击飞了一名吃瓜群众,羽风。
羽风:……
我怀疑这个节目针对我!我有证据!
“你快起来!我腰要断了!”羽风趴在地上,腰上还坐了一个不在状况内的唐迪,差点就被坐断了气。
“你是有多重?专门垫的气垫都接不住你,直接能冲出轨道。”羽风挣扎了半天傻憨憨唐迪也不动,干脆一使劲,弓腰收腹,将唐迪掀飞了出去。
“别提了。”唐迪被甩到一边清醒了,揉着腰悲痛欲绝道:“你消失的时候把灯带走了,接着房间里的灯就全熄了,摸黑什么都看不见,我直接踩空了。”
这么一比较,羽风觉得小唐同学比自己还惨,当即开心了起来,富有同情心地拍了拍唐迪的肩膀,决定带着这个傻憨憨去见世面:“来,我刚才研究出了不少端倪了,哥带你去看看。”
话音未落,其余几人已经纷纷从滑道滑了下来,有了羽风和唐迪两人的错误示范,剩下的五个人下来的都挺顺利。
只有衡文泽恐高,下来的时候表情管理失控,样子十分滑稽,才让羽风暗戳戳舒了口气,高兴地带唐迪去看他的新发现。
同一时间,监视器下,韩思雨抱臂看着兴高采烈搂住唐迪的羽风,和疼得龇牙咧嘴还满脸好奇的唐迪,快要笑出声了:“诶唷我的天——这俩……像不像一个奶狗领着一只小哈士奇去找骨头,一脸自信,笑死人了。”
说完一边摇头一边看从开始就在一旁打酱油的叶鸿林。
叶鸿林盯着场内动向,看起来十分专业:“不要瞎给人家起外号。”
“但你明明在笑。”韩思雨抢白道。
叶鸿林眼睛始终没离开场内,摸出手机,悄悄拍了张羽风叉腰挺胸,指点江山的照片,一本正经道:“你看错了。”
“你看这上面的绘画,是讲日月星辰三位祭司如何降服山魈的。”叉腰挺胸的羽风摇着尾巴,给唐迪看图说话。
图腾画从下往上,最开始是数名坦露半身的健硕勇士围捕一只画面模糊的怪物,上面的衣着特征与衡文泽身上的衣服相似,画上的几名勇士大概都是卫队护卫。
下一幅图中一名带着黑色面具的勇士站在最前方,应该是卫队长的角色,身后跟着两名普通衣着的护卫,架着一只蒙着黑布的东西,走到了刚才羽风七人所在的牢房中,一名身着祭祀袍的祭祀面覆白纱,手执一根木锥,隔着黑布将木锥钉在了山魈深山。
最后则是那团黑布下逸散出数道缥缈的雾气,四散在天际。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看起来没什么意义啊……”唐迪面无表情地说道。
羽风却凑近看了半天,接着又看了眼其他人,只觉得奇怪。
“嚯,你们看这个壁画。”何洛水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家的目光顿时转了过去,墙上的壁画非常抽象,羽风勉强看了半天,约略能从几个火柴棍状物上看出个人的形状,只不过这个人画得过分奇怪,肩膀上顶着个圆,两只手上也画着两个圆,简直不知道哪个地方是脑袋了。
这是甲方没给够钱吗?怎么图腾上那么精致,壁画上就拉胯了。
羽风心中飞过一行弹幕,刚准备嘲讽一下密室老板的品控,眼睛瞟过祭坛正中央那个高高在上的三角青铜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钟月生正登上祭坛,准备拿下鼎看看。
“钟老师,”羽风出声道:“你最好先别看。”
钟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节目刚录制时,钟流量本来是几人中最红的,没想到节目播出后,走御姐路线又姬情满分的林卓何洛水异军突起,陷入风波的羽风则一路峰回路转,成了六人中最红的崽,紧接着又有大腿比他粗的衡文泽横插一道,偏偏收官之战钟月生又表现平平,一路下来流量哥的危机感已经浓得近乎具象化了,此时好容易有了一个站了先机的时刻,怎么可能放过。
钟月生没理会羽风,两步跨上顶层,探手取过青铜鼎看。
一瞬间诡调的背景音乐从四周响起,钟月生手下意识一抖,再想放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正正好却方鼎里面一个黑黢焦化的人头四目相对,人头空洞的眼眶直直看向钟月生,几缕未烧化的头发丝搭在鼎边,垂在了他的手上。
钟月生当即惨叫一声,直接将方鼎甩了出去,方鼎“咕噜噜”滚下祭坛,里面的人头被从鼎中抛出,摔到了徐梦娇等人的脚边。
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鸡飞狗跳地尖叫,饶是羽风早有防备,站得较远,然而昏暗的光线下陡然看见那奇形怪状的人头,仍是吓得哆嗦了一下。暗自吞了吞口水,没敢上去。
“小唐,当英雄的时刻到了,快去英雄救美。”羽风戳了戳唐迪的后腰,让他去把那人头拿起来。
戳了几下感觉手感不对,羽风低头看了看,发现唐迪直接把脑袋埋在了自己身上,瑟瑟发抖,最后还是林卓看不下去了,抄手拿起,端详了一下,扔到了一边。
羽风:……
“出来吧,没事了。”羽风面无表情地把唐迪拎起来,评价道:“要你何用!”
“你早就知道?”钟月生丢了面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没有,”羽风丢开唐迪,双手微举过头,满脸无辜,道:“我就是看那个壁画,突然想起来画中人手里拿着的,可能是人头。”
“早期部落之间,人头崇拜还是挺流行的,部落与部落之间发生冲突之后,有些部族会把敌人的人头割下来,悬挂在部落里,或者像现在看到的这样用鼎烧过,用作祭祀。”羽风略作回忆,接着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所以我才提醒钟老师呀。”
钟月生:……
钟月生以为的风头没出到,反丢了一个大人,简直气得头顶冒烟,偏偏羽风又没有说错,在镜头前也不好发作,忍得钟月生内伤发作,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广播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响起:【虽然大家的记忆还没有回复,但是随着找到的线索越来越多,大家心里还是感觉安全了不少】
众人:……
安全了……吗?
【与其这么漫无目的的找线索,不如大家休息一会儿,交换一下各自的线索,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新发现。】
虽然广播槽多无口,不过大家还是按照指示,找了一处光亮处围坐在一起。
“羽老师刚才找大家核对了身上的饰品,先讲一下是为什么吧。”钟月生坐在光线昏暗处,皮笑肉不笑道。
羽风倒是无所谓,反正是要说的,便笑了笑,道:“那我先开个头,刚才我和小唐核对了各位身上的饰品,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饰品上画着图腾,我、小唐、钟老师的图腾是三足金乌,卓姐、洛水姐、梦娇的图腾是望月蟾蜍,衡老师身上则什么都没有。而在死者身上的图腾,是一个北斗七星。”
羽风说罢,示意唐迪展示自己腰上佩着的铜扣,道:“所以我猜部落中是分着派系的,小唐与钟老师是日之祭祀一派的,洛水姐和梦娇则是月之祭祀的一派,侍卫长护卫三位祭祀,所以没有派系也是合理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钟月生讥笑了一声。
羽风神色不变,接着道:“但是问题是,这里为什么没有星辰祭祀的人?”
众人脸色一变。
部落中一共三位祭祀司掌天象,按理说每一位都会有追随者,为什么恰好没有星辰祭祀的人,就是一个比较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这是星辰祭祀设的局,将两个大祭司的人引导这里杀死,意图夺权?”徐梦娇举手抢答:“结果被其他人反杀了,其他人撞见凶手行凶,为了防止暴露,凶手用迷烟让大家失忆。”
“完美!”唐迪卖力鼓掌。
“咳,小唐,注意不要搞错派系。”羽风重重咳了一下,把快要叛变的唐迪拨拉回自己的阵营,接着道:“不对,如果星辰祭祀夺权杀人,凶手杀她相当于救了所有人,没有必要让众人失忆,退一步讲,杀死祭祀事关重大,怕被处置的话,大可以只让另外一派的人失忆,没必要迷倒自己阵营中的人。”
“小羽说得有道理!”唐迪听得频频点头,被徐梦娇狠狠瞪了一眼,顿时不说话了,蔫了吧唧地往羽风身后躲了躲。
“所以与其说是设局夺权,不如说星辰祭祀是两方都要争取的人?”林卓思考了一下,说道:“两方为了某件事情,都想拉拢星辰祭祀一派,并将约谈地点定在了只有巫祝们能来的祭祀洞窟。”
“为了确保两派不会撞见,星辰祭祀肯定打好了时间差,没想到先到的这位祭祀的人,杀死了星辰祭祀,同时也因此耽搁了时间,导致另一位祭祀的人按时赴约时正好撞到了犯案现场,两方因此发生冲突,恰好触发了机关,使得迷雾扩散,所有人都失忆了。”羽风接着林卓的话,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有一个问题,星辰祭祀一定为和两派的谈判预留了足够长的时间,不然很难保证万一因为某件事导致两方相见的尴尬场面,我觉得因为杀人耽搁,而使两派相见的理由还是有些牵强。”何洛水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搁在膝上,两手交叉抵在下巴处,分析道。
羽风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何洛水的话着实有道理。
“这个问题先搁置,接着分享下一个线索吧。”每个线索上耽搁的时间都不宜过长,林卓看了下众人的反应,见这条线索进了死胡同,便出声提醒道。
“那我说一条,”徐梦娇从包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饰品,道:“我找到的东西比较少,只在铁笼外面找到一个挂坠,上面画着一颗扶桑树和九只三足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