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以后,岑兮一直待在家里养精蓄锐。
不是睡就是吃,手机也调至静音,窗帘拉的密不透风,完全看不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足足过了三天无忧无虑、无时间概念的逍遥日子,浑身上下都像充满了电一样活力满满。
半梦半醒时,她摸到了枕头底下的手机,想拿起来看下时间。
不料,邮箱新收到的一条未读信息,让她的蹭的就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凝重的阅读着邮件。
通篇看完,她懵了。
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抽走了灵魂,手足无措的跑去隔壁房间找顾曳。
哪知道顾曳中午起床后,不忍心吵醒她,自己先回父母家了。
她捧着手机,呆呆的坐在客厅,先是倒了一杯白开水咕咚咕咚的一口闷掉,又去洗了个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然后再次打开邮箱,重新逐字逐句的阅读刚才那篇邮件。
确认以后,她比刚才更懵了。
邮件是圣罗兰国际微电影节组委会发来的。
内容十分冗长,用中文简明扼要的概括一下,那就是:她提交的作品涉嫌抄袭另一位中国区的参赛者,雷同之处达到了85%以上,经组委会决议,决定剥夺她的参赛资格。
如此晴天霹雳的消息,把满心欢喜期待着能获奖的岑兮,劈了个外焦里嫩。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的创意,怎么就成了抄袭?抄袭谁了?
想到这里她,她赶紧给组委会发去了回信,郑重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希望组委会予以彻查,并提供雷同作品的具体证据。
不一会儿,便再次收到了回信。
组委会显然并不想跟岑兮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直接将另一位参赛者的作品发给了岑兮,并再次阐述了剥夺她参赛资格的决议。
岑兮将发来的雷同视频仔仔细细的看了五遍。
果不其然,短短三分半的视频里,从剧本到人设,再到拍摄手法,跟自己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是等比例照搬。
她越看越生气,显然如果两人之中真的存在抄袭,肯定是对方抄了自己的!
但是眼下,再跟组委会发邮件掰扯,似乎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她必须马上将这个剽窃的人找出来,当面对质问清楚。
于是,她将视频调慢速度细致的检查,发现影像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角落,就是她当时取景的那家咖啡店。
她赶忙穿上衣服,直奔目的地。
路上依旧是反复观看着手机里的影片,寻找其他蛛丝马迹。
等到了咖啡店,她将手机拿给相熟多年的老板,开门见山的询问:“老板,三月份那会儿,除了我来过你店里借场地拍视频,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说完,她伸手指向屋内的拐角处,这是她和抄袭者都使用过的一个场景。
当时岑兮来店里拍摄时,一眼就相中了角落里那个靠窗的木制圆桌。
因为圆桌的斜上方正好有一组暖光灯,跟室外的夕阳交相呼应,拍起来氛围感十足。
老板放下手里刚洗干净的拉花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好像......后来是有一组人来拍过,也是你们学校的。”
“也是我们学校的?确定?”岑兮皱着眉心急如焚的追问着。
老板见她如此着急,便把店员喊了过来,问他有没有这么回事。
店员是一名住在附近的大学生,头脑十分伶俐,记忆力极好。
他看着视频想了一小会儿,便干脆利落的回复说:“有,大概是在三月的下旬,我记得那会儿店里在做新品推广,他们过来谈场地时,我还想着正好可以给咱店里免费宣传宣传,就答应借给他们了。”
还真是同学?!
岑兮此刻在脑中飞快的检索着参赛前接触过的人,以及在完成作品的过程中,参与过帮忙的师哥师姐。
突然,她灵光一闪,“咱们店里有监控吗?有没有三月份的?我想看看。”
老板说:“噢,有的,我们半年清一次内存,你跟我来吧。”
随即便带着她去了里屋的办公室。
看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岑兮拍完以后,第二波带着设备来店里的小团队。
岑兮让老板把图像放大后,她一眼就认出了里面有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自己的舍友孟媛赵媛媛嘛!
可是,怎么会是她呢?
她不是号称二代嘛?家里都是文艺行业的大拿,不是说自己看不上这种小比赛吗?
带着一脑门的疑惑和愤怒,岑兮从店里离开后,就火速返回了家中。
想等顾曳晚上回来后,再跟她当面说这件事,免得电话里一句两句讲不清楚。
顾曳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好久没回自己家的顾曳,带着老母亲满满当当的“爱”也一起回来了,各种好吃的熟食瞬间塞满了冰箱。
见顾曳欢天喜地的忙活的差不多时,岑兮把她拉到了沙发上,面色凝重的对她说:“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先别着急,看完咱再说。”
说完便把赵媛媛的参赛作品,打开递给了她。
“什么呀?这么严肃,还神神秘秘的!不是吧!你该不会是跟我住久了,爱上我了吧?”顾曳依旧没羞没臊的开着玩笑,完全不会料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岑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没跟你闹!你先看!看完我保证你笑不出来了。”
顾曳认认真真的全部看完,果然收起了笑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问:“这......这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咱们投出去的微电影吗!欸?不对!这不是咱们那个,但怎么这么像!这也太像咱们的作品了吧!”
岑兮见她诧异的话都说不利落了,又将组委会发来的通知函拿给顾曳看。
通篇阅读完,顾曳气的直接把手机重重的扣在了茶几上。
岑兮赶忙捡起手机,一边检查着有无破损,一边安抚她:“大姐,你行行好,这可是我的手机。”
“你怎么这么淡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咱怎么成剽窃了?”顾曳气的怒目圆睁。
岑兮一脸玄妙的拍着顾曳的大腿,说:“想不想知道是谁干的?”
顾曳气的五官都扭曲了,“谁?!”
“你看,这是我在咖啡店要来的监控视频,我们宿舍那个孟媛赵媛媛,你还有印象吧?她在咱们取景之后的一个星期,也去了这里拍摄。你没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作品里,有好多场地都跟咱们的一样嘛?”
顾曳看完,大为不解的说:“也就是说,是她偷了我们的剧本?可是,你报名那会儿不是也问过她吗?她当时不是挺傲气的,说不稀罕这种小奖项。怎么?这是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
顾曳掏出手机,准备翻出赵媛媛的电话,打过去问清楚。
被岑兮一把拦了下来,说:“你先别冲动,这事儿咱们还没弄清楚,你这样贸然打过去,除了跟她吵一架,毫无意义。就算真是她动了手脚,人家在电话里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打草惊蛇。况且,宿舍里没有装监控,我们没法直接证明是她偷看了我电脑里的文档。”
顾曳问:“那你的意思是?”
岑兮顿了顿,说:“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想啊,就算组委会那边同时收到了两个相似的作品,那也无法确认是谁剽窃了谁呀!不应该直接把咱们判罚下场吧?既然有意要拉偏架,就算咱们现在拿着证据飞过去举证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弄清楚她和这个比赛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对!有道理!现在可是互联网时代,大不了咱就把这事儿发到网上去!曝光他们!”顾曳面露凶光,恶狠狠的说着。
岑兮见事情已经大致说清楚了,便起身回屋休息了。
俩人计划先上网寻找蛛丝马迹,她家不是演艺圈的嘛,这个圈子可没什么**可言。
夜已深,岑兮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索性打开了电脑,开始全网检索有用的信息。
不查不知道,还真有猫腻!
岑兮浏览着最近几个月孟媛赵媛媛父母在工作方面的新闻,发现其父亲刚好就是这次比赛的特邀嘉宾。
顺着这条线索,很快她便查到了孟媛赵媛媛本人在外网的社交账号。
就在前天,她刚刚发布过一条十分得意的状态,配文是:决赛我来啦,期待毕业后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岑兮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火速打开了比赛的官网。
果不其然,首页更新的决赛入围名单上,落款的时间居然是昨天。
也就是说,组委会对外官宣比赛进程的时间,跟邮件通知岑兮被除名的时间是一致的。
但是,孟媛赵媛媛本人却是至少提前一天,就得知了自己入围的消息。
如果事实真如岑兮猜测的那样,那么,这件事无疑就是赵家父女的暗箱操作了。
先是背地里偷了她电脑里的剧本和脚本,再恶人先告状,通过黑操作将岑兮以“抄袭”的罪名直接除名。
要不是岑兮据理力争的跟组委会沟通,估计根本得不到孟媛赵媛媛本人的参赛视频。
好一招据为己有,真看不出来,大学四年都没能认清自己的舍友,还当真以为她是对名利无欲无求的清流呢。
没想到,居然为了获奖用出这么低劣的手段,什么德艺双馨的演艺世家?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岑兮不得不打开微博,想要好好阅读一下这位大小姐在国内社交平台上给自己打造的人设。
平时她基本很少关注自己身边人的微博,但现在却格外好奇,忍不住点了个“关注”,以待后续。
如今事情大致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跟顾曳商量该如何找出实锤曝光他们了。
在不知不觉中昼夜完成了交替,此刻窗外已经褪去了黑暗和寂静,升起了暖洋洋的太阳。
一夜没睡的她完全不困,无比亢奋,根本无心补觉。
精神虽然不困,但肚子却诚实的饿了。
她穿上外套,悄咪咪的走出家门,去小区外面买早点。
一路上鸟语花香,心情倍儿爽。
虽然自己的作品还未沉冤得雪,但至少已经知道了对手的骚操作,这对于整件事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正当她在路边等待煎饼时,手机的通知栏弹出了一条新闻。
打开一看,居然是赵媛媛给自己买的通稿!
内容大致是:赵媛媛作为中国赛区唯一入选圣罗兰微电影大赛的选手,年仅二十二岁,出身演艺世家,才貌双全,前途无量等等。
看的岑兮一阵犯恶心,差点没吐出来,对刚拿到手热乎乎的煎饼都瞬间失去了胃口。
她三步并两步的跑回家,把睡眼惺忪的顾曳拽了起来,将自己熬夜查到的有效信息一五一十的同步给了她。
听完这些,顾曳呆滞而朦胧的眼神里流露着凶光,加上睡不醒的发型,像极了杀手版的蒙奇奇。
人虽然还没彻底清醒,但复仇者的气质已经显露无遗,恶狠狠的说:“她能买通稿,咱也可以买水军啊!你别忘了,我大小也算个富二代呢!这次必须维权到底,不能助长歪风邪气!”
岑兮望着顾曳,坚定的说:“好,既然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搞黑幕,咱们索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发在网上,哪怕得不到公道,也绝对不能忍气吞声。”
达成一致后,俩人便开始分头整理资料。
最后再将整件事的证据细节拼在一起,各自发布到了微博,并且还艾特了大赛组委会的官方帐号,以及赵媛媛本人。
事情发酵的很快,先是业内的同门们纷纷发来微信关心事情的进展,然后便是学校的老师也打来了电话询问。
岑兮和顾曳觉得十分好笑,出现了不公平的事情,母校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不是真相,而是学院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