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商昨天洗了这辈子最快的一次澡。
其实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然而郁商却还是感觉漫长得像是过去了许多年。
浴室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
原本就让他觉得暧昧的水声简直震耳欲聋,让他多一秒都待不下去。
把头发和身上冲干净后便迅速用浴巾擦干净了身体,然后换了衣服向外走去。
周玄序还站在门口,侧身对着洗手间,只有左手在洗手间里。
见他出来,这才关了手机的后置灯,然后帮他取来了吹风机。
郁商接过吹起了头发,周玄序则问了他的药在哪里?然后去帮他拿药。
等郁商吹干头发后就见周玄序一手端着他的水杯,一手拿着他的药,亲眼看他吃下去才安心。
“好点了吗?”
郁商对于灯突然暗下来的那一瞬间依旧心有余悸,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玄序也没拆穿,只是让他早些休息。
大概是为了方便他酝酿睡意,周玄序也没再继续学习,见他把小夜灯打开,这才关了寝室的灯,和他一起上床休息。
小夜灯的光不算亮,暖黄色的灯光像是将落未落的最后一抹夕阳,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郁商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隔壁的周玄序似乎也是一样,因为郁商听见了他翻身的声音。
两人似乎都有话想说,但并没有人开口,最后还是郁商先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周玄序。”郁商叫道。
“嗯。”
“你刚才怎么知道洗手间的灯灭了?”
周玄序的床离洗手间最远,洗手间又是木门,按理说只有隔着门下的缝隙才能窥见里面的情况,否则很难发现。
难道是因为自己叫他?
但每次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郁商的精神状态就会崩溃,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自己自己虽然叫了周玄序,但声音应该不大才是。
然而没想到周玄序却道:“我不知道,只是做题的时候好像听见你叫我了,不过那声音太小,我以为是幻听,但还是不放心,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见门缝里面没有光,里面是黑的。”
“你听见了!”郁商闻言差点坐了起来。
周玄序闻言转过了身来,两人的枕头都在一侧,因此一转身就能很轻易地看见彼此。
周玄序望着他,问道:“你真的叫我了?”
“嗯。”明明小夜灯也没有多亮,但郁商却还是觉得自己将周玄序看了个分明,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灯突然灭了,我害怕,只有你在寝室。”郁商努力申述着自己叫他的合理性。
不过周玄序更在意的明显另有其事。
“郁商。”
“嗯?”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并不具体,但他在问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可以不回答。”周玄序见他没有说话,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周玄序问的太突然,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叙述这个事情。
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人问过他原因,杜如岚甚至不知道他怕黑这件事情。
因此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小时候总是被一个人丢在家,害怕的时候就会躲进衣柜里,有一天下雨了,很大的雨,伴随的还有很重的雷声,我原本想像往常一样躲进柜子里,结果一转头发现柜子在动,然后就被吓晕了过去,从那以后就开始怕黑了。”
周玄序听完后许久都没有说话,郁商还以为他睡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到了他的回答,“这样啊。”
“嗯。”
郁商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他有些困了。
周玄序也没再说话,寝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不过虽然身体上困倦,但精神却依旧活跃,因此郁商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在彻底睡过去前,郁商突然回味过来了一丝不对劲。
当时他精神太过紧绷,外加想要赶紧把澡洗完,因此直接同意了周玄序的提议,毕竟他也不可能敞着门洗,虽然都是男生,周玄序也肯定不会看,但他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相比之下,周玄序的提议就温和了许多。
但是。
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拿着手机?明明可以直接把手机放到浴室里。
这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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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睡前突然意识到的那个问题,郁商这一夜虽然睡了,但并没怎么睡好,几乎做了一夜的梦,耳朵里更是响了一夜的水声。
因此第二天毫不意外地睡过了头,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因此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
醒来后郁商下意识向右边看了一眼,对面的床铺果然已经收拾好,周玄序已经不在寝室。
按照郁商对他的了解,周玄序现在应该正在教室学习。
想到这儿郁商只有甘拜下风。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但住在一起后才发现,周玄序的刻苦竟然还更胜一筹,怪不得他总是压自己一头。
寝室的窗帘还拉着,因此看不出外面的天气和时间。
等他下床后拉开窗帘才发现,今天是个晴天。
天气很好,因此郁商打开了阳台和寝室的窗户开始通风,寝室内积攒的浊气瞬间散去了一些。
忙完这一切后郁商才向洗手间走去。
虽然此时天已经亮了,但郁商对于昨晚的事依旧心有余悸,因此在门口缓了片刻才进去。
进去后他先抬头看了一眼灯泡,这才发现这个灯泡是新的,郁商按了一下开关,新的白炽灯立刻亮了起来。
郁商没想到周玄序的动作这么快,看来还真是一大早就去买了灯泡。
想到这儿郁商没忍住感动了一下,然后关了灯。
正准备上厕所,然而这时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郁商扭过头,然后就见洗手间里的镜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镜前灯,一触就能使用。
郁商就这么愣在了原地,手指无意识地将灯打开再关上。
暖黄色的灯光明明灭灭,像是化了的黄油在空气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