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知［校园］ 第31章 “在意。”

郁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喝过酒，因此虽然也明白自己应该喝不了多少，但还是没想到一罐就醉了。

他原本也没想喝那么多的，但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抽，竟然问了周玄序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玄序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瞬，握着易拉罐的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罐身便不受控制地凹下去了些许。

郁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们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可以问这么私密的问题，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因此他只能强作镇定，表现得自己好像真的只是好奇。

周玄序似乎被问住，先是低头喝了一口酒，这才转过头来。

郁商以为他是要回答自己，然而并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了自己许久，却迟迟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交织在一起，周围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涌动，虽然没有镜子，但郁商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不用看都知道很红。

郁商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于是先一步移开了眼睛。

同时心中暗暗懊悔，恨不得时间倒流，他没事儿问这个问题干什么？简直有病。

恰好此时火锅煮开了，因此郁商连忙转移话题道:“丸子，丸子好了。”

说着便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丸子吃了起来。

结果刚出锅的丸子实在太烫，他立刻拿起旁边的酒连喝了好几口。

周玄序见状也跟着拿起了筷子，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起默默吃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尴尬，郁商不自觉喝完了那罐酒。

再然后……

郁商最后的记忆就是他觉得头晕得厉害，但好歹还知道要到床上去睡觉，于是自己爬到了床上，刚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郁商睁开眼睛，先看到了旁边亮着的小夜灯。

小夜灯是一只小绵羊的形象，正温柔地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

郁商有些惊讶，自己昨晚都醉成那样了居然还记得开灯，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想到这儿郁商翻了个身，向四周看去。

不知道是阴天还是时间还早，寝室里灰蒙蒙的，因此郁商有些估不准时间。

于是开始找手机，很快他就在枕边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十一点。

郁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加上宿醉，郁商难受得眼前一黑，差点重新躺了回去。

手立刻扶着旁边的围栏才勉强维持住了身体。

怎么已经十一点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手机上确确实实显示着十一点，郁商向后看去，然后就见窗帘依旧拉着，他们宿舍窗帘的遮光性很好，怪不得他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周玄序呢？

郁商抬头向对面看去，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周玄序的身影，只有被褥依旧在那里，被叠得整整齐齐。

看起来他早就起了。

估计是看自己睡觉，去教室学习了吧。

想到这儿郁商心中瞬间有些过意不去，他们宿舍上床下桌，要不是因为自己他可以直接在宿舍学习。

想到这儿郁商立刻下床拉开了窗帘，不甚强烈阳光瞬间涌入，寝室重新亮了起来。

整个寝室干干净净，碗筷和锅都被洗干净放了回去，看不出一丝痕迹。

郁商见状心中更加过意不去，喝酒确实误事，昨晚的卫生看来全让周玄序打扫了。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

郁商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满身的火锅味。

估计床单被子也是一样，看来是个大工程。

于是郁商也顾不上其他，拿了换洗的衣物便向洗手间走去。

大概是早上没吃饭加上宿醉的缘故，浴室的闷热让他有点头晕，因此郁商洗得很快，洗完之后头发都没吹便走了出去。

谁知刚一出门就听“咔哒”一声，寝室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周玄序拿着卷子和笔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郁商见状有些庆幸他是自己洗完才回来的。

毕竟洗澡多多少少总是透着点暧昧的意思，而且住宿不比在家，各种活动都在一个空间，因此在外面其实可以听到里面的流水声。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这种情况无可避免，江池影和贺行天天洗澡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他对周玄序心有杂念，因此对于这些就格外敏感。

周玄序似乎没想到会碰到这个，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关上了寝室门。

虽然极力克制，但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向郁商的身上飘过去了一点。

然后就见郁商穿着那套他见过的深蓝色小狗睡衣，睡衣似乎有些年头，看起来有些宽松，加上最上面的扣子没扣，领口处露出了很大一片，因此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胸廓顶端那纤瘦而精致的锁骨。

郁商的头发没有吹干，发端的水珠还在不断往下掉，一半晕湿了睡衣的前襟，另一半顺着细白的脖颈向下滑去，直到隐没进衣服里再也看不见。

“你去教室学习了吗？”

郁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边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越过他一边问道。

“嗯。”周玄序说着收回了视线，不知为何，喉咙好像突然有些干，于是他回到自己位置上想要喝口水。

结果打开杯子才发现里面是空的，他根本没接水。

于是拿起杯子想要出去，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双细瘦的脚踝，大概是太瘦了的缘故，踝骨突出，更显得伶仃，就像是……一只手就能圈住。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周玄序立刻移开了目光，抬头向上看去，然后就见郁商正踩着宿舍床的梯子在拆被罩和床单。

他们的宿舍床是钢制的，上下的梯子自然也是，若是夏天也还好，冬天的话踩上去就会有些冷。

周玄序自己光脚上去倒是没什么感觉，然而不知为何看着郁商光脚踩在上面，却突然替他感觉到了一丝冷。

或许应该……

正想着，宿舍门被人打开，紧接着江池影的声音传了进来。

“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咦？”

“你咦什么？咦？”紧接着贺行的声音也从他身后传来。

“周大学神，你怎么在这儿？”

周玄序在他们进来时已经转过了身，神色如常道:“我申请了住宿。”

“为什么？你不会也是因为要节省时间好好学习吧？”贺行有些惊讶道。

周玄序懒得解释，因此直接默认了他的猜测，回了句，“嗯。”

贺行一听瞬间破防了，“不是吧，你们，你们，好吧，要不你们俩学习好呢，原来学神想法都是都一样的，所以我是因为天天想回家才学习这么差的吗？”

“别想那么多。”江池影闻言立刻安慰他，“你就是单纯学习差，跟走读还是住校关系不大。”

“还说我，你学习也不怎么样好吧。”

“我知道啊，我又不在意，我努力考到一班完全是因为我们夏，我就想和我们夏在一起。”

江池影说着抱着全家桶走到郁商面前，问道:“干嘛呢？给你带了全家桶，快来吃。”

“等一下，我把衣服和床单洗一下再吃。”

“大中午的洗什么床单？”江池影有些不解。

贺行闻言也走了过来，“是啊，你怎么这会儿洗衣服？”

贺行说着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他刚洗完澡，以及怀里抱着床单的样子，瞳孔瞬间放大，视线在他和周玄序身上逡巡了一圈后，震惊道:“你俩在宿舍睡了？”

江池影听到这话直接一巴掌拍到了他脑门上，“你胡说什么呢？小小年纪思想这么复杂？”

郁商没想到他会说这么炸裂的话，脸直接红透了，连忙把衣服放到他面前解释道:“火锅，昨天吃了火锅，味道太大。”

说着便不想理他们，抱着衣服和床单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

郁商愣了一下，被拉得转过了身，然后就见周玄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抬手帮他扣上了最上面的扣子。

“外面很冷，你要不要加件衣服再出去，而且你头发还没吹干，会感冒。”

“就是。”江池影说着放下手里的全家桶直接打开了他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外套披到他身上，“学神说得是，外面真的超冷。”

郁商被他俩安排得明明白白。

“洗衣房又不远。”郁商嘟囔了一句，觉得没必要，但大家都是好意，因此他也没拒绝，披着衣服向外走去。

直到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郁商庆幸自己幸好听了话，外面是真的冷。

郁商迅速走到洗衣房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然后付了钱后便匆匆向宿舍走去。

刚一回到宿舍就见江池影已经打开了小餐桌，正招呼大家一起吃东西。

除了全家桶外，贺行还买了三杯奶茶。

他们都不知道周玄序也住了进来，因此少买了一杯，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贺行一直没提奶茶的事儿，只是放在小餐桌上。

直到开始吃饭避不过去才说道:“我不知道周玄序也在，只买了三杯怎么办？”

郁商刚想说我不喝了，你们喝，结果江池影就先一步说道:“那我和夏喝一杯，你俩一人一杯。”

说着还凑过来问道:“夏，你不会嫌弃我吧？”

郁商刚想说嫌弃，就听周玄序道:“你们喝吧，我不喝奶茶。”

“真的假的？”江池影有些惊讶。

“就是，我再点一杯吧。”

然后就见周玄序拿起保温杯，“真不喝，我只喝水。”

贺行原本想再点一杯的，但同班同学了这么久，他好像确实没见周玄序喝过水以外的东西，因此最终还是同意了。

“对了，夏，下周五不是春游，春游完了去我家吧。”

“去你家干嘛？”郁商一边咬着烤翅一边问道。

“我妈走了，下周回家又是一个人，你反正也不回家，不如一块去我家。”

“直接和我一起在宿舍不就行了。”

“在宿舍多没意思啊，去我家咱俩还能一起出去玩呢。”

“玩什么？”

“打游戏，看电影，什么都行，看你。”

郁商被他说得有些心动，自从住宿之后他几乎都没出过校门，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宿舍，也确实有点想出去。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却听周玄序突然开口道:“郁商，元宝不太好。”

“元宝？什么元宝？”江池影有些不解。

但郁商自然明白，于是连忙问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元宝怎么了？”

“具体不太清楚，我住校之后托人每天去给它喂食，但昨天他和我说去的时候元宝趴在猫碗旁边一动不动，于是赶紧把它送到了医院。”

“然后呢？”郁商听到这儿只觉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然后就听周玄序继续说道:“医生说没病，就是老了，可能就在这段时间。”

郁商听到这儿，手中的烤翅没拿稳，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早说？”

“怕你伤心，所以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

“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说着便一起站起身，江池影很想问你们不吃了？但他们明显有比吃这些东西更重要的事，因此也没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今天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但好在现在才刚过一点，他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于是两人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宠物医院。

郁商猫毛过敏，因此周玄序特意让人交代过宠物医院，把元宝放在宠物医院进门口处的落地窗前，这样郁商不用进去就能看到它。

虽然不用进去，但为了以防万一，到了宠物医院门口周玄序还是递给了他一个口罩，看着郁商戴上了才让他靠近。

郁商一眼就看到了元宝。

许久未见，元宝看起来又老了许多，大概是吃不下东西的缘故，原本胖乎乎的身体瘦了许多，毛发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眼睛闭着，像是在睡觉。

郁商不能进去，因此只是隔着玻璃望着它。

但元宝似乎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睁眼已经有些费力，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向他看了过来。

一人一猫就这样隔空对视了许久，元宝的情绪也有了变化，缓缓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一摇一摆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隔着透明的玻璃冲他叫了一声。

“喵。”

郁商见状差一点就没忍住想要进去，好在一旁的周玄序及时拉住了他。

郁商这才回过神来，克制住了自己。

因为不能靠近，所以郁商就这么隔空陪了它一下午，直到快上晚自习才和周玄序一起回去。

回去的时候郁商情绪一直不太高，周玄序也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因此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直到快到学校时周玄序才先一步开了口，“对不起。”

“什么？”郁商还在神游天外，听到这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玄序也没解释，只是说道:“元宝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不要太伤心。”

“我知道。”郁商也明白，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就是有点难过，早知道在一起的时间这么短暂，应该对它更好。”

“你对它已经很好了。”周玄序道。

“是吗？”郁商勉强挤出一个笑，“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够。”

郁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周玄序，你说我是不是……”

然而不知为何，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什么？”周玄序停下脚步问道。

然后就见郁商闷闷的，头低得几乎要整个缩进衣服里，“你说我命是不是真的很硬？以前有人骂过我扫把星，我那会儿还觉得生气，但现在觉得也挺对的，从前是爸爸和姥姥，现在又是……”

“不许胡说八道！”郁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玄序喝住。

郁商抬起头，然后就见周玄序望着他，脸上是难得的怒容。

“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的事本就充满随机，谁能预料到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降临？和你有什么关系？”

郁商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周玄序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见他生了气，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说得话确实很没道理。

“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就是突然有点难过，好像在意的人总会离开我，连猫也是。”

“不是的。”周玄序道。

“什么？”郁商有些不解，然后就见周玄序望着他，很认真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郁商闻言直愣愣地望着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周玄序见状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但也没收回，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又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我属不属于你在意的人？反正我不会离开你，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我会一直陪着你。”

郁商终于回了魂，虽然知道周玄序只是把自己当朋友，他们的蕴藏其中的感情并不相等，但还是立刻回道:“我在意。”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双颊瞬间一热，但还是迎着周玄序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我在意。”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