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 第44章 第二次青春

“宋晚晚和陈兆一起去给他爸上坟了。”

刘泽然坐在沙发里，眼皮动了动。

陆林桥抿唇，感觉火力还是不太够，接着道，“一起上坟，相当于见家长诶。”

他还是没动。

陆林桥无语了，偷偷给手机里的人发消息，问还有没有后续。

“那又怎么了？”

他抬头，刘泽然嘴角扯了扯，解释道，“她是乐于助人。”

“我真是对你恨铁不成钢，难道你和她要在一起？”

“不在一起。”

“你别告诉我又是这一秒不想在一起。”

“你知道了还问。”

“你这个嘴，那你现在喜欢她吗？”

“不喜欢。”

“这一秒不喜欢？”

“对。”

陆林桥饶是素质再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服了你了。”

刘泽然没理他，打开手机点开置顶，两人对话还停留在那一个问号。

上学忙，宋晚晚很久没来看小狗了，那么…… 他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上一下坟吗？乌龟？蝴蝶？

没想到突然嗡的一声，有人打电话来了，是他妈妈。

刘泽然下意识看向陆林桥，果然他笑了，“对，我全都告诉你妈了。”

……他只好接了。

他爸妈常年住在海外，原本一家三口一同在英国，他闹着要转学回来，说想体验高中生活。

他爸工作忙，他妈妈工作也忙，两人都顾不上，随他去了，说是人生的容错率。

如今，他妈妈的声音响起来了，话音温柔，“儿子，你过家家的游戏想玩到什么时候？”

刘泽然有些不自在，“不是过家家。”

“十六七岁的人，怎么不算过家家？”

他沉默了。

柳女士在电话那头谈了声气，“还是那个女孩子，对吗？”

他没说话。

“我记得叫……宋什么？”

“宋晚晚。”

“那就是这个女孩子了，准备准备，下学期继续回英国念。”

“我不要。”

“我记得，当初告诉过你的。你车祸那会，她妈妈反咬一口要精神赔偿，拿着她女儿的抑郁诊断来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先不说那诊断是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的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妈妈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在这个社会上，一个女人能把这个厂撑到这个地步，不容易的。”

“她人很好的。”

“现在才十月，还有几个月，你好好考虑一下，过段时间给我个答复好吗？”

刘泽然刚准备开口，陆林桥就把手机夺过去挂断了，他说，“你还记得以前别人怎么说你的吗？天才，体育上的天才。”

陆林桥站定，看着他，开口，“可以，我可以不妨碍你们，那你追，你试试看你追得上吗？”

激将法，yes。

剩下的就靠同伙了。

-

和陈兆分别后，宋晚晚推开家门，只不过刚反手关上，就见李静楠坐在客厅，桌前摆了瓶洋酒，杯底绕着浅浅一层黄，她像是极其疲惫，“回来了。”

宋晚晚有些惊讶，“嗯……最近不忙吗？”

李静楠灌了口酒，笑笑，“忙太久了也休息下吧，我们最近供给刘家的料又出了质量问题，所以……”

“所以，你又要让我去约他？还是卖惨？”

“你想吗？”

宋晚晚怔了一瞬，“我可以说不想吗？”

李静楠笑了，没说话。

这样的场合实在太稀少，宋晚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好，她们母女间很少有这样的温情时刻。

她背着书包准备上楼，身后忽然传来声响。

“你爸爸和我离婚那年，我需要背负的实在太多了……你，你舅舅，还有很多。”

宋晚晚垂眼，她视线有点模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不该是你那样对我的理由。

谁都知道，不怪他。

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径直上楼。

晚上睡觉时竟又梦见了从前。

梦见李静楠初得知时眼里的那股震惊，心痛，短短几个面容在眼前不断交替，最后又变成她背对着自己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出来时言笑晏晏。

她以为自己会得到什么礼物般的道歉，可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作为道歉而送出去的礼物。

这或许是她在梦里梦见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话了，在一片安静里醒来，居然还能记住这句话。

可读高中的这一年多，她明明在过更加幸福的生活，认识了从前难以想象的朋友。

不想再每每谈及过去总要提心吊胆，不想踏出的每一步都害怕会不会走错。

外边天大概亮了，或许也没有。

手背覆在眼睫上，她缓了好一会才坐起身来，一点点顺带着擦去了眼角的泪意。

没有补习班，但进去后有周考。

宋晚晚坐到书桌前，她目光迟钝地看了眼钟，才六点多。

她沉默了一会，终究伸手拉开了最底端的抽屉。

里面堆的满满的，什么东西都有，被撕碎的试卷，反反复复写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对不起，一数才发现是厚厚的一叠纸。

而在所有东西的最上方，是那本曾经她总是带在身边的书《一九九九》。

她最终蹲在地上缓缓翻开，一页一页，停到最后，果然找到了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空白面上，只写了一句话——你都如愿了。

好的坏的，过去的未来的。

你都如愿了。

刘泽然。

-

下午返校第一件事就是考试，一连考到第二天晚上。

宋晚晚第一次觉得考试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下午考的小科很擅长，第二天上午的语文感觉也不错。

作文落笔那瞬，交卷铃恰好打响，她在心里估算了一遍分数，估摸着**十分肯定有了，挽着谢柠一起去吃中饭。

没想到走了一点才反应过来自己笔袋没拿，两人笑了半天，又一起往回走。

等拿完，教学楼里都快走空了。

“我肯定是考试太投入了，才会忘记拿。”宋晚晚有些懊恼。

谢柠挽着她，“哎呀，没事的，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麻辣烫呗，我看说是新开的窗口。”

初秋的风吹过来，阳光从香樟叶缝隙里落下来，层层叠叠，像一层纱幔。

另一端远远走来了两个人，为首那个个子高，只穿了件短袖，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拎在手里。

他眉眼漆黑，似是察觉到什么，微微掀起了眼，波澜无惊。

“没事吧？”谢柠拉住了她，轻轻凑在耳边问了句。

宋晚晚笑着摇摇头，还能有什么，难过伤心，都像一层不断被风吹起的窗户纸，反反复复打在木沿边，习惯的时候不以为然，可当有一天觉得吵了，每一场再度发生都变为一场烦躁。

她早就撕开，换了层用愧疚镀成的玻璃。

刘泽然是每每总会扯出什么的风。

他永远都不会有要避让的意图，永远都是视线朝前，不在意般只是继续走。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秒。

温暖的、清澈的光亮，被身旁略高的个子挡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条浅浅阴影。

不过一瞬交替，随着彼此身影离开，温热在后颈落下。

宋晚晚不习惯这样的忽冷忽热，也不想再去习惯。她抬手摁了摁，又用力搓搓才好受些。

“晚晚……”

她骤然抬眼，“嗯？”

谢柠看着她似有些担忧，“那你……还喜欢他吗？”

宋晚晚愣了愣，随后才笑出了声，她回头看了眼，视线里他的背影依旧立挺，薄薄冷意似乎都能从衣角渗出来，流到面前谱成毫不在意四个大字。

她愈发用力挽着谢柠的手朝下楼方向走，很认真道，“不喜欢了，我现在，一点也不。”

步伐越发轻快起来，阳光一点点消失，阴凉感尽数包裹，像一场未知的秋天，一种状述为第二次的青春，总要先笑盈盈地闯入，才能探清未来。

而她不知道，就在自己转身朝前走的这一瞬，身后的人回头了。

陆林桥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了，不意外。

刘泽然没说什么，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低头上楼。

秋天里难得的阳光从头顶曝下来，晒得肌肤都被扯上些不合时宜的温热。

他不太适应，却也不想伸手去挡。

大概就当作是一场迟迟来到的夏日，他还穿着短袖，拥有着充足的理由、借口，足以带她回家里看一起养的小狗。

想要在推开门的那瞬看到她脸上很惊喜的笑，而不是跪在地上用接住掉下来的眼泪。

刘泽然捻了捻指腹，总觉得里面的每一丝纹理，像还残存着湿漉漉的痕迹。

下次就不要再是难过的眼泪了。

谢谢宝宝们送给我的新年祝福，今天收到了后台的短信，特别特别感谢^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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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二次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