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之夏 第8章 第 8 章

“妈，我回来了。”方祎推开家门时，糖醋小排的香气正裹着水汽从厨房漫出来。尹女士系着米色格子围裙在灶台前哼歌，案板上码着细如银丝的嫩姜，砂锅咕嘟声里混着收音机流淌出的钢琴曲。

"冰镇过的青提，你最爱吃的。"她转身时发梢沾了片薄荷叶，玻璃碗边缘凝着水珠，在夕阳里折射出碎钻似的光。方祎注意到料理台角落的便签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营养搭配公式——上周电话里随口提了句俱乐部的新饮食管理，母亲竟连夜研究起来。

方祎看向他的母亲眼眶不自觉的模糊了“妈，你费心了，谢谢你！”尹女士温柔的笑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了？还有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别着急啊。”

方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去帮母亲端菜，不一会两天就坐下吃饭了。

"尝尝这个。"母亲舀了勺豆腐羹，半透明的羹汤里沉着翡翠色荠菜末，"王阿婆今天教的苏式做法。"瓷勺碰着碗沿的脆响让方祎想起童年，那时父亲总用消防队发的铝饭盒给他装排骨，盒盖上的凹痕至今还在碗柜最深处。

“嗯，我知道了。妈，你多吃点最近又瘦了。”方祎一边吃着一边给他妈妈拈菜。

方祎妈妈温柔的看着方祎“你现在是运动员了更要注意饮食了。”方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月清明..."母亲突然顿了顿，看了看方祎的脸色接着说“队里说要给他换块新碑。"

方祎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到父亲。他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使那么多户人家阖家团圆却忘了自己家。

父亲那副被火舌舔舐过的皮革手套，总散发着焦糖与锈交织的古怪气味——像父亲缺席的家长会，像生日蛋糕上始终插不齐的蜡烛，像永远停在消防站挂钟上的九点点零八分。

他总在电视新闻里拼凑父亲的轮廓：逆光中模糊的橙红色身影，水枪在火场划出银色弧线，与千家万户窗口透出的暖黄灯光重叠成万花筒。父亲教会他如何用消防水带打蝴蝶结，却忘了教母亲怎样解开被泪水浸透的绳结。储物柜最深处躺着半块熔化的门牌号，数字"401"的铜漆卷曲如枯萎花瓣——那是父亲从火场带回的最后一件礼物，来自某个被守护完整的家庭，却灼穿了自己家的团圆。

方祎学会在警笛声里辨别父亲的脚步。当整座城市的欢呼声随着黑烟消散时，他的耳廓仍贴着冰凉的防盗门，听楼道里迟迟响不起的厚重靴声。母亲总在红烧肉里多放一勺糖，仿佛甜味能填满餐桌上突兀的空缺，而父亲的对讲机在抽屉深处沙沙作响，永远循环着那句被电磁波切碎的"马上回来"。

而母亲这几年的肺癌也越来越严重，或许如果不是发现踢足球很赚钱他大概会追随父亲的步伐成为一名光荣的消防战士……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分钟后方祎才缓缓开口“嗯，我知道了。清明节我会回来的。”一顿晚饭就在这样的话题中戛然而止。

谷忆训练完回宿舍洗完澡，拿起手机看到的就是这几天方祎发过来的数不胜数的消息他皱着眉，眼神中满是无奈，仿佛被一团乱麻缠住了思绪。双手不自觉地抬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额头，像是在试图按压住那不断膨胀的烦恼。

Yy:早安??????˙?˙

……

Yy：我有几个动作还不太熟你可以陪我一起训练吗？不会花费你很多时间的［可怜］

……

Yy：看到你认真训练的样子了，很帅！?????????? )?

……

谷忆一条条往下翻越看越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方祎话这么多？还那么喜欢卖萌？不知不觉就滑到了最底下。

Yy:容鸣谦给我推荐了一家店他家的鱼香肉丝挺好吃的，一起去尝尝吗？［期待］

Yy:算了，你的训练很重要我给你带回来吧。

谷忆正思索着怎么回他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这使他不得不先放下手机。他快步走到门口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方祎还有他手里提着的鱼香肉丝。

谷忆倚着门框看方祎鼻尖凝着的汗珠。走廊顶灯在他睫毛下投出蝶翅般的阴影，随着眨眼的频率轻轻震颤。

"青训生进一线队宿舍要报备。"谷忆屈指敲了敲门禁卡感应器，金属挂牌在方祎颈间晃出银光，"谁教你的？"谷忆用膝盖抵住门板，沐浴露的雪松香从半湿的发梢滴落。他看见方祎喉结滚动了一下，蓝色运动手环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腕骨。

谷忆捏着门把的手指微微发白，方祎运动外套的荧光条在走廊应急灯下泛着青芒。少年举着保鲜盒的右手小指贴着膏药，那是上周对抗赛时被铲伤的痕迹。

方祎抿了抿嘴开口说“没谁教我，我只是有点想见你。我听贺廿说你想吃鱼香肉丝就打包了一份给你，你不要再躲着我了。”

谷忆无奈侧身让出的缝隙刚好够少年挤进来。方祎熟门熟路地跪坐在羊毛地毯上摆餐盒，后颈棘突随着动作在蓝白训练服下起伏。谷忆注意到他左脚踝缠着新绷带，药膏的气息混着糖醋香在空调风里发酵。

谷忆坐到小桌子旁状似无意的询问“你的脚受伤了？”

方祎将食材拿出来摆放在小桌子上又将筷子掰开递给谷忆“嗯，前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哦，训练的时候注意热身和保护好自己”谷忆顺手接过筷子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家店的鱼香肉丝确实很好吃，居然还没有姜在里面。他看了看小票的店面默默记了下来，以后点外卖就点这家的了。

方祎看着低头吃饭的谷忆感觉他像以前他在路边照顾的小猫，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他拿出手机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对着谷忆拍了好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

谷忆突然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干嘛呀？”方祎一脸风轻云淡“回他们消息。”

谷忆听完点点头“哦，下周一队要去b国春训，回来就是国内比赛了。u18也要开始了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能在一线队见到你。”

方祎略微失望的开口“我们又不能见面了。”

“可以视频。”谷忆说完这句话迅速把头低下不敢看方祎的眼睛，方祎听到这句话则是心花怒放他还以为谷忆听到自己的表白之后对自己好感全无了。

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喜悦“谷忆你会想我吗？”

谷忆知道自己面对方祎的这份感情缩手缩脚还不如直接面对好得多，思考一会之后说“会的吧。”

方祎听到这个答案更高兴了脸上悦色藏也藏不住“我也会想你的，其实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偷偷……想你。”谷忆连忙用几声咳嗽打断了这一话题。

方祎面带微笑的看了脸颊泛红谷忆一言上前紧紧的拥抱着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小声的说“我会等你回来的，也会进入一线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