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一次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却迟迟没有动静。
姜棠紧绷的神经开始有些松懈,困意夹杂着惊吓后的疲惫感像浪花般朝她袭来。
她靠着门板,眼皮开始打架。
突然!
“吱呀——”
她头顶正上方的紧闭的窗户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开了一条缝,一股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房里,吹得她打个激灵睡意全无!
“啊!”姜棠短促地惊叫一声,她惊恐地抬头看向窗户。
“夜里风大,”温叙白的声音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悠悠地从窗户缝飘进来,“关好窗户,别着凉。”
说完,他又消失不见。“啪嗒”一声,窗户又自己关上了。
姜棠:“……”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这鬼东西!他根本就是在耍她!
这一夜,注定无眠。
每当姜棠的神经稍微放松,沉重的眼皮快要合上时,总会发生点“小意外”。
* 床头柜上的台灯,毫无预兆地“啪”得一下自己亮了,刺眼的灯光瞬间把她惊醒。
* 刚刚安静下来的空调,突然“嗡”一声开始疯狂制冷,一阵阵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 又或者是那道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会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点评一下她糟糕的睡姿:“啧,姜小棠,怎么翻来覆去的,你是在烙饼吗?”
“温叙白!”姜棠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她猜他大概在那个方向),“你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困了?”温叙白的声音带着点无辜的惊讶,仿佛刚才那些事都不是他干的,“那你求我啊?求我安静点?”
姜棠气得把脸埋进被子里,拒绝和这只鬼交流。
她算是明白了,跟一个死了还不讲理的戏精鬼,根本没道理可讲!
她只能像只受惊的兔子,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神经高度紧张地熬到了窗外快天色泛白才眯了会眼睛。
***次日清晨
姜棠是被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惊醒的。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带着一种浓烈的非人的存在感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眼皮挣扎着掀开一条缝,模糊的晨光勾勒出床边一个静静矗立的黑影轮廓。
“啊——!!!”
姜棠短促凄厉的尖叫冲破喉咙,她像被电击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差点直接停止跳动!
她惊恐地缩到床头,一把扯过被子死死裹住自己,瞪圆了眼睛看向床边。
昨天发生的一切竟然不是梦!
温叙白就站在她的床边,距离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他双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口袋里,微微歪着头,那张苍白的脸在清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白。
他正用一种极其专注又带着点审视和玩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刚睡醒就惊恐万分的脸。
“你……你怎么进来的?!”姜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她记得她明明反锁了门,还用椅子抵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卧室门——椅子还好好地抵在门把手下面!门也关着!
“走进来的。”温叙白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她一点,眉头微蹙,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眼下的乌青和乱糟糟的头发,“啧,姜小棠睡得真死,闹钟响了三遍都没听见,还得我亲自进来叫你。”语气里带着点“你真麻烦”的嫌弃。
姜棠:“……” 她脑子嗡嗡作响,比死鬼叫她起床更惊悚事情是她竟然要迟到了?!这比任何噩梦都要惊悚!
“谁……谁要你叫了!”姜棠裹紧被子,色厉内荏地说,“你出去!立刻!马上!”她的声音里带着强装的凶狠。
“出去?”温叙白直起身,双手依旧插在兜里,慢悠悠地说:“我出去,你确定能起得来?你再磨蹭磨蹭上班真的该迟到了,姜大记者。”
他特意加重了“姜大记者”四个字。
姜棠慌忙扭头去看闹钟——果然!离打卡时间不到半小时了!
迟到扣钱!全勤奖泡汤!社畜的本能让她瞬间忘了床边还杵着个“非人物种”。
她着急忙慌地掀开被子就想下床,结果因为裹得太紧,她的动作又太急,导致她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床头柜才刚刚好站稳。
温叙白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慌乱。
姜棠也顾不上瞪他了,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反手“砰”地关上门。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但她知道,他肯定还在外面!
接下来的洗漱过程,姜棠感觉自己像是在拍惊悚片,她一边飞快地刷牙洗脸,一边神经质地不断瞟向门缝下方,生怕看到一双脚飘进来,但好在并没有发生她预想的事情。
直到她换好衣服才鼓起十二万分勇气拉开门,看到温叙白竟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百无聊赖地飘在卧室中央,似乎在等她。
看到她出来,他挑了挑眉,目光挑剔地扫过她身上那套普通的职业装和有些被吓到苍白的脸,评价道:“还行,勉强能见人。”
姜棠:“……” 她强忍着把包砸过去的冲动,抓起桌上的包和钥匙,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硬着头皮就往客厅玄关处冲,她只想快点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她伸手就去拉玄关的门把手结果却纹丝不动!她才想起门被这死鬼锁住了!
“我……我要去上班了!”她带着一夜几乎未眠的疲惫和清晨惊吓过度的崩溃,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哦?”温叙白慢悠悠地飘到她身后,声音带着点慵懒和看好戏的兴致。
“上班啊?好啊。”他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起去楼下吃早餐,“正好,我也去见识见识姜大记者的职场风采。”
“你跟着我干嘛?!”姜棠猛地回头,惊恐地看着他,突然贴近的脸吓得她恨不能缩进墙缝里。
“监督你啊。”温叙白理直气壮,下巴微抬,眼神锐利地扫过她攥紧手机的手,“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跑了?或者……”
他刻意停顿下来,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她手机上,“……又跟哪个野男人打游戏?”
“你管得着吗?!”姜棠被他这强盗逻辑气得肺都要炸了,也顾不上害怕,她对着门把手又拧又拽,“开门!我要迟到了!”
温叙白看着她急得跳脚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随意一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
姜棠如蒙大赦,拉开门就想往外冲。
“等等。”温叙白那清冽的声音如同魔咒,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姜棠身体瞬间僵住,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又崩溃地回头:“又怎么了?!”
温叙白飘近半步,微微低头,他的目光落在她脚上那双为了赶时间随便踩上的帆布鞋上,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无辜:“你鞋带散了。”
姜棠:“……” 她低头一看,右脚鞋带果然松垮垮地拖在地上。
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咬着牙,恶狠狠地蹲下去,手指因为愤怒和紧张抖得厉害,她胡乱地把鞋带塞进鞋帮里打了个死结!
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温叙白骂得体无完肤了:瘟神!扫把星!神经病鬼!
等她气鼓鼓地站起身,温叙白早已好整以暇地飘在了她身侧半臂远的地方。
他没什么表情,只抬了抬下巴示意电梯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快点,别磨蹭。
姜棠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反客为主的样子,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
她做了个深呼吸,再深呼吸,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抱着“他是空气”、“他是幻觉”的鸵鸟心态,同手同脚、僵硬无比地走进了电梯。
***十分钟后,报社大楼
姜棠顶着熊猫眼,脚步发虚地走进她的办公区。由于温叙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身边那股阴冷气息好像一个移动的制冷空调。
“啧啧,”还是那只道她能听见的声音,嫌弃万分地无情吐槽着她的工作环境,“这地方,光线差,空气闷,桌子挤……难怪你印堂发黑。”
姜棠假装聋了,挪到自己工位坐下时她差点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栽倒在地。
“小姜啊!”老王端着枸杞茶走了过来,关切地打量着她,“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家里那‘东西’……不会真的有吧?”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脸高深莫测地问道。
姜棠挤出比哭难看的笑:“没……没事王哥,就……做了个噩梦。”
“呵,”温叙白嗤笑在耳边,“噩梦?我这么帅,你管叫噩梦?姜小棠你审美被门夹了?”
姜棠手一抖,刚拿起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老王狐疑道:“真没事吗?我看你这状态……”
“真没事!”姜棠火速把笔捡起来,强装镇定道“王哥您忙!”
老王摇着头叹了口气走了。
姜棠打开电脑文档准备开始整理资料。
“喂,”温叙白声音飘来,他悬在她屏幕上方,俯视文档,“你这写的什么?开头啰嗦,读者早跑了!‘据了解’?‘据了解’个鬼,直接‘据悉’不行啊?姜大记者你这业务能力堪忧啊。”
姜棠额角青筋跳了跳,她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顿敲,把文档里“据了解”全改成了“据悉”。
“凑合。”温叙白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装作勉强地点评道。他的目光又转向她的咖啡杯,“这是什么黑黢黢的苦水?姜小棠你是自虐狂吗?怎么不喝点甜的东西?”
姜棠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引得周围同事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姜棠?怎么了?”隔壁桌的同事A探头询问道。
姜棠看着同事A关切的脸,又看看旁边只有她能看见那只抱着手臂,一脸“你又抽什么风”的温叙白,憋屈感瞬间爆棚,她特想哭。
“没……没什么!”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脸上微笑都要扭曲了,“手……手滑!”
她颓然地坐下,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臂里。苍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温叙白看着她鸵鸟样,唇角微不可察弯了弯,随即恢复懒散挑剔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飘到她旁边的文件柜顶上坐下,晃荡着两条长腿,像个监工头子,继续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精准打击:
“这段采访记录,逻辑喂狗了?”
“数据来源?打哑谜呢?”
“啧,这个错别字……姜小棠,你小学语文是门卫大爷教的吗?”
姜棠:“……” 她感觉自己快要原地升天了。这哪里是童年那个会给她讲童话故事的邻居家哥哥?
这分明是个死了都不消停、还自带毒舌Buff的活祖宗!
她偷偷摸摸的抬头瞄了眼文件柜顶上那个晃着腿一脸挑剔的鬼,内心的哀嚎声连连不断:救命!这妖孽到底谁能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