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巷口。
方震山正哼着小曲。
骤然。
一股力道猛地将他拉倒。
蛇皮袋套住了他的头。
他挣扎着骂骂咧咧:
「谁?!」
被一脚踹翻在地,程旗旛看着袋子里扭曲的人,蹲下身。
「方明珠在哪?」
方震山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他放声大笑。
「哦,你找那个小贱人啊。」
「她被我卖了,一颗卵子一万。」
「你也要买?」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打开窗户,我跃到窗台边。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睛。
脚步一踏,身体猛地跃了出去。
一秒、两秒、三秒。
曾经的伤痛如潮水般涌来。
身体如同失控的物体。
我不可抗拒地掉下。
在被逼债人殴打的时候我没哭;
被混混骚扰的时候我没哭;
在妈妈有了新孩子的时候我没哭;
我答应过程旗旛。
要好好读书,还钱给他。
是他,才让我有更多与命运抵抗的勇气。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如果考上大学,就在一起好不好。
不是「妹妹」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得断裂。
我心脏猛然一跳。
有东西抱住了我!
我猛地睁开眼。
而此时。
警笛声刺破了夜空。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我背后每一寸。
程旗旛跌坐在地,鲜血浸透了裤腿。
他低声说。
「没事了。」
泪水终于落下,我颤抖着抱住了他。
「谢谢。」
这一刻,所有的痛苦。
恐惧好像都消散了。
有人,
接住了我。
我终于承认,有的人永远也不配做父母。
而我也做对了一件事。
去学习,去逃离。
警车闪烁的那天,整条街都是冷色的。
我搀着程旗旛的肩膀,向后看去。
方震山被按在车门上,警察正给他戴上手铐。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施暴者,此刻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
他疯了一样地挣扎朝我怒吼:
「你个贱东西!居然敢找人举报我!」
「我是你爸!我是你爸——」
车门关上,他的声音被隔绝在厚厚的车窗里。
街道上恢复了寂静。
只剩警笛声渐行渐远。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震动了整个社会。
有人无法相信,亲生父亲竟然能做出如此禽兽般的行径。
但随着新闻广泛传播。
更多的声音像一盏盏明灯,照亮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故事被揭开。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被我舅性侵,为了面子,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我忍……一忍,我永远无法原谅他们。」
「为了拿到补贴,我爹妈自己主动得了艾滋病,还传染了我。我才知道,不是每个父亲都配为人父。」
更多沉默的受害者走出来。
她们的声音,不再沉默。
我拿出所有之前录好的证据和录音。
血迹斑斑的罪行将他钉在冰冷的法院桌上。
最终,法院判决——
方震山因拐卖罪、虐待罪、非法拘禁罪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并被剥夺监护权。
他在法庭上崩溃大喊。
「她是我女儿!我有什么错?!」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
所有喧嚣归于平静。
程旗旛的腿伤得很重。
为了找我,他弃考了。
他突然决定不再走体育生的路了。
「怎么突然这么拼?」有人问。
他淡淡笑了笑,没回答。
可他知道答案——是因为我。
跳车那天。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改变那条本可以通向荣耀的道路。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
也许是因为那个夜晚。
他忘不了那个夜晚监控摄像头中,看到那个被囚禁在床的我。
那几乎绝望到死去的目光,从窗台跳下不畏死的动作。
他想,如果世界上多一些勇敢的人。
就会少一些挣扎在黑暗里的人。
我跳级了。
提前一年参加了高考。
入学那天,阳光炽热。
我拿着行李。
看着不远处的他。
突然笑了。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终于迎来了属于我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