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树林迎面就是一座很大的中式酒庄,红彤彤的应景灯笼下,单洛就站在那儿。
beta的指甲陷入了他的手腕,另一只可能抹过脑袋上鲜血的手带着血腥味捂住了他大半张脸。
不仅发不出声,他连单洛也看不到了。
中年男人的力气很大,池栖一下子被硬拖着往后一小段距离,赤丨裸的脚被地面的碎石和树枝划出了很多道口子。
但这点疼痛与心底无限的恐惧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他想朝单洛求救,但只能发出呜呜声。
而单洛……
没有声音。
没有人焦急地赶过来。
只有地上树枝在挣扎中被踩断的声音,以及风吹过树梢的沙沙。
往前绷直了伸手的指尖在他意识到这点后,怯怯地垂下了。
已经在困境中带走过自己一次了,谁都讨厌一个接一个的麻烦吧。
突如其来的念头锁住了他的喉咙,一时之间竟然干涩得发不出声了。
“该死的……”身后的beta突然咒骂了一声。
还没等池栖反应过来,他又发出了一声嚎叫,听声音非常痛苦,连桎梏他的双手都松开了。
池栖被猛的一推,失重感袭来,以为要直挺挺地跌在地面,没想到掉进了某个温热的怀中。
beta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单洛只看了一眼池栖确定了他没事后就松开了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晚点过去……帮忙抓个人,后面树林里,”说到这里他抬眼问池栖,“他开车了吗?”
池栖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单洛示意他跟上自己,一边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着:“有车,中年男性,alpha或者beta,有一边手腕折了,脸上有伤有血……嗯,过会儿联系你,现在有点事。”
他挂了电话。
走到了原先站着的那儿,捡起了随手扔到地上的钥匙。
“怎么回……”单洛问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到红艳艳的灯笼下,他才看清了池栖此时的模样。
还有那双走进了酒庄水泥地范围后,血水蹭出了一连印记的赤足。
单洛看着他这幅狼狈模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算了,你去那儿坐着冷静下,其他的不急。”他指了指木台阶。
池栖紧张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这个人面前得以有些缓解,呼出了口浊气,道:“谢谢。”
单洛没说什么,给他怀中扔了包烟。
如那日在狩猎的后巷,木楼梯上两人并排坐着,无声抽着烟。
那次两人心情都不怎么样。
但今天糟糕的只有池栖。
红光之下,白雾袅袅,池栖倚靠着木栏杆出神了会儿。
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在单洛突然跳下台阶时,池栖才提起了点精神。
“走不走?”单洛问。
但当他视线触及到那双脚背白净但此时底下却血肉模糊的脚,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先进去一趟,马上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站在台阶下,但也比坐在最高层台阶的池栖高不少,微微俯下身子两人才能对视。
单洛的表情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语气也跟那天下了课他站在身边问他出不出去抽烟时差不多,连两人的位置都一样。
但池栖能感觉到他是有意地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池栖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黑暗树林。
完全见不到一点亮光。
他有着单洛一离开他的身边,那个beta就会像恶鬼一样从那里面冲出来,把他重新拖进黑暗里的恐惧。
但他还是紧了紧抓着木阶边缘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当然可以,能有什么事,你如果有急事的话先去忙吧。”
“我走了的话,你要怎么回去?”单洛看出了他的强装镇定。
“……”别说怎么回去,池栖甚至连勉强可以说服对方的办法都编不出来。
单洛等了等,没等到面前人的答案。
正准备凉凉地嘲讽一下这种到绝境还拒绝帮助的自负行为,但欲张口时看着面前垂着一声不吭的脑袋,顿了顿,犹豫了下,什么也没说,还蹲了下来。
果然,坐在台阶上的人那小尖下巴挂着水珠,已经悄悄哭过一回了,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发现。
单洛隐隐预料到了,但当真的看到时,想起刚刚差点说出口的嘲讽,还是觉得自己有点缺德。
只是一个不想麻烦别人,有什么都自己憋着的傻子罢了。
“跟我一起进去吧,”叹了口气,单洛站了起来,“你的脚还能走吗?”
“可以的。”
池栖自以为隐蔽地偷偷蹭掉了脸上的水痕,抬头又是一张情绪平和的脸。
单洛也配合地假装没看到那双微红的眼眸,点点头就越过了他。
身后很快跟上来脚步声。
赤足踩在木地板上闷闷的,钝钝的,也小心翼翼的。
酒庄的外长廊有不少偏门可以直入,所以虽然酒庄很大,但没走一会儿就到一处门口了。
单洛伸手正要推开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跟池栖说:“里面可能会有很多人,跟在我身后就行,不用在意。”
池栖没听明白,但也懵懵懂懂点了头。
大门被推开,里面的欢声笑语流泻了出来。
一个个半镂空隔间里都是推杯换盏,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也忙着端酒水给在催促着的客人,热火朝天。
他出现在这种场景里,很是格格不入。
服务员马上迎了上来,问是否需要帮助。
什么也挡不住的隔间里,有人也看到了门口的他们。
说在看他们两人也不太准确,那些视线只是停留在池栖身上。
池栖想象不出经过这一连事情后,自己看上去会有多狼狈,以这种模样出现在热闹的酒局间,被打量也是正常的。
但那些好奇的视线还是看得他有些不适,见单洛正专心和服务生说话,池栖偷偷往单洛身后凑近了些。
但没把握好距离,额头撞上了背。
本来打算只蹭点安全感,没想到立马就被抓包了。
池栖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单洛一眼,但单洛并没有分给他眼神。
只是这人面上认真跟服务员说着什么,仿佛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住了那些视线。
他是感觉到了池栖的不安的。
就像那天在狩猎里伸出的手一样。
之后服务员带他们走的那一段路,池栖察觉到身侧并行的这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遮挡那些目光,要不是刚刚那一出,他可能也发现不了。
服务员带他们去到了楼上的客房。
单洛说:“你先在这里休整一下,我有点事要做,等会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才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是八点三十分,我两个小时后再来接你回去。”
池栖被这一连串的果断弄得有些接应不暇。
但此时拒绝的话就显得矫情了,这应该是对自己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单洛大可不必在忙着事的时候还亲自带自己走。
好心点的会借个车费让自己打车回去。
但是刚刚的事还心有余悸,他可能不敢再在今夜坐上另一辆出租车。
“在听吗?”
见他沉默不言,单洛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池栖想了想,问:“有烟吗?”
也许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单洛笑了声,把烟和打火机扔进了他怀里:“说了你是烟鬼,还不服。”
总算是把单洛那一点小心翼翼抹去了。
这时单洛的电话响了,他朝池栖示意了下就离开了。
客房的装修没有楼下那么的古朴,就是正常度假酒店房间。
池栖很一身疲惫,刚刚事情太多没注意,现在清静下来,发现手臂上的包扎被扯了,烧不仅没退还更严重了。
浴室的镜子映出了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池栖伸手摸了下额头,确实烫了一些。
反身回去房间内,那张一看就很软的大床看得池栖越发觉得浑身都痛,恨不得上去狠狠打一下滚然后好好睡个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
尽管知道酒店床单每日清洗更换,但……
无措。
还是与在大厅里一样的感觉,一身脏的他与这个干净的房间格格不入,半点也不敢沾染。
这是一种非常别扭的心态,但偏偏在此时挥之不去。
明明什么关系也没有,但自己却一直单方面地受到单洛的帮助。
而他即将成为纪燃简恋人的身份更是让池栖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太窝囊了。
完全没资格站在对抗方。
站在阳台上抽完了一根烟后房间门被敲响了。
服务员送来了干净的衣服拖鞋,还有新绷带和一些药。
“老板的朋友吩咐的。”服务员说。
原来刚刚单洛在楼下和服务员说的就是这个。
“怎么还没走?”
酒庄大少爷孔明杰一出门,见到的就是单洛倚着栏杆发呆的样子。
他们一个小时前就谈完事情了,没想到这人还搁这儿吹风。
单洛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没到时间。”
怕太早过去吓到人。
孔明杰:“什么时间?”
单洛懒洋洋应道:“关你什么事?”
“嘿你这狗脾气,刚刚找我帮忙时不是这样的,”孔明杰气笑了,不过商人永不吃亏,单洛刚刚谈事情时让步了一大节,他也乐得接这狗脾气,“那个beta抓到了,我出来就是想给你打电话的,送警察局去吗?”
“不急,”单洛说,“打一顿再送过去。”
还有一章。写得有些慢,应该过了0点才更。
好多营养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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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