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校园] 第9章 你是想来嘲讽我么

隔日午后。

郁黎整理好东西往图书馆去。

因为是周末，半道上有不少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嬉笑打闹着。也不乏顶着红毛绿毛，骑着机车从身旁一呼而过的小伙。

正当要过马路时，郁黎抬起头瞧见两百米开外围了许多人，吵吵嚷嚷的。

秉着有热闹不凑白不凑的心理，郁黎抬脚向人堆走去。

“哦哟这可怎么办哟，打电话报警吧。”

“走走走，少管闲事了。”

“这谁敢帮呀，万一是讹钱的！”

人群中七嘴八舌议论着。

她上前才看见人堆中央，正倒着一个老奶奶，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满头白发。应是不小心摔倒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着什么听不清。

近几年因为扶老人被讹钱的事件层出不穷，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帮忙。

郁黎心中也犯起了难。

几月份的天还很热，再这么倒在这说不定还会中暑。

可万一真的是骗子呢？

扶，还是不扶？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心一横打开手机开始录视频留个证据。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赔钱。

她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费劲地把人扶起来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围观的有赞赏也有不认同的。

“这小姑娘就是心思单纯，嫌自己家钱太多了吧。”

郁黎心想自己家钱确实挺多的，反正扶几个老头老太是不成问题。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

“奶奶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她询问道。

对方颤颤巍巍拍去身上的尘土，语无伦次道：“我...找我的孙儿，找孙儿，我没事....”

“您孙子多大，是走丢了吗？有带什么通讯设备吗？”

“不，不知道...我找我孙儿...”老奶奶说着越发的着急，伸手擦着泪。

“那您知不知道你家住哪里？”

“不知道...”

郁黎听着，也发现这老太太似乎是脑子有点问题，她拿起手机正打算报警，忽又瞥见对方手臂上的衣物被沾上了血渍。

她赶忙查看了一番，是刚刚摔倒时擦到了地面上，破了好几处皮，看着就疼。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打个车把对方送去附近的医院里处理下伤口。老年人免疫力本来就差，一不小心就有感染的风险。

到医院后护士细心处理了伤口，老太太嘴上还是念念叨叨要找孙子。

郁黎一边安抚，扶着她先到大厅里坐着。

“小姑娘，你是个好人哟！”

“是呀奶奶，您先坐着，我让警察叔叔来帮您找孙子好不好？”

“不用，不用找！”对方制止住她的动作。“我知道我家在哪里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把藏在衣领中的一块小挂牌拿出来给她看。

牌子正面刻着名字，张雅娟。

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下方还有一行住址。梧桐路27号。

郁黎松了口气，拨通上面的电话号码。

“喂？”那头声音懒散，有几分熟悉。

她没多想，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对面话听了一半就“嘟”一声挂了电话，十分钟后一个慌忙的人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陈言许听清地址就赶紧跑了过来，额上满是汗水。

他往里面扫视了一眼很快锁定目标，快步上前去。“奶奶你没事吧？怎么又乱跑...”语气中满满的担忧。

郁黎闻声抬头，不免惊讶。“你就是她孙子？”

“嗯。”陈言许在电话里就听出来了她的声音。

“那还真是太巧了！”郁黎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了。

至少陈言许肯定不会敲诈她。

“谢谢你送她来医院。刚刚的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你加我我把钱转你。”陈言许道。

郁黎点点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不要走。”陈言许奶奶拉住她。

“是这个小姑娘救了我，我好喜欢她，我要请她去家里做客！”对方面目慈爱，眸中闪着一丝童真。

郁黎看向陈言许，对方解释道：“奶奶年纪大了，脑子时常一阵阵的不清醒，你——”

“所以我能去你家做客吗？”她一脸期待。

“......”

陈言许：“走吧。”

陈言许家就住在小卖部附近的那条巷子里。

推门进去就是块老旧的小院子，墙角处有颗桂花树，底下放着一张小方桌和两把竹椅。

“小黎，来坐。” 张雅娟热情地带她到桌子旁。

“奶奶你也坐。”

“小许啊，快，快去切点水果来。”张雅娟又对站在门口的陈言许吩咐道。

郁黎见对方进了屋，再次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院子老旧却很干净整洁，没有胡乱摆放的杂物。

而且看样子，除了陈言许和他奶奶，就没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了。

“奶奶，家里就您和陈言许两个人吗?”

“那可不！小许这孩子，惨哟....才几岁就跟着老婆子我相依为命...”

说着她又是一阵心疼，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还好，那时候她守着小卖部也能有不少的收益，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开小卖部了，回家的路都记不清了。

“那他...父母呢？”

“都怪我那不争气混账儿子哟，赌博，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妈呀，受不了这苦日子也就跑了。”

郁黎心里五味杂陈。

很惨，是她并不能感同身受的惨。

脚步声传来，二人默契闭上嘴。

陈言许将水果放在两人面前，随后抽了张餐巾纸递给郁黎。

“什么？”郁黎一时没搞懂对方的意图。

“鞋子脏了。”

闻言她低头看了眼，小白鞋上沾了几滴污泥，应是刚刚巷子里弄上的。

她摆摆手笑道：“不用，我才没那么讲究呢！”

“......”陈言许只得把纸折好放自己兜里。

张雅娟看着二人的相处，眉眼弯起道：“这么多年小许可没有带过朋友来家里哦，你们关系肯定很好。”

郁黎挠了挠脑袋有些心虚。“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还不好意思嘞，奶奶看得清楚！我们家小许呀，哪哪都好，在学校也是次次都考第一名嘞！就是朋友太少，孤僻！”

次次第一？

倒数第一吧！

郁黎心道。

但她还是没有拆穿，附和着：“对呀，老师都天天天夸他呢！”

郁黎嘴巴甜，只聊了一会儿就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眼看天色渐暗，郁黎被强留了下来吃晚饭。

下厨的自然是陈言许。

她坐在院中里是不是往屋内看，实属好奇。

“奶奶您先坐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找了个借口她便起身往厨房那间屋走去。

里头菜香四溢，陈言许挂了个粉色围裙，拿着锅铲认真翻炒着。

郁黎脑中莫名浮现出四个字:家庭煮夫。

没想到外头看起来生人勿近的酷哥，回到家也还是要穿粉色围裙做饭呢！

这反差。

陈言许瞥了她一眼。“你要是还想要穿的这身衣服，就麻溜出去。”

“哪有这么夸张！”

她随意靠在门框上，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好吃吗，没有毒吧？”

“不想吃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吃！”

郁黎识趣闭上嘴，回过身又去帮忙收拾桌子。今天天气好，奶奶说就在院儿里吃。

放东西时她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又看见了那本被翻得卷边的习题册。旁边还有本厚厚的作文集和几张卷子。

装得还有模有样的。

饭菜上桌，她迫不及待洗了手过去坐好。回锅肉，地三鲜，糖醋鱼和一盆番茄蛋汤。

张雅娟很喜欢吃鱼，但是年纪大了也不方便，所以陈言许每次都会细心地挑干净所有鱼刺，再夹到她碗中。

“想不到你做的菜还挺好吃。”郁黎夸赞道。“不过跟我妈比起来还是差点，继续努力~”

饭后她也不好意思再久留，打过招呼后就准备回家。走到门口又想起些什么，她纠结了一瞬，又折回去向陈言许道：“你不去小卖部吗？我们一起呗。”

陈言许当她是记不清路或者是一个人害怕，点了点头跟张雅娟叮嘱几句后就跟了过来。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但巷子里没什么光亮。有些老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乘凉，手上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

“陈言许。”

“嗯。”

“听说你之前成绩很好？”

“怎么，你是想来嘲讽我么。”

郁黎侧过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模糊的人影。

“你不想学习是因为奶奶，对不对？”她问出了心中所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并不希望你以这种方式陪着她。”

也是在今天见到了张奶奶，她才有这个猜想。

陈言许默了许久，才开口略带嘲讽道：“这种自以为是的帮助和劝导，会让你觉得很有成就感么？”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巷口，喧闹的鸣笛声涌入耳朵，与刚刚的僻静相比有些割裂。

“我没有这么觉得。”郁黎抬起头喃喃道。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

下一秒，对方转过头，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我今天留你吃饭，只是因为你帮了我奶奶。所以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