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神之羽翼 第10章 Chapter10

齐尔菲艾斯辞掉了大学助教的职务，收拾了他那再简单不过的行李，踏上了前往银河帝国首都费沙的星际船。

他再也受不了了，潜意识逼迫着他必须前往费沙去将事情弄个明白——在他日复一日的梦境里，那如同东蔷薇泪水一般的声音，耀眼如日的金发，以及那个伏在他肩膀上的哭泣的天使——这三者不知为何竟慢慢重合起来，在他的脑海里勾画出一个熟悉的年轻人的影像。

齐尔菲艾斯不敢奢望那天医务室里的年轻人便是皇帝，但他同时又如此奢望着。

若果真如此，他想，他该怎么办呢？

他是不是疯了？

星际船以跨越光年的速度行驶着，但与窗外无数颗星星相比，却仿佛移动地很慢。

齐尔菲艾斯放下心不在焉捧着的书本，望向了他倒影在玻璃上的脸庞。

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惆怅。齐尔菲艾斯摇摇头，将这矫情的情绪从心头驱出，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到了费沙后，他该做些什么？

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做着有朝一日能与金发天使再会的美梦，还是像个疯子般闯到狮子泉皇宫中去求见那位年轻的皇帝，以证实那个疯狂猜想？

浩瀚星海中的旅行并无日夜交替，不论何时睁眼，窗外都是夜空，只有光年外的行星发出些许或耀眼或黯淡的光。不知为何，吉尔菲艾斯觉得一股异样的熟悉感从心头升起。

很奇怪，在他的记忆里，这明明是他第一次乘坐星际飞船才对。可他的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个声音雀跃道：“吉尔菲艾斯，你终于又回到了这片星海！你还记得吗，你曾和他一起驰骋在这星海里，率领千万大军，征服了无数颗星星！”

记忆女神轻抠着吉尔菲艾斯的心脏，将一幅幅过往景象悉数放在了他眼前。吉尔菲艾斯看见一艘火红色的巨大战舰穿越了无数颗星星，驶近了一艘微微发着闪光、宛若女神般的银白色战舰。

他又看见一个红发年轻人带着温和谦逊的笑容，被一个金发年轻人上前握手并搂住了脖颈：“干得好！齐尔菲艾斯！这样大规模的追击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红发年轻人骄傲地挺了挺穿着银黑两色的军服，那正是他自己的模样。

齐尔菲艾斯看着两人并肩行远了，想追上去时，突然又看见金发年轻人愤怒地握拳叫喊道：“齐尔菲艾斯，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红发年轻人抑制住眸中的愕然与伤心，假装冷静地回了一句：“我是您忠实的部下，阁下。”

这声阁下出口，金发年轻人也愣了，委屈又不甘地别转了头，任由红发友人夺门而去。

齐尔菲艾斯心痛至极，又眼前一黑，仿佛身体瘫软倒在了地上，颈口上有血汩汩流出。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口中只喃喃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人拼命摇着一头洒了金粉般的头发，向他喊叫哭泣道：“齐尔菲艾斯！不许你比我先死去！”

“莱因哈特大人，请转告安妮罗杰夫人，我没法再继续遵守约定了……莱因哈特大人，请您一定要夺下……宇宙。”

他眸中湛蓝的星海黯淡无光了。那冬蔷薇般清冽美丽的声音也从耳边渐渐消失，他最终也没能再听见金发友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与挽留。

“莱因哈特大人！”

齐尔菲艾斯猛地睁眼，一时眼前模糊得厉害，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慌张抹了把眼睛，掌心满是泪水。邻座乘客推他小声道：“年轻人，醒醒！怎可如此直接称呼皇帝陛下的名讳！”

“皇帝陛下？”

齐尔菲艾斯呆呆看着掌心，喃喃重复几遍这个陌生的称呼。

曾经梦中的纤细声音、靠在他肩膀上的金发天使、街道电子屏上身着军服发表演讲的皇帝……以及那个曾封存在他内心最深处的金发友人，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重合起来了。

齐尔菲艾斯双手颤抖，闭目靠在了座椅上，泪流不断。

“年轻人，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邻座担心地提议。齐尔菲艾斯摇摇头，想说声谢谢却开不了口。他的语声哽咽了，只默默念着莱因哈特的名字。

他的金发天使终于实现了当年征服宇宙的心愿了，所有人都会叫他“皇帝陛下”，只有他，会叫他一声：“莱因哈特大人！”

这个称呼，是专属于他齐尔菲艾斯的。他怎么能给忘了呢？他怎么能忘了那个曾发誓要追随一生的金发友人呢？纵使友人曾那样伤害了他，他也实在无法去怨恨。相反，只要一想到那日在医务室中友人的哭泣，齐尔菲艾斯的心中就满是悔恨，恨透了自己不该将他忘得如此彻底。

现在，明确了一切的他下定决心要直奔狮子泉去找莱因哈特。倘若有人敢阻拦，他要这样自报家门：“我是皇帝陛下的友人，齐格飞·齐尔菲艾斯。”

他再也不会像那日吵架时那样，当莱因哈特愤怒问一句“齐尔菲艾斯，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时，也愤然答一句“我是您忠实的部下了”。

窗外夜空依旧繁亮。齐尔菲艾斯想，也许这是奥丁大神的恩赐吧，赐予他从前的记忆，也赐予他与莱因哈特的未来。